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的第二天,杨帆一直睡到了上午九点多。
李秀英喊他吃早饭,他都没有起来。
说来也怪,他现在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人。
会所的床、宾馆的床、星级酒店的床……都睡过。
但是跟那些相比,还是自家卧室里这张硬床板,睡得最舒服。
本来杨帆是打算,再睡一会儿,然后直接去张堂贵那边吃酒席。
可是上午十点,杨小琴夫妻俩带着孩子过来了。
外甥女来了,那肯定是要好好稀罕一下的。
杨帆立马穿衣服起床,抱着小丫头屋前屋后地转了起来。
客厅里,李秀英、杨小琴还有刘盈盈,说起了女人间的悄悄话。
杨金财则是和张波聊起了天。
他随口问道:“店里的生意还好吧?”
张波笑着回道:“挺好的……我听小帆的话,在县城那边拿了两间店面,开了分店。现在营业额比以前,涨了一大截。”
杨金财点了点头:“那就好。”
张波开建材店的时候,杨帆投了二十万块钱,占了三成的股份。
也算是他们老杨家自己的生意。
聊了两句后,杨金财话锋一转道:“老二跟老三的新房子今年都要装修,我们不在家,这事得你操心。”
在杨帆的计划里,他那栋房子建好毛坯后,暂时是不动的。
等将来哪天要进去住了,再开始装修。
可是昨天晚上,杨金财提到了林冰娜以后过来做客、不方便住的问题。
杨帆考虑一番后,也就同意了装修的事情。
男人嘛,在自己女朋友的面前肯定是要面子的。
他希望林冰娜以后过来,可以住在漂漂亮亮的大房子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此时的经济状况相当宽裕。
这两个月,他和叶心涛的工厂连续接了几个大单,并且里面还有外贸订单……挣到了不少钱。
拿个百来万出来装修,一点压力都没有。
张波立马回道:“没问题,我保证把小帆的房子装修成十里八乡最气派的!”
杨金财笑了笑:“气不气派我不管,老三那里有设计图,按照图纸搞就行。我就要求一点,活必须得干好!”
“房子可是要住几十年、还得往下传的,那种豆腐渣工程,可千万不能出现!”
张波拍着胸脯保证道:“爸,你放心,到时候我亲自监工。就是一块墙没刷好、一块地板没贴好,也别想混过去!”
……
中午十一点二十,几人赶到了张家畈。
张堂贵得知消息,提前拿着鞭炮在村口的位置等着。
杨金财的帕杰罗一到,他立马“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
车子继续开了一段路,在张堂贵新房子的门口停了下来。
杨金财刚一下车,几个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张堂贵的本家长辈,也是今天陪酒的人。
“他大舅来了,快,到里面坐……”
他们一见到杨金财,打招呼、分烟的同时,热情而又客气地将其请进屋,坐上座。
杨金财推辞道:“这么多叔叔伯伯,哪能轮得到我坐上?再说了,堂贵他老丈人还没到呢……”
“今天不管是谁来,这个上座也是你坐!”
几人硬是把他按在了上座上。
与杨金财一同而来的杨金水,则是没有这个待遇。
倒不是说杨金水这个小舅不好。
而是张家畈的人都知道,杨金财这个大舅并不只是一个舅舅。
而是半个爹。
舅舅该尽的责任他尽到了,舅舅不该尽的责任,他也尽到了。
这些本家长辈们都知道,张堂贵能从当初那个人嫌狗厌的街溜子,变成现在这个有正经工作,建了新房,还娶了老婆的有为青年……托得就是杨金财一家的福。
这样的人,那是必然要上座的!
不仅是要上座,还得把人家陪好,不然就是他们老张家的人不懂规矩。
杨金财和几个人坐在桌子旁,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时候。
二楼的一个空房间里,杨爱兰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脸上的眼泪像是黄豆一般,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
从回老家的那一天起,她每天都要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
一天打十几个,甚至几十个……
可是从来没有接通过。
杨爱兰的心里满是苦涩和酸楚。
她自打和张世友结了婚,可以说一天福都没有享过。
上要赡养多病的公婆,下要抚养调皮的儿子,中间还得操持起这个家。
张世友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从未承担过半分该由他承担的责任。
杨爱兰怨过、恨过、悔过……
后来,她想通了,或者说她跟自己和解了。
她不怪张世友。
这个男人是她亲自挑的,是她前世欠下的债。
她认了。
这辈子就当还债来了。
可是即便如此,今天她还是悲从中来,无法自已。
这些年,她独守空房的时候,没哭过。
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在田里劳作的时候,没哭过。
生病了没钱买药的时候,没哭过。
……
但是今天,在儿子订婚这么特殊、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张世友却连人都联系不上。
她哭了。
哭得泪如雨下。
杨爱兰嘴里喃喃道:“哪怕你回来露个面,就露个面,其它什么都不用你管……也好让人家知道,堂贵是有爹的……”
可惜,无论她怎么念叨,也改变不了张世友没有回来这个既成事实。
杨爱兰除了掉眼泪以外,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这时,李秀英走了进来。只一眼,她就明白了小姑子现在的心境。
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兰,别哭了。待会儿女方那边的亲戚到了,你还要去待客的。”
李秀英想起多年前,杨爱兰顶着全家人的反对,跟张世友在一起的事,心里只觉一片唏嘘。
当时,她几乎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让小姑子赶紧分手……甚至她还替对方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对象。
可是杨爱兰固执己见,硬是嫁给了张世友。
开启了她长达二十多年的悲惨生活,
不得不说,女人选择婚姻,就是在做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自己余生的幸福。
很显然,杨爱兰赌输了,输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