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兆基平时很以自己的相貌为傲,他母亲是香江选美小姐,虽然未进去最终回,但还是给他了不错的眉毛眼睛。虽然他鼻子略大,脸上生暗疮,但郭兆基依旧自认比大多数男同学更帅气。
但和程世英相比,哗,简直不是那回事!
他瞪着这位只远观过的程大公子,仿佛看到什么南欧王子从杂志上走下来。
“你叫什么,我们好像之前没有过。” 程世英问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程世英从头到尾透露出金钱的味道,他的脸,眼睛,声音——郭兆基眼珠一转,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这堂课会上一个学期,与其去巴结那些家里卖速食面的,还不如直接扒紧程氏!
于是他堆起笑容,朝这位大少爷伸出手:“是,程少爷,我们第一次见……我叫郭兆基。”
后来的每节课,他都和程世英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因为排课时间比较晚,这节课没什么人选,课上没有程世英的朋友,郭兆基为此沾沾自喜,认为他当时选这么课是个英明的决定,可以理所应当地占据程世英一个小时的时间’培养感情’。
课程以实际动手为主,讲师会花二十分钟讲解理论,剩下的时间交给小组作业。
程世英坐在他旁边,微皱着眉,手里的螺帽’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郭兆基赶忙接过来:“我来我来。”
他看了眼指南,利落地将零件拼接起来,程世英得以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把小组作业完成,笑着称赞:“兆基,你很擅长做这个呢。”
郭兆基’笑了两声,将螺丝一一拧紧:“我祖父就是码头修理轮船的,我爸读的工程,算是家族遗传吧。” 他说着转过头,打趣道:“程少爷不怎么擅长这种动手的活。”
话刚出口,郭兆基就意识到他说错话了。这些大少爷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最听不得人家这样说他们。
他提心吊胆地看着程世英,生怕这么多天来的人情都功亏一篑。
但程世英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朝他举起手:”我会弹钢琴。“
郭兆基顿了两秒,才松下一口气,目光落在他修长的五指上。
确实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郭兆基堆起笑意,想说些什么恭维的话:“程少爷——”
程世英却打断他:“叫我世英吧。”
郭兆基顿住,见面前的人仰起下颌,朝他笑了笑:“老是少爷来少爷去,怪生分的。”
郭兆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是过了一秒,也许是两秒,他忽然脸红了。
一股热意从脖子窜上来,他的脸开始发热,郭兆基在狂喜下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这种感觉,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得到老师的表扬,又或者告白小女生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听到自己道:“那……世、世英。“
只不过是叫个名字罢了,他居然还咬到了舌头。郭兆基不禁搓了搓手,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窘迫。
然而程世英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笑了笑。
自此,他以为他们两个’正式’ 成为了朋友。
当然,程世英周身始终萦绕着淡淡的疏离,有些时候笑容不达眼底,但郭兆基觉得这只是有钱少爷架子大,他认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程世英甚至告诉他,他们家在西班牙有一间度假屋,甚至邀请他什么时候去玩。
郭兆基一度认为他离打进上层社会只差临门一脚。
直到第三学期结束,整个假期,他没有接到程世英的任何联络。
第四学期开始,他没有任何课和程世英重合。
这个大少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郭兆基试图联系过他,但程世英的电话不是占线,就是人在国外,或是有别的事。
过了好几个星期,他才终于在放学时看到了程世英。
他正被一群朋友簇拥着走向肖门,郭兆基认出了身边搭着他肩膀的人,那是郑家的三少爷,郑家明。
郭兆基想要走上去,他认为程世英欠他一个解释,但是见到这个场景,他的脚不知为何粘在了地面上,无法移动半步。
程世英走过来,看见了他,朝他笑了笑,然后经过他。
那么理所当然,让郭兆基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听见几人的对话:“那是谁,为什么瞪着你?”
“他是兆基,上学期在手工课上认识的。”
郑家明笑了两声,郭兆基从中听出嘲讽的味道,他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去上那节莫名其妙的课?”?
