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的人将杨纪年及一众哨向们控制住，清理完现场才折回废弃哨塔。
这里有不少缴获的物资和研究数据需要转移回E区，部分文件只有杨纪年才有最高权限，观栩一目十行地扫着可查看信息。
这只变异体名为“C-Ⅱ”，卵生，寿命31年，每次进食都有记录，从最开始的低等级变异体到后期的S级，再到普通人类和等级递增的哨向，跨度极其之大。
奚见清看了眼屏幕，指着它的名字：“那还有，‘C-Ⅰ’和‘妈妈’。”
观栩：“如果它们已经死亡，应该会有记录，但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只和C-Ⅱ有关，我更倾向于还有另外的地方也在进行变异体实验。”
变异体实验周期长成本高，杨纪年等人既然可以“撤离”，那必然有个可去之处。
奚见清：“他们在养，怪物。”
她感受得出来那只变异体有多强大，如果它愿意，早可以将杨纪年等人团灭，如今倒像是在享受他们的“上供”，反向圈养。
除此之外，-80℃冰库里还留存着规模不小的冷冻组织，以及一批浅红色的，编号为“C-Ⅱ-Ⅵ”号同化剂。
大约是从C-Ⅱ中提取出来的物质，已经迭代到第六代，至于“同化”二字，足以点名它的用途，只怕注射进人体会引起变异。
霍从音道：“飞机上没有足够的超低温储存设备，我们已经联系了天成市派专人过来运送，这些要在这里放一段时间，为保证安全，部分6队成员会留在这里看守。”
观栩：“有哨塔结构图和供电情况吗。”
“有，”她调出文件给他，“我看过了，全体都用结晶体供电，多年来用电情况一直很平稳，却在3年前出现大幅下跌，缺口太大，实验项目和内容也相应的逐渐减少，到今天为止，相关仪器基本处于关停状态。
之前严查严打的是宗檀云决议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很难，所以我猜不是白塔提供的。”
观栩：“那就是来自走私，时间也正好对得上，这些设备耗能惊人，否则没办法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
白塔会强制回收哨向从变异区带回来的结晶体，支付报酬，集中为全区供能。
出于种种需求，一些组织势力会出更高的价格收购，因此走私屡禁不止。
3年前决议官端掉了位于白渡城的最大黑市，好几个上家锒铛入狱，风气才止住，看来也直接影响了这里实验。
霍从音：“这条线还可以继续追下去，我会注意的。”
奚见清神色微动，目光在他们的身上转了两圈。
总感觉二人共事的时候很默契，不用说太多对方就能心领神会。
什么情绪在心口乱撞，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酸涩也能随之消散。
罗渊寸步不离地跟在霍从音身后，直到能带走的东西基本装载完毕，众人上飞机准备返程，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看见坐在对面的奚见清，他朝她吹了声口哨：“你跟K配合？”
话里带着观栩，她点点头。
他的脸上浮现出怜悯：“他毫无人性，跟他一起出任务很痛苦吧。所有哨兵在他手里不过是个可以被任意使用的武器，而他从不计武器的损坏。”
“不是，”奚见清吐字，即便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她浑身的冷意，“他很温柔。”
“嗤……”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别逗了，在被称为‘K’之前，他还有个名号更响亮，‘独、裁、者’。”
奚见清：“那很酷。”
“……”喂你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战机储藏室内放着一个低温舱，装着被重创到失去行动能力的变异体。
它用触手将身体层层包裹来抵御烈火，最后忍痛斩断焦化的部分，只留有上半身，装箱后愈发接近人类遗体，让画面变得诡异了起来。
霍从音盯着它的脸许久，突然道：“我觉得它看起来有点眼熟。”
经她这么一说，观栩也隐隐有种感觉，补充道：“感觉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或者说，是已死之人。”
“同感。”
但不得不说眼睛的确是心灵的窗户，缺了这个，面孔辨识度大大下降，以至于二人沉思许久，还是没有头绪。
变异体的精神力波动很强烈，仍在试图影响范围内的哨兵，只是在观栩的重压下掀不起浪。
霍从音：“跟我们一起回临洋城吧，把变异体送回去。”
观栩：“你的精神力也能压住。”
霍从音：“嗯……我不想让它太爽。”
这是精神力属性决定的事，她也改变不了，经她安抚的哨兵很容易把精神和肉.体上的愉悦混为一谈，转而产生某种脱离理智的迷恋。
观栩：“我在代理视察。”
“你已经开始从章决议官手里接事务，为进决议庭做准备了？”
“与那无关。”
“这样，”霍从音含笑打量着他，“听说你离开临洋城的时候心情很糟糕，好像是因为拒绝了某位小哨兵的求爱，现在呢，为什么又和人家在一起了。”
观栩也笑：“和好了？换新车了？”
“……”嘶，不问了。
平稳的飞行带来不尽的困意，奚见清眼皮一合一合，脑袋向一侧歪去，不小心贴上了谁的掌心。
她一个激灵坐直了，待看清是谁，又放松下来。
观栩在她旁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对面的罗渊看了二人足足半分钟，起身走了。
奚见清眼神放空，思绪有些乱，越是想得多，却越是理不清。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阿栩，你和霍队长，是不是，好朋友……”
观栩微不可见地一笑，说话声音不疾不徐。
“她已婚了，清清。”
奚见清倏然抬头。
“我们的确是好朋友。她的丈夫你也认识，是谭则。”
他们的父母都是哨向，同在一个队，关系也很好，每次一起出任务，怕孩子没人带就丢到观家，于是观栩小小年纪就被委以重任。
三人从小玩到大，一个是他的青梅，一个是他的竹马，只不过最后青梅和竹马手牵手罢了。
