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心中猛然一颤，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她一回头，看见的正是程遇背手而立的身影。
程遇就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她满是戏谑地看向韩清，似乎是在欣赏着韩清刚才可笑的模样。
片刻之后。
韩清的神情又归于平静，让人瘆得慌的平静。
就像……
就像是韩清刚才见到的，那个冷漠无情的郑舟！
到这一刻。
韩清终于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发生那一幕，郑舟脾气大变，依然还是这个小畜生耍的把戏！
韩清心中怒火无穷，恨不得当扬将程遇碎尸万段。
但与此同时。
她很快反应过来另一件事，程遇刚刚在说什么？
他说......
锦衣卫的人已经前往韩家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朝廷鹰犬到底要干什么？！
实际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随便找一个稍微了解程遇性格，听说过他事迹的江湖之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回答出来。
程遇派人往江湖势力的地方去，那肯定是去抄家灭门啊！
难不成还能是去做客的？
锦衣卫要灭韩家！
一想到这种恐怖的情况，韩清瞳孔疯狂地震，浑身忍不住的发颤。
程遇不仅害死韩雯，还害得她失手重伤郑舟，如今更要灭掉韩家！先对韩清的亲人下手，再要灭掉韩清长大的地方，简直就是要灭掉她的一切根基和念想，实在是残忍可恶至极！
甚至韩清还不知道的是。
就连她的大哥，惨死在秘境之中的韩松，依然是眼前之人亲手所杀。
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比想象中还要大！
“我要你死啊！”
韩清像野兽一样咆哮起来，不管不顾从郑舟胸口将麒麟枪拔出，猛然杀向程遇。
一切都是程遇这小畜生的错！
她要报仇！
哪怕暂时无法杀程遇报仇，也要先重伤击退程遇，然后前去保护韩家！
而另一边。
面对宗师再度杀来，麒麟枪威势无穷。
程遇脸上依旧保持了无比的平淡，他甚至不躲不闪，静静待在原地等待着攻击到来。
“听说你很擅长靠手段去打压别人，现在换我来打压你了。”
韩清见此又怒又喜。
怒的是程遇实在嚣张可恶，喜的是程遇不躲不避，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报大仇的机会在前。
红了眼的韩清杀心满满，整个人变得情绪化，哪怕到处都是不对劲的地方，她也根本不去思考。
“死！”
麒麟枪杀到，血色旋涡疯狂绞杀程遇的身躯。
但韩清根本高兴不起来，她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血肉受击的反馈，就好像......没有碰到程遇一样！
下一刻。
在血色的旋涡之中，程遇的身影轻轻飘散，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切。
脸上依旧是平静的淡笑。
韩清睁大血红的眼睛看去回头，一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小畜生哪里去了？！”
她双眼变得越发通红，被仇恨彻底淹没，左顾右盼寻找着程遇的身影。
却没有发现，身边的画面又在不断变化......
从广阔的碧蓝湖水之上，已经变为了一片充满鲜血和惨叫的凄惨之地。
锦衣卫身穿飞鱼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得发红，手持绣春刀，不知道砍什么东西，直接看得全是不平的豁口。
他们在古朴大气的院落中来回穿梭，收割着逃跑逃跑之人的性命。
四周又是火海燃起，尸体被丢得横七竖八，无数财宝资源被锦衣卫拖走。
“这是......韩家？！”
韩清认出了这个地方，不就是她从小生活的韩家？
那些地上的人，不就是一个又一个她的亲人，就在惨遭屠戮，尸体被锦衣卫随手丢弃。
看着这一幕。
极度的寒意和绝望涌上她心头，韩清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甚至已经不会去思考古怪之处，为什么眼前画面会变为韩家。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她又看到了自家小妹的身影，韩雯被程遇抓着脖颈，绣春刀直接贯穿胸膛。
“不要！”
韩清大喊一声，根本顾不得真真假假，冲上去便要拯救韩雯，可是为时已晚，韩雯的尸体被程遇随手丢弃，一切都已经消失在火海中。
“小妹！！”
韩清泪流满面跪在火海边缘，不断用力去拨开火焰，得到的只有虚无。
她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韩雯死在面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身边的火海越来越大，逐渐将整个韩家吞噬，也将韩清淹没在其中，她的眼前只剩下交织的漆黑和赤红。
过来不知道多久。
韩清眼前的画面再度亮起，一切又变得清明，但如今的她，已经无法从极端的情绪中走出来。
看向四周。
扬景已经变为了破军门学宫中央的大殿，奢华恢宏气派无比。
见到这个地方。
韩清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破军门的学宫大殿，代表了她宗师的身份，是她一生的成就，给她无比的安心之感。
无论如何她都是宗师，这代表了她的成就！
但突然，韩清突然看到一道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她整个人瞬间呆住。
整个人是......
