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没应。
小狐狸心中担忧,却只好继续:“至于桑槐……呃。”
他小心转过头,辨认了下方向,指指离村边缘处那团浓郁的黑雾,小小声,“桑槐在那里面呢。好吓人,我不敢过去,就先来这边了。”
这么说,也不算在骗人……吧。
任川和中二病同时蹙眉。
那团黑雾是前不久随着暴雨一同出现的,两人远远看到,本来也想凑近探索,却在绕过几座屋后,眼尖看到一条粗如千年古木,多人合抱都估计抱不拢的巨大蛇尾闪过。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危险的直觉,他们果断放弃进入,转而开始寻找其他线索。
没想到……
桑槐竟然敢独自一个人进去?
他有底牌?
……至于乔文茵,目前还在昏迷状态,任川和中二病也不知道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温稚宁是可以信任的吗?
任川和中二病对视一眼。
任川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前倾,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温稚宁细嫩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线。
疼痛感袭来。
温稚宁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只眼泪汪汪求饶:“求求你们了,补药杀我呀。我真的没有害乔乔姐。”
任川:“……”
他收了匕首,淡淡道,“乔文茵没什么大碍。”
小狐狸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温稚宁着急道,“你们俩没许愿吧!?千万不要许愿,否则会被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任川言简意赅:“没有。”
中二病也摇摇头,冷声道:“雕虫小技,吾等自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那就好。”温稚宁说完,扭头开始哐哐砸门,“李爷爷!李爷爷!开门呐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
下一秒,那本来就已经自由过一次的脆弱大门,再一次自由地躺在了地上。
任川、中二病:“……”
“肘。”温稚宁熟稔地快步进去。
暴雨还在下,且短时间内不会停。天阴沉沉的,整个离村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温稚宁没法通过看天色来判断过去了多久,但显而易见,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除却李金宝的事,温稚宁还有一件事想做,非常想做。
门内,李老还在睡。
温稚宁不想耽误时间,上前猛猛摇晃对方肩膀:“这都几点了!你这个年纪究竟是怎么睡得着的!”
紧跟而来的任川和中二病:“……”
李老:“……”
李老被温稚宁硬生生晃醒,眯着眼睛看了眼三人,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是你小子……”
“爷爷,我知道李金宝是怎么——”
李老脸色一变,猛然打断温稚宁的话:“你不要说了!”
温稚宁一愣。
就在这时,房间门推开,一个青年打着哈欠走进来:“爷,咋了这是?”
他一看到温稚宁这几张生面孔,瞬间清醒了,做出防御姿态,警惕地问,“你们谁啊!?”
耶!?
温稚宁瞪圆眼,试探喊:“李金宝?”
那青年一顿,狐疑问:“你认识我?”
任川淡淡道:“……昨晚,离村人都许愿了。”
在离村人看来,许愿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而大赦之日,是最能被“神明”看到的一天。
温稚宁喃喃:“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眼前一亮。
没记错的话,之前离村人曾经说过,复活后的人,有着与之前的人相同的容貌、记忆和性格!
重点是记忆!
——想找答案,那当然是直接问当事人来得快啦!
温稚宁立刻上前,一把握住李金宝的手:“金宝啊!初次见……呃。”
虽然但是……
他之前见过李金宝的尸体,甚至是亲手挖出来的,那这次见面,还算初次见面吗?
等等,温稚宁!你快住脑啊!这不是重点!
温稚宁晃了晃自己的脑子,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好你好。认识一下,我是林耀祖的大学同学,跟你爷爷的关系也很不错,这次来是想咨询几个问题。”
他想问,李金宝当初究竟许了什么愿。
这或许就是那2%的关键。
一旁,李爷爷下意识想阻止,但还未来得及出声,任川便不动声色站在他身旁。
一把匕首抵在李老身上。
李老脸色铁青,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别问了,孩子,爷爷求求你们了。金宝他什么都不记得。我在许愿的时候,特意加了这一条……真的,我和许虎妈妈不一样,我是真心打算和金宝好好过日子的。”
温稚宁一怔。
面前,李金宝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许愿。”
他挠挠头,看起来憨憨的,语气中略带歉意,开口解释,“我之前不小心撞到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恐怕你想问的问题,我没法告诉你答案。”
温稚宁抿了下唇。
床上的李老虽然被任川用匕首制住,但看向李金宝的目光中隐隐有泪花闪过。
小狐狸突然想到,桑槐之前告诉他,李金宝的愿望是为了“他人”,又想到李老手中的圣水已经用光,但统共也没几次是用在李老自己的身上。
沉默了瞬,温稚宁心中有些不忍。
换位思考,如果小狐狸处于李老的这个位置,其实……也很难真的不去许愿吧?
自己此生最亲近的人,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却莫名其妙去世了,本以为永生都不会再相见,却能靠“许愿”,和亲人再次重逢。容貌、性格,都与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只要愿意承认对方的身份……
温稚宁回想起许虎,鼻头发酸。
如果许虎妈妈也能像李老这样,选择和许虎好好过日子……
小狐狸叹了口气。
他举手:“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等李老开口,他开门见山,“当初第一个提出新娘献祭的离村人是谁?”
李老一顿,神色复杂:“……是村长。”
……确实。
婚礼当天,有村民发现刘芳姐姐替嫁,提出要中止婚礼,是村长力排众议……不,他甚至简简单单,就成功打消了众人的想法,婚礼得以继续。
只为了在“大赦之日”许愿。
——离村在这事上,完全就是村长的一言堂。
“谢谢。”
温稚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冲李老颔首,看了眼任川和中二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出了大门,温稚宁往村长的方向疾驰。
出乎小狐狸意料的是,他到时,村长家竟大门主动敞开,房内灯火通明。
那位拄着拐杖,眼睛都变得浑浊的老人正站在屋檐下观雨,他微微抬着头,有些出神地望着滂沱的大雨,半晌,才像是刚发现温稚宁来了,看向门口,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青年,哼笑一声:“你是来杀我的?”
“诶?”
温稚宁眨眨眼,眼眸弯成月牙的形状,“你好聪明呀。”
说话间,温稚宁眼眸中闪过一抹紫。
虽然他仍旧处于被封印状态,但——
温稚宁膝盖微弯,一蹬腿,如同射出的利箭般,只一瞬便穿过院子,来到村长面前,那双总是带着无辜与笑意的眼眸中尽是冷漠,面无表情,拳头猛然砸在这位百岁老人身上!
村长甚至来不及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猛然倒飞出去!
巨大的轰鸣声一道道响起,村长的身躯被迫穿透数道红砖墙壁,最终如破布娃娃般,在百米开外的遥远麦田中翻滚数道,才终于堪堪停下。
暴雨敲打在村长身上,他五脏六腑皆碎。
温稚宁静静站在原地。
原本还算寂静的离村中,灯一盏盏亮起。
“妈呀,什么动静?”
“谁打起来了?”
将近几十户人被这动静吵醒,起身后,看到自家碎掉的墙壁,俱都一脸震惊。
他们小心翼翼站在被砸出大洞的墙壁中,左右看去,能清楚看到邻居同样震惊的脸。
那数道大洞连成一条笔直的线,从村长家,直直指向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