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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赈灾砂石案(结)

作者:南枝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建章府府衙


    “元大人,我行贿,是我自己受不了他们三个磋磨我,想以此银求他们高抬贵手。”赵迦不准备承认,“可是他们不愿意,还辱骂于我,我才忍无可忍,铸下错事。


    赈灾粮一事,我也很痛心,但粮食运来就是那个样子,不吃,我这建章府的百姓,岂不是都要活活饿死?”


    无论如何都要一死,他居然不认,元青争微微蹙眉:“本官命人暗探粮仓,你猜猜,本官知道了什么?”


    这下连荀知州脸色都变了。


    “曹抒!”元青争下令道,“本官命你带人,去当众打开建章府粮仓,阻挠者,就地枭首!”


    “得令。”曹抒领命而去,这堂就这么僵着,该抖的继续抖,该装的继续装。


    直到外面又人声鼎沸起来:“狗官还粮!”


    海平参一听就知道了,粮仓没粮:“大人,小民愿将功折罪!是赵府尹他把粮卖了!包括从河豫州运来的粮!原先不全是砂石的!是他赵迦换的!”


    元青争来了兴致:“哦?那海师爷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若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线索,本官可不能免你这扰乱公堂的牢狱之灾啊……”


    海平参急道:“大人容禀,赵府尹他把河豫州的粮卖给了洛雍州,洛雍州位于平京西边,种的多是麦,稻米少,所以有利可图。


    那批赈灾粮从入了荆州境内就交接了,一大半被运往洛雍州,一小半就地取材掺了砂石,运来了荆州!”


    门外百姓的讨论声沸反盈天。


    海平参还在继续说:“还有此次的徐州赈灾粮,到了之后,他就命人在粮仓里暗自装车运走了!不过这次没有运往洛雍州,而是西洲!”


    他又磕了个头:“赵迦他床下还有个暗格!里面一定有证据!请大人派人搜查!”


    赵迦听得忍不了了,当即就要暴揍海平参,曹抒眼疾手快的给了他一脚,他摔得个狗啃泥。


    曹抒又示意黑云取过绳子,把他双臂绑在背后才算完。


    元青争让落籽前去搜查,不一会儿,他拿着个盒子回来了,掀开盒盖,里面除去一些成色极佳的金饼,下面压了一个本子。


    取出来一瞧……哈哈,账本!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案子居然就这么破了!可见对身边人不能抠门!


    她对着盛舒宇招招手:“复光,你来。”


    两人眼角带喜翻看账本,韩瑾在下面看看他们,又看看案犯,心里不太是滋味。


    但又一想还好自己胆小,不然潇湘馆就要再躺一个他了,这出风头的事,躲躲也行。


    不想元青争和盛舒宇翻看后,命人把账本送到了他的手里:“韩副探,你看看,有何想法?”


    韩瑾双手捧着账本,嘴角咧开笑容。


    元青争挂着恶意满满的笑容质问荀长海:“荀知州,你这屁股上,没涂浆糊吧?还坐得这么安稳呢?”


    荀知州没见过赵迦的账本,但他多年来却实实在在受过赵迦的许多孝敬,于是准备起身。


    不料赵迦此时站了起来跑向他:“知州!我小妹可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死的!你不能抛弃我啊,你得救我!”


    荀知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那账本上,一定没有表露他身份的信息!


    仅凭着账本,一定坐实不了他受贿以及帮助行事的罪名,把过错全推到赵迦身上,这样他最多只是失察之罪!


    赵迦很快被侍卫拉开,曹抒又给了他一脚,他却依然在喊:“吾之将死,兄长定保吾家啊!”


    曹抒照着他的脸又给了一拳,他歪倒在地,这才消停。


    元青争冷眼看着这些变故:“哦?这又是兄长又是小妹的,这辈分究竟是怎么算的?海师爷,你知道吗?”


    海平参往前膝行两步:“大人!我来的晚,我是前几年来的,但是府衙里有老人,你随便抓一个,一定能问出来,徐管家,徐管家一定知道!他是老人了。”


    元青争又问荀知州:“知州大人,本官还需要去请那位徐管家吗?”


    “不必了。”荀知州把屁股往椅子里边挪了挪,坐得安稳,“本官家中有夫人两位,小妾三名,但多年来子嗣却难续,请医者过府才知,我虽身体康健,但是本源不太好。


    所以那些年努力耕耘,还曾放话,谁生下孩子,谁就抬为正当夫人,由此才收获了一子一女,只不过身体都不算太好,走两步就喘。”


    盛舒宇疑问:“夫人不是只有一位吗?怎么知州大人,可以有两位?”