程世英的语气始终是温和的,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挺有意思的,而且正好等楚何下课。”
楚何,郭兆基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想起这个人。他是慈善生,他却是看见过程世英和他走在一起几次,以为只是学校让他去帮扶——
他的思绪被公子堆里的一串哄笑打断。
郑家明的声音越过笑声,传到他耳里:“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少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郭兆基听到那句话,浑身一震,指尖感到一股凉气,接着蔓延至全身。这是他头一次亲身领会到’如落冰窖’是什么感觉。
紧接着就是愤怒,郭兆基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怒火,脸颊迅速充血,瞪着那远去的背影,胸膛急促地起伏。
这股气愤比他刚进入中学时受到明里暗里受到众人排斥的时候更甚,其中有屈辱,不甘,痛苦甚至……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受背叛感。
郭兆基定定盯着他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想冲上去、撕烂郑家明的臭嘴!然后揪住程世英,给他那张杂志模特一样的脸上狠狠挂点菜!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的家,母亲、祖母,和他,三个人挤在一间一居室里,母亲和祖母睡在卧室里,他睡沙发,旁边就是盥洗池……
所以郭兆基忍了下来,自此不再联系程世英。他当时对自己说,古有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他照样可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倒要看看这群家伙能得意倒什么时候!
但郭兆基确实没想到,这一天真给他等到了!
他十分得意洋洋,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是真没说错。
郭兆基看着在不远处举着雨,露出半个侧脸的程世英,不紧不慢地享受他的落魄。
他看得太真人,以至于走到半路才发觉程世英旁边还站着个程子钰。少女的头发染成深棕色,发尾烫成小卷,垂在肩头,正在用一方绢帕抹着眼角。一个穿黑衣的胖保姆站在她身后,替她举着伞,避免雨滴掉在少女价值不菲的裙装上。
看到她,郭兆基的心思又开始乱飞。
《红楼梦》里贾宝玉出家,大观园诸芳流散,不知到程家这里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他看着程子钰眼圈发红,用一方绢帕按眼角,心想现在程家倒了,要找人接盘这位大小姐也难。没有家资,哪个世家公子愿意侍候这么个小公主?
更何况,郭兆基的目光在程子钰脸上转一圈,妹妹并不如哥哥貌美。
把两兄妹放在一起,明显妹妹更像程宏裕,哥哥更像他们那个美人儿妈。
郭兆基将程家人揣测了一遍,眯了眯眼,收敛了神色,堆起笑容上前:“世英,最近还好吗?”
程世英这才注意到他,回过头,和他握手:“兆基,谢谢你来。”
郭着急笑着握紧他的手,上下挥舞:“哪里哪里,我是一定要来的……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要让我知道。”
程世英笑了笑:“一定。” 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没有全在郭兆基身上,而是从他的肩头往后,下意识地在到场宾客中寻找一个人。
他一一看过去,没找到楚何。
那日的通话后,他让王助理将下葬地点和时间安排都发了过去。
也许是还没到,程世英想。就在这时,郭兆基的声音传来:“……听说和郑家在谈生意。”
程世英思绪一顿,将目光转回到郭兆基脸上,见男子浓密的眉毛扬起,飞斜的眼里精光闪烁,咧着嘴对他道:“我这几年做生意,也积攒了一些家资……有什么能合作的地方,可不要忘了老同学啊。”
程世英看向他,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郭兆基知道并购的事,他并不意外,这件事对于大众严格保密,但是业内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略微思索,想起郭兆基做的是船运生意,跟程氏是不搭边的。郭兆基这么说,也许是真想打听能不能在程世这座沉没的巨轮上分一杯羹,又或许是单纯地在他面前炫耀。程世英不太关心他的动机,这几年他明里暗里经历过太多这种事,郭兆基这一点挑衅并不足以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所以他只是从郭兆基笑了笑,道:“我这几年也听说了很多你的事。” 程世英对上他的目光,略弯起眼:“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总是说要重振家业,现在做到了,恭喜。”
郭兆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骤然愣住了,随即感到一阵羞耻。他那个时候把程世英当真朋友,掏心掏肺地什么都往外说,这个时候骤然被提起,不禁让他乱了阵脚。
程世英听说了很多他的事?郭兆基心中生出想法,难不成程世英有在关注他?而且他还记得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郭兆基脑子里思绪繁复,嘴上就慢了半拍:“啊……是——”
然而就在这时,程世英对他再次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走开去问候其他宾客去了。
郭兆基失去机会,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半刻后才回过神来。
他回头去看程世英,握紧了拳头,在原地走了两步,抬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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捋自己的头发,结果只碰到了被造型产品变得坚硬的发丝。
他妈的。
郭兆基暗骂,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程世英,心中生出恼恨。这几年他在商场能混出成绩,大小也算是长袖善舞,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程世英面前就屡屡掉链子。
好像一下回到了中学时期,程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他是个愣头青。
郭兆基瞪着远处程世英含笑的侧脸,心里涌出阴暗的想法,他期待着这个人能摔落得再狠一些,最好让他无法维持住体面,露出走投无路的、狼狈的表情……
这时,一阵哄闹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郭兆基猛地回过神,循声望去,墓地入口处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连成了一片,在他们面前,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内走下来。
他至少有185cm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记者团中央,棕色的头发向后梳去,露出深邃的眉眼和格外高挺的鼻子。
怎么会有老外?郭兆基诧异地想。
然而媒体却像是苍蝇见了肉似得扑上去,纷纷用英语说着什么,高大的外国男人没有理会他们,神色严肃地略一点头,便进入了墓园。
记者被拦在墓园外,却丝毫不沮丧,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
“是鲁尔佩斯?他们家还是来了人——”
“是大安德烈还是小安德烈?”
