“贵妃娘娘,听说曹皇后和徐家因为齐王正妃的事闹翻了,连徐家嫡女都弄不见了,如今正被陛下下旨禁足一月!”
荣贵妃的心腹蔡嬷嬷凑在她耳边低语。
听闻曹皇后受罚,荣贵妃指尖的赤金护甲刮得瓷碗发出细响。
“禁足一月?真是个好消息!”
她忽然得意地笑出声,将玉杯里的葡萄酒泼进青铜香炉。
“好个‘静思己过’!曹丹书你也有今天!”
荣贵妃拈起碟中玫瑰酥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在藕荷色宫裙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我因为那个康家庶子被陛下禁足时,她可曾想过有今日?”
蔡嬷嬷很是狗腿地附和道,“恭喜娘娘,今日得偿所愿!”
荣贵妃摇了摇头,“这才到哪?难得曹家跟徐家闹翻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徐子建咱们也是可以拉拢的嘛!
听说徐子建的表弟考上了状元,正好我家飞燕还未婚配,回头须得想办法探探徐家的口风!”
蔡嬷嬷拍着马屁道:“娘娘此策甚好,若是能够拉拢到徐家,皇后娘娘那边便失了一大助力!”
想到自家妹妹美荣飞燕,容贵妃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齐国公府的那平宁郡主,我多次召她入宫,想要和齐家结亲!
她却总是给我推三阻四,想来是瞧不上我荣家出身低微。
回头等我家飞燕嫁到徐家,我非啐她一脸不可!”
蔡嬷嬷笑着说道:“娘娘,如今深得圣宠,必定能够心想事成!”
荣贵妃却没有掉以轻心,她看向蔡嬷嬷。
“以我对曹丹书的了解,她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立马派人盯紧坤宁殿,最好能找到她一些把柄…”
“是贵妃娘娘!”
曹嬷嬷领命离去。
蔡嬷嬷刚退下,帘栊轻晃处,身着藕荷色褙子的林胜雪已屈膝行礼:“姨母唤我?”
“过来。”
容贵妃放下银匙,拉着侄女的手按在暖炉边,“听说你昨日接了侧妃的金册?”
她指尖拂过林胜雪腕上的赤金镶珠镯,那是今早从尚宫局新领的赏赐,“可知陛下为何突然封你?”
林胜雪垂着眼皮绞着帕子,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想是陛下恩典……”
“恩典?”
容贵妃嗤笑一声,捏着侄女的下巴抬起来,“曹皇后早想把她娘家侄女塞进齐王府做正妃,前儿还逼走了徐家的嫡女呢!”
她指向窗外坤宁殿的方向,“谁知陛下偏在朝后断了她的念想,先封了你这侧妃——这叫什么?”
“叫……叫截胡?”
林胜雪惊得抬头,正撞见容贵妃眼中的精光。
“小聪明!”
荣贵妃松开手,端起玉杯晃着葡萄酒,“如今齐王正妃位空着,坤宁殿那位气得砸了半屋子茶盏呢。”
她凑近侄女耳畔,声音压得极低。
“但侧妃也有侧妃的路数——你到了齐王府,头一桩事是什么?”
林胜雪咬着唇想了想,小声道:“侍奉殿下……”
“笨!”
容贵妃敲了下她的额头,“是赶紧给我生下皇长孙!”
酒液在杯中晃出艳红的涟漪,“齐王身子弱,正妃迟迟未定,若你先有了嫡子——”
她顿了顿,看着侄女骤然发亮的眼睛,“陛下说不定一高兴,就把你这侧妃扶正了!”
暖炉里的炭块爆出轻响,林胜雪猛地屈膝:“姨母放心,胜雪省得!”
她抬手抚上自己尚显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颤抖,“昨儿学规矩时,尚宫局的嬷嬷说殿下偏好温补的膳食,我已让小厨房备了莲子百合粥……”
“这就对了。”荣贵妃满意地颔首,从妆奁里取出一支蕾丝金凤步摇插在她发间,金凤垂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
“记住了——在王府里少说话多做事,若有人拿侧妃的名分拿捏你,就把这支步摇亮出来。”
她指尖划过金凤的羽翼,“这是陛下亲赏的,比曹家那些老古董值钱多了。”
林胜雪摸着发间的步摇,珍珠冰凉的触感顺着头皮传到心底。
窗外的日头正照在寿宁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晃眼的光,倒像是齐王府那座空荡荡的正妃宫阙,忽然有了亮起来的兆头。
齐王府书房的烛火晃了晃,将齐王赵曦来回踱步的影子投在青砖上,碎成晃动的墨块。他猛地停步,转身时腰间玉带扣撞在书案角,发出“当”的轻响。
“吴先生,”他声音压得发沉,指节叩着桌沿,“徐府的人可还在汴京城门盘查?”
立在书案旁的吴庸捋着山羊须,青灰色长袍下随显得整个人十分的精明:“殿下,卑职已让齐王府的护卫混进汴京城门卫,连运菜的竹筐都翻检过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舆图,“若是老朽猜的不错,徐三姑娘怕是已经出了京城。”
“走了也好,晴儿姑娘怕是对我失望了吧……”
齐王突然一拳砸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上袖角。
窗外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来,吹得烛芯“噼啪”爆响,照亮他紧抿的唇线。
“母后今早又派人送了对东珠钗来,”
他忽然冷笑一声,将手掌掼在舆图上。
“说是给‘未来的太子妃’预备的。高家姑娘在宫宴上看我的眼神,倒像看块砧板上的肉。”
吴庸垂眸盯着地上的烛泪:“殿下皇后娘娘被陛下禁足了,大周朝以孝治天下,您明日还是记得入宫请安。”
“请安?我才不要去!
母后连我心爱的姑娘给赶出了汴京,就为了给她曹家的侄女腾位置!”
齐王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滚烫的残茶泼在青砖上,腾起白气。
“母后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她曹家养的好侄女,想让宰辅嫡女给高家女做侧妃?
徐晴儿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坐本王的正妃?”
他踢开脚边的椅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吴庸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殿下,徐大人在朝会上,已经自请外放去河北路担任大名府副留守!他托小人给你传话,让您在汴京多加保重!还说……”
“够了!”
齐王猛地掀开窗幔,外头月凉如水,照见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像柄劈下来的剑。他盯着树影,喉结上下滚动:“告诉徐卿,一路平安,徐三姑娘的事,是小王对不住他!”
吴庸听了齐王的话眼中,多了一抹欣慰 ,说出了徐子建的下一步谋划。
“齐王,徐大人让我转告,一年后他在河北等您过来一起收复燕云。
并且他会将徐达公子留给王爷,做齐王府参军,协助您掌控背嵬军的军权!”
齐王闻言红着眼眶说道,“徐卿要走了,还在替我谋划,真乃良臣也!
等小王日后继承大周大统,一定封徐卿做宰相。
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谁才配站在我赵曦身边。”
夜风卷着他的话掠过廊下,檐角铜铃“叮铃”一声,惊飞了槐树枝头的宿鸟。
吴庸眼神复杂的看向信誓旦旦的齐王。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察觉到齐王心底对徐子建,提前离京的做法有些不满。
吴庸心里暗道。
徐大人费尽心力押注齐王,真的能获得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