    荀知州解释道:“不过是族谱上记名而已,浑叫个二夫人,没什么的。”


    元青争撇撇嘴,听他继续说:“后来赵迦升任建章府尹,我与他性情相投,于是时常互相拜访,私下还称过一段兄弟。


    久而久之,我就结识了他妹妹,彼此也算两厢情愿,就请她做了我的小妾。她很可爱,我也怜惜她,却没想到好消息来的那么快,进府还不到半年,她就有孕了。”


    此时下面挨了揍,正侧躺在地的赵迦,眼神空洞的流下了一大滴泪,从眼角划过鼻梁,汇于鼻尖,再嘀嗒落地。


    荀知州继续说:“我十分高兴,觉得这胎来得如此快,一定会是个正常的孩子,所以我日日给她上补品,看着她日渐圆润,我喜欢的不得了,巴不得她再胖一些才好。


    隔一段时间,我还要请医者到府上为她请脉,后来,医者说孩子长得有点大,我才又减了她的膳食,日日下值后陪她在院子里走路。


    她的孕期,我可谓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原本孩子已经正常大小了,她可以平安生产的,却没想到……”


    荀知州说到这儿,顿住了,脸色憋得厉害,有些泛黑。


    元青争问他,他也不说。


    “死了……”此时在地上歪倒的赵迦叹息一般,虚虚开口:“没想到你那三个小妾,因为嫉妒我小妹受你的宠,联手害她,给她下大黄,可怜我小妹以为只是腹泻……”


    沉寂一瞬,他忽然嘶吼:“却没想到是要早产了!那疼痛来得凶猛!她从恭房被抬到床铺上,血流了一整个游廊!”


    大堂又安静了,甚至门外的百姓都闭了嘴。


    只听得赵迦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该多狼狈啊!她该有多痛啊……”


    死寂。


    荀知州脸面难当:“后来她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有保住,一尸两命,府医之人我信得过,能确定小妹她……身体很好的,所以我彻查全府上下,最后查到了我那三个小妾的身上。”


    他看向赵迦。


    赵迦方才那一瞬的激动,好似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眼神再度恢复了空洞。


    他幽幽道:“于是那三个小妾,知州都交给了我,我把她们开膛破肚,塞了一堆猪崽子和狗崽子,又拿针线给她们缝上了肚皮,然后……”


    他换了极轻的声音,元青争听不到,看口型大概是:“丟了。”


    一阵穿堂风,众人背后寒毛竖起。


    盛夏寒天。


    赵迦竟如此残忍,什么“丢了”,只怕是更为残忍的说道。


    妾,在大梁说到底还是属于奴婢,不论赵迦是用的什么方式杀人,杀了几个人,只要荀知州这个奴主不追究,那元青争什么都说不得。


    静了一段时间后,韩瑾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氛围:“本官翻阅账本,这每次进账之后,别的款项都有名头支出,怎么回回都有一笔雷打不动的款项,没有名头呢?”


    赵迦挣扎着跪起来,眼神多了几分坚韧,嘶喊:“我上下打点!我救济贫民!我乐善好施!都使的这笔银子,又能怎样?!”


    “哦?刚好是每次进账的一半?”韩瑾又问,“且不说这河豫州粮和徐州粮。


    光去岁这一笔卖给扬州的玉石就收入了三万两,你怎么花,才能把诸多款项都揉杂到这一万五千两里?”


    韩瑾把账本还给元青争,朝着赵迦喝道:“如实招来,你的同伙是谁!”


    是呀,这么明显的五五分赃,必然是同伙了,那么,荀知州的嫌疑就得提一提了。


    元青争轻咳一声,道:“知州,别坐着了,劳烦跪到赵府尹旁边儿去吧,就算只是失察之罪,跪着,也不委屈你。”


    任谁看了这场面都会直呼荒谬的。


    一州之长和一府之长,并排跪在了衙门大堂。


    韩瑾又开口:“你的款项名目里,还有去往平京的银子,河豫州赈灾粮也是,户部里,与你们勾结的人是谁?”


    赵迦垂首,铁证面前,实在不能不承认了:“我不知道,我当官说到底满打满算也就十年,只知此人在户部极有威望,收贿早已如鱼得水。


    但要论真面貌,实在不知,但每次只要他说能办的款,就一定能办。”


    元青争追问:“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赵迦这会儿态度良好,完全不复之前装好人的傲气:“都是一个人骑马来回送信,我每次看过之后,还都要当着他的面烧了才行,他还蒙着脸,从不以真颜示我。”


    “这建章府衙,可养了测画师?”元青争问道。


    赵迦摇头:“不曾,只养了两位画像师,用来批量画海捕公文。”


    “公子,让我试试吧,总归胜过没有。”落籽靠近元青争身边,如是说道。


    元青争闻言低眸,采纳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办法,落籽听着赵迦的描述,画出一幅蒙面相。


    此人“颜伟”看不出来,“身长”却可见一斑,还很壮实。


    她先让落籽传阅了公堂,不出意外,无人辨认。


    天色已晚,这场声势浩荡的堂审,也该结束了。


    元青争让曹抒把赵府尹押进大牢,又命建章府的副府尹代文生暂代建章府尹一职,嘱其着重兵看守赵迦,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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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结案后往平京送。


