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居
元青争急切道:“娘,我爱当世子。”
她是真的爱当,也是想行些安慰之语。
杨如晦努力挤出一丝笑,道:“我是几年后醒悟的,你爹自己蠢,自以为能两边通吃,结果把自己玩死了,是他自己手段不高明,可你就是你自己,你活着,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事了。
仇恨无端,何以来报?更何况事情已过二十年,有些事,当年查不到,更遑论现在了,你我,得好好活着。”
元青争一愣后细想,若真要追究她爹的死,那必然是笔糊涂账,一棵墙头草,两边人马指定都想拔除,大家都有理。
最没理的,反而成了这棵没了性命的草。
杨如晦抚上她的手背,愧疚道:“但我与皇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她还派人来看过你,我当时用一个男婴替了,这也为娘此生,最亏欠你的地方。”
她听得心里难受:“娘,你从不曾亏欠我什么,你不要这样想。”
“……”此时杨如晦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些前尘,我们要往后看,你想一想,你爹是死在宫变里,他当时明面上支持的是太子,东宫正统血脉。”
元青争脸色有些皲裂,道:“所以,当今天子……”
“今上是自己寻回皇家的,他的血脉一直饱受诟病,先帝怎么可能会传位给他呢?当时宫变,后宫也遭到了屠戮,盛舒宇,是从皇城逃出来的。”
“复光是?”
皇子?!
杨如晦示意她低声:“并且都道天子有四卫亲兵,可当今陛下手里,一定没有玄武卫。”
“为什么?”她问道。
“武极巅主人私底下和本朝天子世代交好,因为他们祖上欠了天家这边一份救命之恩未还,这也是他收留盛舒宇的缘由。”
杨如晦把茶壶拿过来,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所以在新帝登基之后,于庙堂之外最应该做的就是联系他,以谋求控制江湖,可当今陛下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武极巅除了是江湖之首,其实还是玄武卫?”
杨如晦摇头,道:“不一定,但两者必然脱不了关系,周游是皇帝与玄武卫之间的唯一联系,所以他说当今陛下未曾联系过他,那也就是,萧悠手里压根没有玄武卫。”
元青争听得迷茫了:“所以当今陛下得位不正,血脉存疑,而他盛复光才应该坐在太极殿的金龙宝座上?
周子衡……已经是他手里的剑了,他现在拥有江湖之力和最神秘的玄武卫……他在朝为官谋求的,并不是加官进爵。”
她笃定道,“是权!他会发动政变?!”
杨如晦就着壶嘴又喝了一口,叹道:“对,他目前想走的就是这条路子,而你要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
虽然对着太子表了不少次忠心而忠心半假,但元青争没想到这个队,还能有变成两条的一天。
“母亲,若盛复光输了呢?当今社稷尚算走得沉稳,我站在他那边,会把你和我搭进去的。”
杨如晦看向她,似是没想到从她嘴里会说出这句话:“他是正统……”
“正统与否真的重要吗?”元青争攥拳,“母亲,我答应你,如果盛复光与太子最后实力相当,我一定站在他这边。”
她自认为所言虽然很大胆,但是很稳妥,却不想杨如晦直接起身,怒将茶壶摔了。
瓷片四溅。
她目眦欲裂,低吼:“你要怎样?你要周旋在太子与他之间吗?你忘了你爹吗?他就是这样才尸骨无存的!你要步你爹的后尘吗?你要我怎么办?”
……(鸟语花香),我爹就是这么死的!死和死的不明不白,确实是两个概念。
“娘,我错了!”她赶紧找补,“我站盛复光,我一定好好辅佐他!”
杨如晦的胸腔极速鼓动:“我不怕死,我知道如果是为了侯府和大梁你也不怕,可是不能死的尸骨无存!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她听得直接跪下了:“娘,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辅佐复光!”
“……你回去吧,有空去半里玉成找妙龄一趟,她那里有我给你的东西,对你们以后会有帮助。”
元青争不想走,她想哄哄她娘:“我知道了,我有空就去,娘,你别哭……”
杨如晦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又流了满面的泪,随即转过身不再看向她,隐忍道:“回去吧,让我单独坐一会儿。”
元青争听罢,又跪着求了两句但不奏效,见杨如晦是真的要赶她走,才起身作揖。
转身,她快步离开了风月居,怕再多留一息。
何宅
何裳在他爹死后被剥夺了官身,元青争的冠礼,他也没有资格去,去也给不起贺礼。
何母日日对何裳非打即骂,不认同他出卖亲爹的做法:“我现在出个门都要被戳脊梁骨,你当时怎么就那么狠心,要把你爹置于死地呢?”
何裳的幼弟正被他抱坐在腿上喂饭,家中佣人已尽数遣散,还拿了不少府里的东西走,而这住处,过两日也得被收走:“娘,他死了,我们才能活。”
何母一抹眼泪,是受不了人言的样子,眼窝深陷,哭道:“我宁愿是死了,也不想天天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你去跳护城河吧。”何裳给他幼弟喂进口一勺尖米汤,“我不想给你收尸。”
“什么?!”何母怒了,眼泪也忘记继续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害了你爹不够,又想让我死?!”