破军门老宗师！
韩清的公公，韩清心中最大的梦魇，那个从来看不起她的人。
无论韩清能如何拿捏郑舟，在这位老宗师面前，她的一切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要不是郑舟当龟的性格实在极端，要不是那年的意外让老宗师重伤而死，没有支持撑到郑玄罡彻底成才。
但老宗师的算计，韩清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如今的宗师！
韩清的成功带着侥幸，如今见到老宗师，内心下意识发颤起来。
“爹......”
不情不愿的问候刚说出口，韩清瞬间就反应过来不对，她现在也是宗师！
破军门郑家一个感谢她！
自己又何必再那么给对方面子，既然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她又何必待见对方？
韩清眼神变得凶狠，她要报仇，为对方曾经的打压复仇！
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破军门老宗师摇了摇头，也不生气也不高兴，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
“你成为了宗师了啊......”
“嗯！”
韩清重重点头，带着一丝骄傲之意，她并没有浪费破军门倾注的资源，是对方看错了。
她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是合理的行为！
可不等她高兴上半刻，破军门老宗师的下一句话，瞬间将她的得意浇灭。
“你很骄傲？”
破军门老宗师皱起眉头，疑惑地俯视着韩清：“你不会以为能成为宗师，就代表你很有价值吧？你拿的那些资源，换给破军门其他弟子，能成为宗师的不少于十个！”
“九大宗门几百年，代代都能有宗师，靠的不是个人天赋，而是极度充足的资源！你能成为宗师，靠的完全是我郑家的破军门！”
“我们追求的，从来不仅仅是多一个宗师，而是宗师中的强者！很显然，你根本做不到！”
他的眼中带着不屑，以一个极度高位的角度训斥起韩清，又叹了一口气。
“唉！一个区区韩家的女子，我怎么就犯得着和你说这些？”
这番话一出。
韩清瞬间呆滞住，她的天赋不算什么，都是破军门的资源？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
在她看来，能成为宗师，便代表了她超凡脱俗的天赋，是她带给破军门的福报，是她内心最大的自信和底气。
却没想到。
在老宗师面前，韩清的这些自信根本算不了什么！
更恐怖的是。
对方并不是胡乱贬低，他有一点说得很对，在宗师之中，韩清根本算不上强者！
甚至还是最弱的那一档！
“不可能，你是假的，不会听你乱说的......”韩清抱起脑袋，不愿意听对方这些杀人诛心的话。
但很显然。
对方由不得她控制，喋喋不休的诋毁依然不停。
而且这一刻。
除了老宗师的嘲讽，韩清的脑中又有无数杂音响起，烦得她想痛苦哀嚎，无论如何都消除不掉。
有郑舟的声音。
在骂她为何如此废物，屡次损害破军门的利益，连麒麟盾都能丢失......
也有郑玄罡的声音。
说她这个母亲为老不尊，根本就没有宗师该有的模样，不愧是小势力出身......
更有韩松韩雯兄妹两人。
问韩清为何如此辜负，让他们二人来破军门，白白送了性命......
又有着杂乱无章的人群议论声，指指点点她占据资源不突破，说她丢失天下至兵麒麟盾，说她杀死破军门弟子。
到了最后。
是程遇走了出来，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像是在看韩清的笑话......
