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沈知安蜷缩在真皮沙发上，iPad屏幕的蓝光在他稚嫩的脸上明明灭灭。
九宫格数独游戏里，第七列的空缺数字，反复被橡皮擦擦去，触控笔痕迹在虚拟方格上晕染出毛边。
沈知安咬着下唇，目光却从屏幕上游离，偷偷望向办公桌后的身影。
沈司廷翻页的动作突然停滞，钢笔尖悬在并购协议上方，在纸面压出深色的凹痕。
金丝眼镜滑至鼻梁中段，露出那双与儿子如出一辙的深褐色眼眸：“想说什么就说。”
触控笔“啪嗒”掉在羊毛地毯上，沈知安慌忙去够，耳尖涨得通红：“我、我在解C区的数字链。”
“需要提示？”沈司廷转动真皮转椅，定制西装的肩线绷出冷硬弧度。
“第三行的3应该填在D列。”
沈知安把爸爸说的数字填在了D列，后面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沈知安突然跪坐起来，膝盖陷进柔软的沙发垫：“爸爸，这几天你都和妈妈在一起吗？”
沈司廷修长的手指按住文件边缘，指节泛出冷白：“是。”
“那为什么不回家？”孩子的声音陡然拔高，iPad险些从膝头滑落。
沈司廷的瞳孔猛地收缩。
看着此刻儿子倔强的眼神，与记忆中的小女孩完美重叠。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金属框架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因为妈妈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不太一样。”
“你喜欢现在的妈妈吗？”沈司廷突然握住儿子冰凉的小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练琴磨出的薄茧。
数独游戏的超时提示音突然响起，沈知安却浑然不觉。
他慌忙坐直身子，连T恤领口都被扯歪了：“喜欢！妈妈会教我用模具做星星形状的布丁！”
说到激动处，小脸上泛起红晕，“上次我摔倒了，妈妈比爸爸还着急，她抱着我哭了好久，说再也不让我受伤了。”
沈司廷记得那天，乔姜稚抱着膝盖擦伤的沈知安，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嘴里不停念叨：“都怪妈妈没看好你。”
沈司廷将钢笔搁在文件上，金属笔身折射的冷光晃了晃，他注视着儿子不安绞动的手指，突然开口：“安安，现在的妈妈才是你真正的妈妈。”
沈知安跪坐在沙发上的动作一顿，裤腿滑落露出半截小腿：“可她……”
“爸爸小时候就认识她。”沈司廷抽出抽屉里的照片，正是之前乔姜稚在沈司廷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右耳垂的黑点清晰可见，“你看这个痣，和现在妈妈右耳后的一模一样，对吗？”
沈知安伸手触碰，指尖在照片上的红痣处悬停：“所以妈妈……是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可以这么理解。”沈司廷将照片推到儿子面前，纸张边缘还带着体温。
“她经历了一些事，忘记了一些东西，但对你的爱从来没变过。她会半夜给你换退烧贴，教你做布丁。”
沈司廷的目光沉沉落在儿子深思的面庞上，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安安，现在的妈妈好像不怎么喜欢爸爸。”
他故意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算计的光，“所以爸爸才把妈妈带去了一个大房子里，想让她多了解我一些。”
沈知安瞪大了眼睛，小脸上满是震惊：“啊？为什么妈妈不喜欢爸爸？爸爸这么厉害！”说着，他气鼓鼓地攥紧了小拳头。
“可能是因为妈妈还没想起以前的事。”沈司廷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所以爸爸需要你的帮忙，安安能不能想办法，让妈妈重新喜欢上爸爸？”
“我当然能！”沈知安立刻挺直了脊背，胸脯拍得砰砰响，“我最会让妈妈开心了！我可以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妈妈，还能给她画好多漂亮的画！”
他眼睛一转，突然凑近沈司廷，压低声音道，“那爸爸，我还要做什么？”
沈司廷忍住唇角的笑意，继续一本正经地忽悠：“还有，不能让妈妈逃跑。要是妈妈说想离开那个大房子，你就告诉她……”他停顿片刻，“就说爸爸生病了，只有妈妈才能帮助爸爸。”
“我明白了。”
沈司廷俯身凑近儿子，目光直直锁住沈知安的眼睛：“安安，你也不想没有妈妈吧？”
“不想！”沈知安急得眼眶发红，小手紧紧攥住爸爸的袖口，“我不能没有妈妈！”
“所以你一定要站在爸爸这边。”沈司廷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语气严肃，“无论爸爸做什么，都是为了能把妈妈留在我们身边。”
“我懂！我站爸爸这边！”沈知安用力点头，发梢跟着晃动，“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
“只要你听爸爸的话，很快就能见到。”沈司廷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但是记住，如果妈妈让你背着爸爸做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
“为什么呀？”沈知安疑惑地眨眨眼睛。
“因为……”沈司廷故意停顿，表情凝重，“如果妈妈觉得你不跟爸爸说，就会以为你和爸爸不是一伙的，说不定就不愿意回来了。你也不想这样吧？”
“不要！我不要妈妈离开！”沈知安急得快哭出来，“我保证，妈妈说什么我都告诉爸爸！我一定听话！”
“这才是爸爸的乖儿子。”沈司廷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擦掉儿子眼角的泪花。
沈知安眼神里满是坚定，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妈妈。
沈司廷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看着孩子泛红的眼眶和认真的神情，他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