“死蠢啊你,大安德里今年都九十了,肯定是小安德烈——”
程世英也透过人群看到了男人,顿时松了口气,向面前的宾客说了声’少陪’便迎了上去,用葡语道:
“舅舅。”
男人停在他面前,碧绿的眼睛看向他,鬓角稍带些灰色,更显出他的威严。
看见程世英,他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些,抬手拍了拍外甥的肩膀:“Alex,你好吗?”
“我很好。” 程世英朝男人笑了笑,道:“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个名字叫过我了。”
Alexandre,这是母亲给他起的葡萄牙语名字。说是葡萄牙语,其实许多国家都有使用这个名字的习惯,所以程世英也延用了这个名字作为他的英文名。不过在港城本土,人们还是用他的本名较多。
而面前这个男人正是他母亲同父异母的哥哥,葡国大法官普尔佩斯家族的继承人,小安德烈·鲁尔佩斯。和拥有1/2中国人血统的母亲不一样,他这位舅舅是纯粹的白人血统,程世英上次见他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小安德烈是他的外公、勋爵大安德烈的第一任妻子所生,他们的母亲则是第二任妻子所生,兄妹俩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感情很要好。当年程世英去参加完葬礼后安德烈一直与他保持联系,重要节日都会互相问候,小安德烈还会时不时给他们兄妹两个寄送礼物来,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来港城看望过外甥和外甥女。
原因是当年妹妹嫁给程宏裕,小安德烈连带着整个鲁尔佩斯家族都是不同意的。程世英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跟他念叨,婚礼时祖父没有牵着她的手走上红毯,那将成为她终身的遗憾。
后来程宏裕出轨,他们的母亲出了意外,也是由这位舅舅料理她的后事,把遗体带回了葡国安葬。后来鲁尔佩斯家族就放出话来他们不会给予程氏任何帮助,并且今生都不会踏足港城半步。
所以今天小安德烈能够亲自来参加葬礼,程世英非常感激:“舅舅,谢谢您能来,路上还顺利吧?”
安德烈道:“还好。”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墓穴:“都安排好了吗?”
程世英点头道:“嗯,棺椁已经放下去了。”
安德烈点点头,没在问什么。程世英也知道他痛恨程宏裕,根本不关心他的下葬仪式,只是象征性问一句,所以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朝身后的程子钰招了招手:
“子裕,过来。见过舅舅。“
程子钰则是完全没有见过母亲这边的亲戚,看着这么一个高大、严肃的舅舅,颇有些紧张地走进,小声用新学的葡语道:“舅舅,叫我艾玛就好。”
安德烈对初次见面的外甥女态度倒是很温和,对女孩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同时,墓园外的媒体纷纷举起大炮一般的长焦镜头,将这温馨的一幕拍下。
这个信号已经很明显了,这位安德烈男爵显然是来给程氏兄妹撑腰的。
自上回丧礼,苏秀霞母子是恨恨在社交媒体上出了一番风头,可惜收获的大部分是负面评价。现在安德烈一出场,所有聚光灯再次回到了原配所生的两兄妹身上,可见富豪爹一死,有个身份高贵的亲娘就显得格外重要。
有别出心裁的媒体直接将镜头对准了尴尬的苏秀霞母子,安德烈一出场,这存在感本就趋于零的母子俩立即又被压了一头。
安德烈眼里根本没有他们,两人也不敢往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