“都别吵了！放过我啊！！！！！！！”
韩清整个人跪在地上，抱着头痛苦的仰头哀嚎起来，嗓子都要被吼哑。
大脑快要炸了，无限的吵闹声不停，情绪猛烈波动，让她失去了思考和冷静下来的能力。
她仰头望天。
已经根本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对于她这样的人，不择手段所做的一切，所求不过就是内心的虚荣得意，哪怕通过打压别人，也要强调自己的价值和努力。
内心真正温暖的角落，唯有韩家的亲人们。
如今或真或假。
这一切都在韩清眼前被毁，虚荣的泡沫惨遭戳破，亲人先后被害死。
她的情绪和意识，在极其强大的命力引导之下，已经找不到继续保持清醒下去的动力，不如选择最节能简单的方式，变得不会思考恍恍惚惚。
换一句话说。
她疯了.......
真实的世界中。
韩清整个人跪倒在湖面之上，无意识的内力将她托在水面，至少没有直接沉入湖中。
她不再情绪激动，不再歇斯底里，只是抬头呆呆望着太阳的方向，眼中看不见高傲和仇恨，更看不到任何欲望。
麒麟枪漂浮在一边。
焦急地围着韩清团团打转，刚刚和追血刀之间的战斗，也让它变得虚弱很多。
作为神异的天下至兵，它感觉到了韩清的不对劲。
疯掉的韩清意识变得混乱，自然无法掌控好强大的内力和道，甚至整个人犹如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一旁不远处。
程遇收手捏出命道法诀的双手，额头上血丝暴起的竖眼合拢，他此刻极为疲惫。
韩清身为宗师强者，再不济也远远超过平常之人，要想让这种人内心崩溃而疯，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幻境刺激，直到彻底打碎内心防线，让她再也无法挣扎。
好在成功了！
刚刚的一切引导和幻境，都出自他之手，乃是命道最阴险诡异的禁术手段。命道教材中，禁术内容的第一行字便是“毁掉一个人，远远不止杀死他一种......”
程遇很认可这句话。
他满意点了点头，虽然没法强行击杀韩清，但如今这样的韩清，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而且作为江湖的顶级战力，韩清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已经和直接死了没什么两样。
甚至说难听一点。
这样的韩清继续活下去，又有无条件奉献于她的郑舟，对于破军门乃至整个江湖，简直就是累赘一样的存在！
与此同时。
系统的声音在程遇耳边响起。
【宿主手段高明，杀人不见血，削弱顽固势力力量，壮大锦衣卫胜局，奖励“悟道石”一块！】
【宿主助力强大，得道多助，展示锦衣卫实力，奖励“螣蛇血”，“圣兽火”！】
程遇反应过来不对劲，系统竟然连续响起了两次，还都给出了可观的奖励。
“应该是素素那边得手了！”
程遇立马通过主宠联系沟通素素，得到对方高兴的回答。
她虽不能直接吞下郑舟，但也狠狠碾压了对方，同时震慑了许多江湖宵小，取得了不错的结果，因此让程遇得到系统的奖励。
“既然如此，我便不必再继续久留了，素素那边自然可以脱身。”
一切既然顺利，程遇定下后面的安排。
已经发疯的韩清暂时不用管，等着郑舟接回去继续当奶奶供着，既然喜欢当龟，那就好好继续享受。
“至于麒麟枪......先暂时留着吧！”
程遇又看向一直环绕韩清身边守卫的麒麟枪，不管麒麟盾还是麒麟枪，都是天下至兵中最乖巧的一档。
他现在想要拿走这件天下至兵，并不是什么太困难之事。
不过暂时没必要。
程遇已经彻底获得麒麟传承，麒麟枪最重要的传承载体失去价值，而本身作为兵器也没有足够好处，现在拿走又容易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就暂且留在破军门这里。
等到天下武道大会，江湖想要开启乾祖传承时，借用麒麟小乖的力量再收回此物。
到了那个时候。
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