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突厥男人,血流满地,痛苦不堪,丽娘浑身颤抖站不住,瘫坐在地上,金钗脱落,脸色煞白。
季琢玉微张红唇,强装镇定问他:“你有这本事,刚才干嘛不说?”
他早说他一个人就能打过这一群人,她还用得着把他藏在树后孤身一人现身赴险吗?
她以为崔恪是个文官,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强,单手持剑击倒强悍的突厥人,一滴血都没有沾到袍服上。
“想说来着,你动作太快。”崔恪收起佩剑,转身冷冷地瞥她。
季琢玉摊摊手,一脸无奈,怪她性子急,怨不得崔大人。
后花园冲进来一众官差,崔十八小跑到自家大人身旁,恭敬道:“大人,我们在礼泉坊丽娘住处搜到了迷药和与西突厥人来往的书信,信中密谋之事正是刺杀使者嫁祸公主。”
丽娘神色慌张,跪在地上,肩膀被官差压着,袖中暗器滚落到绣花锦鞋边。
“大人,不关我事啊,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我家中父母和小妹都被他们抓走了,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会杀我全家的。”
季琢玉在听到“小妹”二字时,眉头皱缩,忽然想起这群人见过红绫,快步上前问道:“你们见没见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孩,穿绛色襦裙,梳双垂髻,昨晚宵禁前后她去过永兴坊。”
丽娘摇摇头,神色不像是骗人。
倒在地上的几个突厥男人,面面相觑,眼神有异样,什么话也没说。
“将人全部带下去,关入死囚大牢。”崔恪冷着脸下令。
崔十八示意官差把人都押下去,思虑片刻问自家大人:“陛下刚下了旨意,此事若查出是突厥人内乱,不必按大唐律法问斩,将凶犯交由鸿胪寺便是。”
“按我说的去做,陛下那儿我亲自去解释。”
崔恪不改主意,崔十八也不好再继续劝说。
当年崔世茂崔大人就是因为太过执拗,一意孤行,惹得陛下不悦,被贬至岭南任知府的。
怎么自家大人不懂前车之鉴呢,非要效仿父亲所为。
季琢玉心不在焉,神情落寞,一抬头才意识到后花园里的官差都走了,西突厥人和丽娘也被带走了,只剩下她和崔大人。
“大人,我……”
她欲言又止,无论如何崔恪也是朝中四品官员,公务繁忙,长安城中案子一个接一个,她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答应帮她找人的。
“本官从不徇私。”
崔恪之前说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抿着唇,双手攥成拳头。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约约像被针扎一样疼,可是丽娘的银针并未打到她的身上。
红绫会去哪儿呢?
崔恪走过去,从袖口中拿出一个佩囊,正是昨日在永兴坊搜查到的红绫的贴身之物。
季琢玉看着被塞在自己手心里的佩囊,目光上移落到不怒不喜的脸上。
“大人,这东西……不是此案的线索吗?您怎么给我了。”
崔恪纹丝不动立着,凝视着她的眼眸水波不兴,深不见底。
“这佩囊与你身上的佩囊出自同一人之手,既然是你的东西,案子已结,物归原主。”
季琢玉捏着佩囊,指腹搓揉过布面上的绣花针脚,针脚不平整,还有几处勾线缺针,像是在平静的溪底摸到石粒般硌手。
她的女工并不好,听秦姨的话被迫跟花大叔学过几天,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学会就翻窗出去玩了。
花大叔向来惯着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苛责。
只有小红绫不嫌弃她的绣工,把她送的佩囊日日戴在身上,除了沐浴其他时候都不会离身,爱不释手,视若珍宝。
季琢玉眼眶湿润,紧紧捏着佩囊,自言自语:“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真是了,找不到我就不知道自个回家吗,我一身本领,长安城中谁能奈我何。”
“她对你很重要?”
上一刻还无比倔强,死活不愿意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被崔恪一问,与红绫有关的点点滴滴记忆涌入脑海。
温馨的回忆霸道蛮横占据着她的思绪,像是故意要把眼泪挤出来。
季琢玉仰起头的瞬间,泪水决堤般从她的眼帘下滚落,浓密乌黑的睫毛早已被浸透,湿漉漉地黏连在一起。
她咬着唇点头,看得人心疼。
“这佩囊是我绣了送给红绫的生辰礼,她虽是秦姨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给我作伴的丫鬟,却与我情同姐妹。”
“我昨日贪玩,把她弄丢了。”
季琢玉收起佩囊,好好地塞在腰带里,摸一把脸颊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秦姨和花大叔已经知晓此事,说不定他们已经把红绫找回来了,我得赶紧回胡饼铺看看。”
“大人这边案子已经了结,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走,脚下踉跄一步,明明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到。
走出使馆,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崔大人竟一直跟在她身后。
季琢玉停下脚步,歪头问:“大人不回讼棘堂吗?”
