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与记忆深处无数次慰藉他的感觉莫名重叠。
卡耐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妈，这段时间...您还好吗？”
女人脸上挤出慈爱的笑容，轻轻摇头：
“还好，就是那地方人太多了，有时候...会吃不饱。”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怯懦的祈求:
“金木...别怪万戮大人了，行吗？”
“你和他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扬不同罢了。”
“他，也只是遵循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卡耐基的手指猛地收紧，用力摩挲着女人的手背，仿佛要将这虚幻的温暖刻进骨子里。
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他近乎哀求地哽咽道：
“妈，求...求您别说话。”
“就这样...再摸摸我的脸，一会儿就好。”
女人惶恐地瞥了一眼远处如同死神般矗立的万戮帝皇。
直到那黄金骷髅微不可察地颔首，她才松了口气，低低应道：“好。”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焦土。
卡耐基紧绷的身体在女人掌心温柔的抚慰下，竟奇迹般地松弛下来。
他急促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沾满血污的脸上，眉宇间似乎也舒展开一丝疲惫的安宁。
巨大的伤痛与精神冲击，让他在这地狱绘卷中，倚靠着仇人制造的幻影，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一小时...
两小时...
万戮帝皇颅骨上的表情早已失去了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烦躁与几乎压抑不住的不耐。
指骨无意识地敲击着臂骨，发出“咔哒、咔哒”的催命符。
为了这具潜力无穷的完美傀儡之躯，他强忍着杀意，耐心却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
咕噜噜噜~
又是一阵清晰得刺耳的肠鸣，从卡耐基深陷的腹部传出，撕破了宁静。
卡耐基猛地惊醒，睫毛颤动，却未睁眼。
他脸颊眷恋地在母亲掌心蹭了蹭，如同幼兽般发出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
“妈，我肚子...饿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被程式化的温柔覆盖：
“乖孩子...刚才万戮大人说了，只要你以后听他的话，我们母子俩，就再也不会挨饿，顿顿都能吃饱了。”
卡耐基依旧闭着眼，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像是在苦笑。
他低低呢喃，如同梦呓：
“妈，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梦里，我到了一个地方，堆满了各种食物，我拼命地吃啊吃啊，吃下了一座又一座山。”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栗：
“可是，无论我吃下多少，肚子里还是像有个无底洞。”
“好饿...好饿...饿得想把一切都吞下去。”
他顿了顿，带着最深切的渴望，近乎哀求：
“妈，我现在只想吃您做的蛋炒饭。”
“一碗，就一碗。”
女人脸上浮现慈爱的笑容，微微抿唇：
“好，好，等回去，妈马上就给你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引导：
“金木，现在只要你向万戮大人...”
唰——！
话音未落！
一道快到超越视觉的血色弧光骤然闪过！
卡耐基的右臂化作最冷酷的铡刀，毫无征兆、决绝无情地横扫而出！
噗嗤！
温热的血泉冲天而起，染红了卡耐基的半边身体和他冰冷的脸颊。
那颗属于“母亲”的头颅，带着凝固在惊愕与一丝释然的表情，离开了脖颈，被他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稳稳托住。
时间仿佛凝滞。
卡耐基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轻柔地贴在自己脸上，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闭着眼，泪水混合着血水奔涌，嘴角却咧开一个极致扭曲、癫狂的笑容，声音在哭与笑中撕裂：
“呵...呵呵...”
“已经是...第二次了。”
“要不是饿得受不了，真想...真想和你再多呆一会儿啊！”
那颗被他捧在脸旁的头颅，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叹息，钻进卡耐基耳中：
“金木...快...跑...”
话音落尽，头颅连同骨节上的无头躯体，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的星尘，无声无息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卡耐基紧闭双眼，两行粘稠滚烫的血泪冲破眼睑，在污秽的脸上犁出惊心的沟壑。
“跑？”
“怎么跑？”
他猛地仰头，喉咙里爆发出歇斯底里、震彻寰宇的狂笑，笑声中是无尽的悲怆与毁灭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饿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啊！！！”
他嘶吼着，双手死死抓住腹部破烂的衣襟，仿佛要将里面的空虚和灼烧感挖出来：
“我好饿！真的好饿！饿死了啊——！！！”
万戮帝皇眼骨中的魂火已彻底化作冰封的寒潭，黄金颅骨上凝结着实质般的杀意与耻辱。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字字淬毒：
“金木·卡耐基，这就是...你的选择？！”
“那就...死吧！”
那根骨节顶端的血肉胎盘彻底消散，露出最本质的、闪烁着幽暗寒芒的尖锐骨刺！
骨刺如毒龙出洞，带着万戮倾泻的狂暴杀意，撕裂空间，瞬间贯穿卡耐基毫无防备的腹部！
噗嗤——！
骨刺从前腹贯入，后背透出，带起一蓬凄厉血雨！
骨刺带着粘稠的血肉摩擦声，缓缓抽出。
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血窟窿赫然出现在卡耐基腹部，皮肉翻卷，内脏隐约可见。
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洪流，疯狂喷涌，在他脚下汇成刺目的血泊。
卡耐基的脑袋无力耷拉，身体摇晃，生机断绝。
“浪费时间！”
万戮怒骂一声，霍然转身，骨足抬起便要离开。
然而！
“饿！好饿！好饿啊——！！！”
“有没有东西...能让我吃饱啊——！！！”
“我真的...好饿好饿——！！！”
地狱索命般的咆哮，再次从身后响起！
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非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