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园
太子此时正在偏殿书桌后,运笔写着什么,看元青争来了乖巧的行礼,心情颇好,拿起旁边绢布盖住了纸张,才轻声吩咐”免礼”。
元青争站直身子。
说实话,这还是太子第一次看到元青争穿官服,之前在宴会上的距离过于远,现下再看,只觉得这绿色暗纹,衬得他皮肤都比往日嫩白了些许。
黑色官靴穿在他的脚上,竟连鞋尖都秀气起来,双腿隐在长裤下,身姿挺拔,可腰身又好似不堪一握。
毕恭毕敬的样子,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在引诱人抚摸,再往上看——是他淡漠、疑问的脸色,好像在说,看你爹干什么。
清了清嗓,太子开口:“案件查探的如何了?”
元青争瞬时低顺了眉眼:“回殿下,现已查明毒物乃鹤顶红,精炼后可顷刻致人性命。
下毒时机在司膳坊交菜的一段时间,极大概率为内部人所为,盛员外现下正在司膳坊探查,臣准备一会儿与他一起,细审司膳坊中人。”
“哦?”太子好像浑不在意这些似的,把屁股往椅子里挪了挪,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懒懒道,“如何断定的下毒时机?”
“那传菜宫女说,除了她自己再也无人接手过毒菜,臣是从上菜规矩里得了线索,另外臣还有一言,想请问太子殿下,希望殿下能为臣答疑解惑。”
太子不知不觉的赞赏他,也就应承了他的话:“讲。”
夏,热得烦闷,这会儿连穿堂风也吝啬。
元青争问道:“殿下在试菜宫人倒地之时,为何要怒目圆睁四公方向?”
“呵……”太子露出一抹微笑,“没错,孤怀疑江斯,江左相。”
元青争沉思几息:“臣不得其解,殿下为何要怀疑江相,虽然在民间江相的名声不算太好,但……”
太子笑的更甚了,眼神却尽是寒凉,打断她道:“怎么?你以为江相与我父皇同心同德?”
这话给元青争问得噎了一瞬,因为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不仅是她,整个大梁的百姓在此之上也不会有相左之意。
当今陛下自登基始,便对左相爱护有加,十分尊重,这是公认的。
“江相功不可没,从龙之功也当得,多年以来,陛下确然偏重他。”
太子手指轻点着面前的绢布,冷声开口:“元青争,孤悄悄告诉你,孤和父皇是一条心的,江相,他自己一条心。”
皇帝可以因着江相呕心沥血辅佐他上位而略有纵容,也可以因着江相日渐增加的胃口而有所忌惮。
元青争的脑海霎时清明:“……臣明白了。”
现今的朝堂,已然到了后者的阶段。
太子殿下少年亲政,皇帝是在用太子与江相打擂台,世人所看到的,君臣相和的朝堂都是表象,暗中拉锯才是真相!
只不过他们依旧遵循着旧时习惯,谁也不曾撕破脸罢了。
“孤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太子微眯双眼,道,“那么,你问了孤一个问题,孤也不能吃亏,得反问一个。”
看着元青争,他扯出一个危险的笑:“江相与孤,你站哪边?”
这就要站队了?!
元青争虽然不愿与太子在一处,总是提现吊胆的怕被罚,但人家毕竟是正经八百的皇室,而江相只要不篡位就永远是臣,自己不篡位也永远是臣。
哪有为臣者,不效君反效臣的?
况且,周慕已定官白虎卫,属天子亲兵,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和江相对着干了,而今上子嗣微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所以……
元青争跪了下去:“臣愿以微鄙之力,为君效忠。”
太子起身行至她身前,伸出双手扶起她:“好,有卿此一言,孤必不相负。”
狗东西。
她站起身:“殿下,臣还有一问,为何殿下不收笼状元,而收笼臣呢?”
“他可不好收笼,”太子阴恻恻的说,“而你,孤知根知底,顶多在心里天天骂孤两句,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举的。”
“……”
狗东西,我还骂,怎样?
让元青争退出偏殿后,太子掀开了桌上的绢布,那纸上除了一些名字以外,还有一张小纸条。
上字:盛入左公府,不知密语何。
元青争从太子处离开直奔司膳坊,刚进去就看见盛舒宇坐在矮凳上,眉头紧锁:“复光,怎么了?可有什么发现?”
“毒物找到了。”盛舒宇抬头看向她,愁云不减。
“这不是好事吗?在哪里找到的?”
盛舒宇从左右袖子里各掏出一包鹤顶红:“……一个藏在鞋底,一个藏在床底。”
元青争蹙了眉头:“两个人?一样的鹤顶红?”