崔恪说:“用过晚饭再回也不迟。”
季琢玉料定他是吃腻了大理寺的饭菜,那些官差吃的东西经过朝廷层层把关,色香味早就没了,一点也不好吃。
“不瞒大人,长安城中的美食没有我不知晓的,哪家酒肆的葡萄酒最好喝,哪家铺子的汤浴绣丸最好吃,您只管问我。”
“大人晚上想吃点什么?”
她还没能卖弄“学识渊博”,崔恪答道:“胡饼。”
季琢玉眼珠一转,赶紧说:“大人既然已经尝过了秦姨做的胡饼,不如再去尝尝西市宋三娘做的胡饼,一点都不比秦姨做的差,或者去杏花楼也好,符合大人您的身份。”
她不想让崔恪再去见秦姨和花大叔了,他官家人的身份实在不讨好,而且折腾了一天,她实在不想招待他了,只想赶紧去找红绫的下落。
“我单就喜欢吃一家做的胡饼,旁的难以下咽。”
崔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拦着就是大不敬了,只能请他一同回胡饼铺子。
“秦姨~”
季琢玉蹦蹦跳跳进了店,迅速环视四周,红绫不在店中,只有秦姨在柜前忙活,手拨算盘核算账本。
“花大叔和红绫呢?”
“官府来人让你花叔过去,不晓得是什么事。”秦姨抬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说:“至于红绫,你走后我们出去找了,没人瞧见她去哪儿了,说不定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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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她亲娘了。”
秦姨对红绫总是不喜,因她身上流着突厥人和青楼女子的血,按秦姨的说辞,红绫长大肯定会去找她亲爹亲娘,绝对不会安心在胡饼铺子里操持度日。
红绫离开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怎么会,红绫想走肯定会跟我说的,她并没有提起要寻亲的事情。”
季琢玉回头看一眼坐在店中的崔恪,压低声音继续跟秦姨说话:“您赶紧做几个胡饼,把那人打发走吧。”
“那位崔公子不是你的朋友吗,干嘛着急把人撵走?”秦姨看出她在崔恪面前十分拘束,故意拿话逗她。
“秦姨~我的好秦姨,我累了一天了,实在没力气再跟人斗智斗勇了,还请秦姨行行好,帮我把这尊大佛送走。”
季琢玉才没那么傻呢,崔恪是官宦子嗣,家产数不胜数,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会想吃一天的羊肉胡饼。
他非要跟她回来,目的怎会单纯。
“拿去吧。”秦姨从柜下取出热腾腾的胡饼,装到盘子里,递给她。
季琢玉笑着接过胡饼,送到崔恪面前,态度恭敬:“您慢用。”
她弯下腰起身,翻毛领口敞开,白皙纤细的脖颈一侧隐约一道血痕,血迹已经干涸在布料上。
感觉到疼痛,她用手摸了摸,“嘶”一声皱起眉头。
应该是那群突厥人伤的她,那么锋利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没取她性命也划伤了她的脖子。
崔恪目光状似无物瞥过她的脖子,随意搭在桌边的手指微微蜷起,眼神中徒增一抹不着痕迹的冷意。
季琢玉不以为然,只是翻了翻领口把伤口遮住,秦姨瞧见会担心的。
片刻,盘子里的羊肉胡饼尽数吃完,崔恪起身离开。
季琢玉笑脸送他出门,眯着眼睛,虚情假意地说:“您以后常来。”
崔恪走到店铺外,顿足一会儿,迟迟没有离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季琢玉收拾桌子,抬头瞥他几眼,擦桌子的动作不停,没有要出去询问的意思。
估计是在等崔十八吧。
不一会儿,果然瞧见崔十八赶到此地,只是换了身衣裳,不是刚才在使馆中穿着的圆领缺骻袍,而是藏青色交领紧身衣,腰间挂着一块大理寺的腰牌。
崔十八恭敬地跟自家大人禀报已将犯案的西突厥人押入诏狱,鸿胪寺的大人来过了,听闻崔大人不在,便离开了。
他禀明情况,等着崔大人的下一步安排。
崔恪若有所思,片刻说:“她今日在使馆里舍命救我。”
崔十八一愣,说道:“属下派人查过了,季公子虽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却没少在坊间行侠仗义,他今日会舍命救大人,并不为奇。”
崔恪脸色一黑,冷声:“不一样。”
崔十八一拍脑袋,忽然想通了,笃定说:“属下明白了,听闻此人见钱眼开,一定是为了查案的那十文钱补贴才如此做的。”
崔十八觉得自个可聪明了,一想就想到了季公子救大人的目的,崔大人如果出什么事,查不了案,季公子一文钱都拿不到。
崔恪阖了阖眼,嘴角绷成一条线,面色不悦,撂下一句话:“在你看来,本官的性命就值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