    海平参功过相抵,命他不得与外人传授虫蛊相关知识,再抓一次,枭首可抵,之后当堂放了。


    荀知州还跪在下堂,从赵迦之处搜得的东西确实无法将他定罪,可嫌疑是有的,另外可再加上一个“失察”之罪。


    韩瑾像是思量了好久提的建议:“元探官,不如派人去知州府邸吧。”


    元青争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能搜出来荀知州贪墨的银两,就能断定他受贿,实证面前,他的官途也就到头了。


    届时赵迦认与不认,荀长海认与不认,完全不要紧。


    可她思忖良久后,把这话口搁下了,又派曹抒去往万里潇湘,将那三具尸体都搬运回来,吩咐其余侍卫将府衙的大门关上,全都出去看门。


    众百姓其实并未看够这场戏,但这位从平京来的元大人发话了,他们只得失落离开。


    整个大堂,现在就只留下了韩瑾、盛舒宇、落籽,跪着的荀知州神色隐忍,总归不算好。


    天色暗暗的,府衙内未掌烛火,元青争慢慢踱步走下堂,带着一身罗刹气,把斩马剑的黑色布袋拿了下来。


    铮——


    利刃出鞘,剑柄上的金饰宝石好似在发光,边锋让人望而却步,实乃一把绝世好剑。


    她缓缓的将剑尖对准了荀知州的咽喉:“荀长海,你参与过赵迦所做的一切吗?”


    荀知州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好……”元青争又道,“现在这建章府都听本官的了,你收受的那些银子,本官不论找多久,总可以找到,并不急,但本官想给你另一条路,你听听看,想不想走。”


    晚间,建章府官驿里,落籽递给元青争湿好的巾帕:“我真不明白,荀知州为什么不同意公子给的第二条路。”


    “赌呗,”她接过来,两只手大开大合的擦脸,“赌我找不到他的银子。


    他连斩马剑都不怕,我一时还真没办法阻挠他这想赌的心。但也不能排除,他不想活了,想死在这件事上。”


    “那为什么公子要把他和赵迦关在相邻的牢房啊?这也有什么寓意吗?”


    元青争把巾帕撂进水盆:“我在堂上说过了,找到他所贪墨的银子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大批银子,他又能藏到哪里才能不露痕迹呢?我承诺了只要主动交待,就保住他的性命。”


    踱于桌边坐下,她顺手整理了口供等一系列文书:“这话我也带给牢里的赵迦了。


    荀知州一时糊涂,想撞南墙,但赵迦除了抠门儿,我还真没觉得他有什么短板,所以准备让赵迦劝劝他,希望能达到我所要的效果吧。”


    落籽也擦了脸:“所以公子觉得荀知州既没参与杀人,也没参与卖粮吗?”


    元青争放下文书,倾倒了少许茶于砚台,准备磨墨:“不知道,但从这二人身上已经查不下去了。


    曹抒这几日相当于没有合眼,我准备后日让他分两个人出来,去荆州守备军里找一找,帮着赵迦办事的人。


    府衙这边儿今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除了海平参,并没有再跳出来其他人,要么他们就是在怕,被我给查出来法办,要么就是府衙这边儿的人,赵迦在卖粮之时一个也没用。


    但荆州守备军万余人,咱们若想找这二人一起动手的证据,只怕要在这里长住。”


    落籽搬过凳子,坐在元青争身旁,接过墨条,手腕熟练的转动:“那就只治他一个失察之罪和受贿之罪,他早晚会出来的啊?”


    元青争压好大理石凿的长方镇纸,等着落籽的墨:“让他出来吧,从我所得到的消息来讲,继续查下去,还可能再治他一个包庇之罪,但是我想让他活着,或者早出来一些。”


    “公子,你这是准备写结案书吗?”


    元青争笑道:“哈哈,果然学得杂,结案书都知道。”


    落籽闻言把墨条丢下了:“公子,今天不写了,天色已晚,何必熬这个神,我们沐浴吧!让我给你搓背!”


    她听罢笑着捡起来那根墨条,自己开始磨:“你要是想去洗你就去洗吧,我想早写出来,早派人送往平京。


    我明日起来再洗也不迟,反正案子已破,我不准备早起了,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去睡。”


    落籽神色恹恹,又把墨条接了回来:“我来磨墨吧,我不走,我要陪着公子。”


    是夜,屋中烛火燃了很久,元青争下笔如有神,落籽红袖添香。


    蝉鸣在此刻竟都不显吵闹,反而可爱极了,空气里是甜甜的紫薇花香。


    月影西沉。


    将毛笔搁在紫砂笔枕后,元青争伸了个懒腰,又把各色物证和结案书妥善放在盒子里,疲累不堪。


    落籽这时已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好一会儿,元青争不忍叫醒他,就把床上的薄毯子给他披上了。


    自己褪了外衣,没解束胸,上榻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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