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这公寓不过是个坚固些的避难所，里面肯定和外面的聚集点一样破败混乱。
可他看到了什么？
一尘不染的地面，明亮的灯光，整齐摆放的桌椅。
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手里捧着……
书？那些竟然是崭新的书！
卫禾昱心头巨震。
听说三十年前的极寒，为了取暖，书籍几乎被焚烧殆尽，造成了文明的断层。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书！
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这个女孩背后一定有高人。
可接着，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空气中从未有过的清甜香气。
他看到有人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杯子里还有晶莹的、像雪一样的东西……
那是传说中的……饮料和冰块？
在此之前，卫禾昱以为自己见识过末世的一切残酷与现实。
直到此刻踏入这间公寓，他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孤陋寡闻。
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乔时安当机立断，抱着孩子几步冲到图书室门口：“陈姨，快！这孩子情况不对！”
陈静正带着几个住户给新书贴编号，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快抱过来我看看。”
她接过孩子，只摸了一下额头就倒吸一口凉气：“好烫！这都快烧得抽搐了！”
她又掰开婴儿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锁：“高烧，而且严重脱水，嘴唇都干裂出血丝了。这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肠胃根本受不住！”
“怎么回事？”乔时安扭头看向卫禾昱。
少年羞愧又痛苦地垂着头，双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想救她，就别有任何隐瞒！”
少年身体一颤，脑袋垂得更低，声音沙哑地像是砂纸在摩擦：“她……她吃不了营养剂。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罐奶粉……是末日爆发那年的，早就过期了。”
“过期了你还给她吃？”乔时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她瞄了卫禾昱一眼：“对不起。”
末世里为了不饿死，任何能下肚的东西，都成了宝贝。
在外面那个连泥土都可能被翻起来找草根吃的世界，一罐过期的奶粉，或许已是天堂般的盛宴。
“不怪你。”卫禾昱倔强地抿着唇，眼眶泛红，“我以为……我以为拉肚子总比活活饿死强。是我没用，如果不是为了护着我……她也不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秘密显然不愿多说。
乔时安也不追问，当务之急是救人。
“陈姨，有办法吗？”
“得马上喂退烧药，还要补充水分和能量，不然这小身子骨根本扛不住。”陈静给出回答。
“药我有。”乔时安立刻在系统商城里翻找起来，还好，最基础的儿童退烧药并不贵。
她转身，从兜里一掏，实则迅速在系统里购买了一盒儿童药品。
卫禾昱的眼睛骤然亮起，那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光。他果然赌对了！
“孩子可以留下。”乔时安喂药前，开门见山地谈起了条件，“但公寓不养闲人，更没人有义务帮你带孩子。”
卫禾昱目光一黯，咬牙道：“我可以——”
“你不是说要为我做事来养她吗？”乔时安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现在起，你就是方舟公寓的员工了。”
她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道：“我们公寓员工福利不错，包吃包住。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把孩子丢给别人，自己偷懒吧？”
“啊？”卫禾昱彻底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艰难的可能，甚至做好了睡在院子角落、用所有劳动换取一点食物残渣的准备。
可他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苛刻的剥削，而是一份……工作？
鼻尖猛地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在末世挣扎求生，信奉的是人心叵测，利益至上，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若不是被逼入绝境，若不是那张传单里夹着的特效止血贴给了他一丝希望，他绝不会来拿孩子和自己的命试探未知的人性。
没想到，真的让他赌对了。
“怎么了？被我的条件吓傻了？”
乔时安见他又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疑惑：“怎么回事，感觉你们这些高手进了我的公寓，智商都集体掉线了？”
卫禾昱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拙于言辞，最终只是郑重地朝乔时安低下头，一字一顿地承诺：“我的命，以后就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好好干活。”乔时安摆摆手。
她抱着怀里已经喂下药，呼吸平稳了些的婴儿，心情好了不少。
“行了，先安顿下来。我带你去房间，这药得混在食物里才好吸收，小家伙也该吃点东西了。”
卫禾昱脸色又是一僵，抓紧了身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背包，沉默地跟在乔时安身后。
乔时安给他安排的是刘桂芬搬走后空出来的单间。
系统一键初始化后，房间里虽然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
“这里以后就是你和孩子的房间了。”乔时安指了指墙边的桌子，“那里有插座，公寓不禁火，可以自己做点吃的。洗澡的地方在二楼公共浴室，是独立隔间，很方便。”
她说完，很自然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怀里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在铺了干净毯子的床上。
“好了，去做点她能吃的辅食吧，米糊之类的，正好把药混进去。”乔时安看向卫禾昱。
房间里一片死寂。
卫禾昱对上乔时安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
乔时安：“……”
好好好，她就说王猛那乌鸦嘴有时候挺准的。
‘房东，他可能没钱付房租。’
这何止是没钱付房租，这小子是真的一穷二白，连口粮都断了才找上门来的！
怪不得这性格，能主动上门求人，感情是连孩子下一顿都拿不出来了。
乔时安忽然就乐了。
她是不是该庆幸卫禾昱付不起房租？不然以他这又臭又硬的石头性格，但凡有第二条路，都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这可是公寓收编的第一个真正的伪异能者打手！
不是租客，是自己招募成功的，伪异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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