“是的。”盛舒宇颔首道,“两个人都有鹤顶红,而且单从性状上来讲,都与毒菜里的鹤顶红相差不大,你看看。”
打开这害人毒物,元青争看得眼都干了,也无法分辨出这两份鹤顶红有何差别,更遑论辨出哪一包才是太子殿下菜里的毒了。
就连那用来包鹤顶红的纸,一份专供皇城所用,另一份见都没见过,只怕是他国贡纸,需得找人问。
她一时直接气笑了:“哈哈,要砍头的罪名,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要,脑子有病吧都。”
原先还以为要细审之下,才能抓到案犯,如今可好,案犯不归则已,一归归俩,元青争问道:“你审过了吗?”
盛舒宇苦恼:“我刚问两句,那俩人就开始秃噜,谁也不让着谁,索性我就把他们分开关押了,等着你与我同审。”
第一间柴房里,侍卫把两把重工的梨花木椅子搬了进来,元盛二人用右手掐着腰带,缓步落座,神情阴鸷。
案犯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二位大人,不用给我上刑什么的,我都招,我认罪,是我杀的人,鹤顶红是我放的,我是做那道菜的厨子,辣椒面儿当然由我来放了。”
二人不语。
“我叫林子,我喜欢那个传菜的宫女,叫榆钱的,可是王井他也喜欢,而且榆钱待他,比待我更好!我嫉妒上心,觉得自己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一时走迷了路。”
林子作揖,拜托道,“我认罪,我伏法,不知可否免于一死啊,我真的没想害太子殿下啊,求两位大人明察。”
他说完就开始库库磕头。
元青争问道:“你身上的鹤顶红,从何而来?”
林子整个身体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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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话:“是我家里的,我自入宫就带着了这一些,怕宫里有老鼠,带来药老鼠的。”
盛舒宇又问:“你怎么看,另一个认罪之人?”
“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认啊,明明是我,是我下的毒呀,他……他可能不想活了吧,然后想死的惊天动地一点?所以出来承认了,想青史留名?哦,不不,遗臭万年!”
元青争瘪瘪嘴,差点没憋住笑:“你是如何避免银器试毒的?”
“我把毒下在了鱼眼那里,”林子搓搓手指,摆出了一副厨子撒料的把式,“试毒不从鱼头试,吃却要从鱼头吃啊。”
盛舒宇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没有同伙,我就下个毒,要什么同伙啊,大人,我什么都说了,能饶我一命吗?”
二人又去了另一间柴房。
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神情,这个案犯明显更沉得住气,平静的很,元盛二人不吱声,他也不吱声。
那可怎么审问?只能主动出击了。盛舒宇语气冷硬:“你是何人?”
案犯开口:“我叫余庆,江湖中人,受褚太尉之命,扮成送菜人混进皇宫,下毒谋害太子,事成之后,允我百块金饼。
我原本正要寻机会钻狗洞逃去,琼林园就封了,然后就被你们从身上搜出了毒药,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元青争听得眼皮一跳一跳:“你身上的鹤顶红,从何而来?”
余庆没什么表情:“买的,外面有人卖,三两银子,就那一小包。”
盛舒宇再问:“你怎么看另一个认罪之人?”
他嗤笑一声:“混淆视听之辈。”
元青争再问关键性问题:“你是如何避免银器试毒的?”
“此毒只消少许便可致人性命,我趁菜刚摆上桌台,司膳坊众人忙忙碌碌,无人防备时,撒在鱼头那里的,毕竟谁试毒,会把银针插进鱼眼呢?”
盛舒宇蹙眉:“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没有同伙,二位尽管用刑逼问,改一个字,我不再为人。”
离开柴房区域,元青争命人把椅子搬到了廊下,又遣人去请榆钱过来,盛舒宇与她并排坐在游廊边。
沉默几息,元青争先开口了:“林子,看起来挺傻的,但我分辨不出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的动机合理,却又不合理。
不合理之处在于……偷偷把王井药死不行吗,非得闹得这么大,才算轰轰烈烈?要说合理,因为他傻,所以合理,也是说的通的。”
盛舒宇附和:“确实如此,陷入爱河之人,想要轰轰烈烈也不算不合理,毕竟如此一来,榆钱姑娘肯定是知道他的真心了,但有一点我理解不得。
既然厨子可以知道哪道菜会被送到太子处,那么就不该将毒下错盘子,引得那个假传菜宫女,多其一举,所以我认为,毒不是林子下的可能性更高。”
“那么,林子这边最重要的点,就只剩榆钱了。”元青争颔首道,“等她过来,我们再问询一下,就能知道林子到底撒谎没。”
“正是如此。”盛舒宇略带愁思,“林子这边好说,可余庆怕是个硬骨头,而且一口咬死褚太尉要谋害太子,牵连朝堂四公,不免过于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