奚见清终于放下心来，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方才的那个哨兵，感觉，关系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呢。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观栩道：“从音救过罗渊，把他从永夜状态带回来了，这种全身心托付给向导的感觉很让人着迷。”
奚见清：“男小三？”
三个字让他直接笑出了声，止都止不住：“单箭头。”
但已经足够让小学生1号喝醋到饱。
奚见清重新倚着他，她是哨兵，他是向导，哨向天生就很相配。
这个想法暖洋洋的，把所有负面情绪都挤开，独独包裹住她。
观栩把她的鬓发理在耳后：“清清，要不要回临洋城。”
“不回。”奚见清嘟囔。
手上一顿，他温声道：“可你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有些郁闷：“我还没好。”
观栩摸摸她的脸颊，鳞片没有继续生长，但也没有消退的迹象：“王昶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奚见清点点头。
“姜葵呢？”
她继续点头，掰手指道：“只有两次，小葵，没见过。”
“那，只有我知道？”
“还有师父。”
观栩：“……”
不然，还是把那个男人送进去吧。
飞机的轰鸣声无法驱赶困意，奚见清打着哈欠，临睡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话要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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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含糊道：“我做你，武器……使用，我……”
观栩轻轻圈住她的指节，只怕惊梦。
————
回到天成市后，奚见清问到了余鸣钊的病房，她进去时正听见他中气十足地跟人对线：“杨纪年，谁啊，不认识！该关几年关几年，该判死刑判死刑！”
“他不是你小叔子吗，本来还想看在你的面子上为他争取减刑的。”
“我的哨兵是他姐姐，不是他，他姐姐死后我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行行行，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给我把门带上——”
门还没彻底合上，又被人推开了，余鸣钊正要开口，一见是奚见清，手里还拎着刀，立刻想要起身，但不小心撕裂了伤口，又倒抽着冷气倒回去。
奚见清把东岳靠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好，安分地迎接狂风暴雨。
“你还知道回来！”他咬牙切齿，“我都说不要了，刀是死的，能有活人重要吗！”
她本来不想反驳，最后还是没忍住：“你以前，经常抱着哭。你说，摘星，摘星，摘星。”
余鸣钊的神情瞬间扭曲，不是为什么你都知道啊啊啊啊啊！
跟他在同一个病房的队员们，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接着所有人都在嗤嗤地笑，他感觉自己现在被一圈漏气的煤气罐包围。
“笑笑笑，笑什么笑！”他疯狂扔眼刀，“看你没事，这次就算了，嘿我都说了让那谁拦住你，他怎么还是让你去了？没打过你？”
“阿栩，陪我去的。”
“谁——”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余鸣钊的第一反应竟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他是谁？！”
奚见清眨眼：“观栩。”
“难怪总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他终于躺不住了，强行坐起来拿手指点她脑袋，“他拒绝了你，他拒绝了你啊，你还跟他一块玩儿，你，不要死缠烂打，很掉价！”
奚见清：“你表白了……四次。”
“我不要脸，你呢？”
“我也可以，不要脸。”
“……”伤口好像一下子痛了起来，余鸣钊有气无力地倒回床上，“你不要喜欢他，之前跟你讲的都是白讲吗。”
“没有，”她摇头，“我想好了，他是不是，那个人，没那么，重要。”
最开始追随他，的确是因为他可能是那个向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从那个模糊的身影落到到了他本身。
15区的相遇让她明白，他是与不是，都不会改变他的底色，为理性所包裹的温暖，不断诱惑着窥见一隅的她。
一句话成功把余鸣钊干沉默了，从认识她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她想要的都会去做，升级，找向导，拿回刀，从来不考虑过程和结果好坏与否。
这样的人高度专注，会在自己的领域内走得很深很远，也很容易一条路走到黑。
“那你，什么时候走？”
“等我好了，”她从脚边拎起一只箱子，“结晶体，给你。”
这是他们在15区猎杀变异体的战利品，被杨纪年顺手带走，又被霍从音他们带了回来。
她提出要，她就给了，还问她要不要别的，可以多拿点走。
队员们看到分毫不少的结晶体，恨不能立刻下床握着小姑奶奶的手表示感谢。
他们的B级任务莫名其妙被升为了S级，原想着不过是划划水，奖励已经足够丰厚了，没想到还有额外收入。
余鸣钊看都没看：“我跟你一起去临洋城。”
奚见清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疑惑：“为什么？”
“旅游。”
“？”
“顺便考察一下他的人品。”
“他很好的。”
“不要用你的情人眼影响我的判断。”
“……”
好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