何裳耐心等着他弟弟,在嘴里碾完米汤里的几个米粒子,麻木道:“你想活就活,想死就死,但是不要一边想活,又一边装着想死。”
“你这个冷血的东西,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弟弟还没有碾完这口饭,两只澄明大眼滴溜溜的看着他母亲,似是已看惯了二人的争吵。
“那你就去跪皇城,去敲陈情鼓,等到陛下见你,你就跟他说,你夫君没有罪,我倒要看陛下是会推翻此案,还是会把你送去当奴。”
何母怒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给我站起来,给我跪下!你这不孝的东西,你心里还有半点子的纲常伦理吗?!”
彼时何裳疲惫的眼球转也不转,看着怀里的幼弟,没有什么大动作,连大表情也没有:“我已经很累了,娘,你如果想死,我就送你一程,不然就别再烦我了,没有人会再众星捧月的捧着你。”
何母呆住了。
“平豫,不要这么跟你母亲讲话。”
何裳闻声一愣,放下勺子,平着转头看过去:“问之?!你怎么来了?寒舍简陋,进来稍坐一下吧。”
他将幼弟随手递给了他母亲,起身相迎。
江东微扯衣摆,迈过门槛:“这是你弟弟吗?长得倒粉雕玉琢的,很可爱。”
何裳扯出一抹笑:“是,不过他牙还没有长齐,就要跟着我吃米,我连一碗羊奶都无法给他,以后更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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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米也吃不上了……”
江东站定,微笑着从袖中掏出来一块缺了角的银铤,看着大概不足十两:“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以后我会常来接济你的,有什么短处记得跟我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何母微怔。
而何裳虽然大受感动,但也知道这银子只怕不是白拿的:“不,问之,你已出策保全了我的性命,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了。”
“你就收下吧,”江东硬要他收下,把银铤直接塞进他手里,“无论以后我们会如何,但现在你确实是需要这笔银子,不要再推辞了,否则你就当没认识过我,你我再不是朋友。”
何裳思量一瞬,沉声对他母亲说:“娘,你先带着弟弟出去吧,我有些事想与问之单独谈谈。”
“好……”何母还没有回过神,但依然听了她大儿子的话,带着小儿子出去了。
何裳看她带上了门,才对江东说:“问之,你以后会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我吗?不然这银子我拿着心里不踏实。”
江东忽而笑了,笑得很开,烛影在他脸上持续跳动,像一只俊美的恶鬼:“平豫,你知道吗?此事之后,你真的变化很大。”
而今夜密谈的人,除了元青争母子与江东何裳,还有人。
东宫
彩绡把一包药悄悄塞进了红鸾的手中:“放到茶水里给太子喝下去,我保你心想事成。”
红鸾接过来,眼角微抬:“多谢你了彩绡,这药多少银子,我以后还你。”
彩绡以后还想靠着她飞黄腾达呢,乡下女子见识少,也好拿捏,她既已下注,也就自然不会要她一副药钱。
“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得漂亮,我就谢天谢地了,殿下那些其他的侍妾,我看一眼都讨厌,唯独你不同。”
她盯着红鸾的双眼,继续道,“你叫红鸾,你还记得什么意思吧?我教过你的。”
“红鸾星动。”红鸾笑起来,“意味着太子殿下对我动了心,才会给我起这个名字,我是太子殿下心间的人。”
彩绡暗夸她上道:“没错,所以你就算真的给太子下了此药,太子事后也不会舍得罚你的。”
红鸾收好了药包,洋洋自得:“如果殿下登基之后,真能封我在宫里当个美人、良人什么的,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彩绡十分满意,好歹这无知女子有这点知恩图报的好品质:“在外头那位准太子妃入宫之前,你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太子殿下的心,如果能在房事完成之后,求着太子不喝避子汤药,那就更好了。”
“啊?!”红鸾有些不好意思,两颊爬上一抹红云,“可如果真怀了,不就不能伺候殿下了吗?到时候殿下就找别的侍妾了,我可还怎么抓住殿下的心呀?”
“你还真是傻……”彩绡咬牙,但依然尽力教她,“这后宫母凭子贵,你若是能生下殿下的长子,那到时候你的孩子就是皇帝的长子,说不定你还能做太后呢!”
红鸾被这一套子啊子的说晕了,但也被这想象中的幸福砸晕了:“太后……你是说我的孩子,有朝一日说不定也能当太子?”
彩绡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带着喜意,出口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这都是胡话,万万不可泄露出半个字,不然,你我的小命可就到头了。”
红鸾被捂嘴也不恼,只眉眼弯弯的点头,看得彩绡还有些嫉妒:“怪不得殿下能相中你,你还真是有些姿色。”
红鸾摸着那个小药包:“那就希望这包药,能够达成我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