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刘正昌特意请了假，去附近的工商所，打听昨天给他们开罚单的两个工作人员。
他不是空着手去的，而是买了两条软中华，还带了两个1000的红包。
希望能让对方高抬贵手。
可那两人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直接让他滚蛋。
刘正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杨帆求助。
杨帆发了一个黄牛的电话号码给他。
刘正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联系了。
结果人家黄牛赶过来以后，还真就给他办成了。
黄牛直接带他去了办公室，找到那两个工作人员，把这事说了一遍。
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告诉刘正昌：你放心，以后你好好做你的生意，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去为难你。
当然，这个保证也不是白保证的。
刘正昌掏了4000块钱。
……
晚上八点多，406寝室里。
刘正昌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南江省和浙省同属江南地区、两者之间各种资源也差不多，可是发展的区别却这么大？”
“原来这里的营商环境是这个样子的……”
向飞撇了撇嘴，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人家收了钱，把事给办了。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冀省那边，收了钱不办事的，一抓一大把。”
杨帆补充道：“其实在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收了钱不办事的。只不过我给老五介绍的这个黄牛，算是个良心黄牛，人家挣的是信誉钱，也是长久钱。”
可千万别以为找黄牛办事就一定能办成。
有这种想法的人，迟早会被人坑死。
杨帆之所以给刘正昌介绍这个黄牛，是因为他之前办公司执照的时候，跟对方打过交道，知道人家不是个蒙人骗钱的货色。
吴百乐接话道：“我觉得那个黄牛，很可能跟那两个工作人员有勾结……说不定老五走了以后，他们就在办公室里分钱。”
向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人家吃的就是关系饭，肯定要把关系维护好啊！”
刘正昌吁了口气，说道：“以前在浙省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我爸都要去送礼。那时候我经常骂浙省那帮当官的坏，就他妈知道捞钱……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好官！”
说来也很嘲讽。
人在没有真正接触到社会之前，往往会以为，只有那些品格高尚、公正廉洁，甚至连水都不喝老百姓一口的官员，才是好官。
其它的，哪怕再有能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真正到了社会上以后，立马就会知道，别说品格高尚跟公正廉洁了，只要是收了你的钱，诚心诚意给你办事的，那就是难得的好官！
……
十几分钟后，杨帆拿着换洗的衣服，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正好杨远给他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杨帆开口说道：“二哥，有啥事不？”
杨远语气激动地回道：“老三，咱们的模具厂明天要开业了……现在设备已经运进了厂房，正在调试。”
杨帆笑着说道：“那太好了！二哥，恭喜你，现在你自己当老板了！”
杨远“嗐”了一声：“我算啥老板……真正的老板是你，我就是个看厂的、干活的。”
“可别这么说，以后厂子的管理跟经营，都是你说了算……你是正儿八经的老板。”
“啥老板不老板的……反正我就听你的，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杨远早就想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模具技工，能混到现在开厂的地步，不是他在技术上的能力有多出色，而是他摊上了一个好弟弟。
既然如此，那他就干脆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切听弟弟的安排就行了。
杨帆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反正不论怎么样，这家模具厂都是他们兄弟俩的产业。
这是在开厂之前，就确定了的事情。
杨帆话锋一转道：“二哥，厂里明天开业，你接到单子了吗？”
杨远回道：“叶总从他的老乡那里，拉来了几个小单子，够干三五天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模具厂，叶心涛也入了股。
和杨帆占贴片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样，他也占了模具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双方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杨帆接着说道：“厂里刚开业，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淡季。你心态放平和一点，慢慢来……反正咱们用的是自己的厂房，不用交租金……”
其实不止不用交租金。
因为暂时订单比较少的原因，杨远甚至都没有招人，而是自己编程，自己开机。
他计划等厂里的生意好起来了，自己忙不过来了，再从原来的同事里，挖人过来。
尽管这样做有那么一点对不起原先的老板。
但是模具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员工出去单干以后，从原东家那里挖人，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
杨远的前老板，当年也是这样干的。
杨帆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对了，二哥，你丈母娘明天就要去莞城了，后天上午到，你别忘了去车站接她。”
杨远回道：“我知道，她给我打过电话了。”
兄弟俩闲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杨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如果说叶心涛的贴片厂，他只是个小股东，只管分红，不负责具体的事情。
那杨远的模具厂，就是真正意义上，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的工厂。
这一点对老杨家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尤其是杨金财，这位跟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中年男人。
在得知杨远的模具厂即将开业后，他激动地拉着李秀英，说了半宿的话。
从他们俩结婚，到三个儿女出生，再到他们成家立业……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原先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在这一刻竟然都清晰了起来。
直到李秀英拍了拍他的手，打断道：“行了，别说了，明天还要去店里上班。”
杨金财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