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此刻夜已深，一楼灯火辉煌，人群依旧温热着沸腾。
他想抓几个人来问问综艺内部细节，却觉得先问问天赋比较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找不到一张纸。
无奈，阳瓦只能从储物柜中翻出上次打扫老家时给放进去的一堆黄纸。
纸面薄如蝉翼，却莫名沉甸甸的，触手微凉，像是浸过某种秘制的油，却不腻手。
他写下众多词语，墨水与纸面融为一体而不晕开，纸质极好，统共有二十张，他想省着点用。
但巴掌大小的黄纸格外柔韧，怎么撕都撕不开，他只能一张纸写一个词语并捏成团，这样下去共耗费了十张。
准备就绪后，他在心里询问：【冒充我的人要干什么？】
他抓起一个纸团，可纸团无风自燃，在他手中冒出青白色的火苗，边缘泛起焦黑的痕迹，安静又快速的燃烧起来。
阳瓦赶忙松手，可攥过火焰的手心没有任何痛感。
小小火势蔓延得极快，舔舐过桌面，红木却不见焦黑，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纹理渐渐模糊，好似红棕色的橡皮泥掺了水融化在地。
这些纸团放在桌上时只有小小的一堆，可就是小小的这一堆，却迸发出了熊熊大火。地毯、窗帘也被火舌卷住，丝绒布料无声地消融，如同冰雪遇夏，只留淡淡烟痕。
很快这些青灰色的火焰扩大到一整个房间，然后逐渐成为明黄色、红橙色。烟开始在天花板积聚，像一层低垂的雾，然后填实了白。
一息之间发生的事，阳瓦不住地咳嗽。
然后警报瞬响，强水滋下。
不消五秒，火焰全灭。
阳瓦成了一只落汤鸡。
泡薇尔收到信息，百忙之中抽空关注了一下玩火的侄子。
“这些房间的警报器是比较敏锐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玩的话，我让人带你去地下三层的耐火玩乐室——去年离索自己设计的，他喜欢在实验室搞些危险的小实验，很有趣也很有用。”
阳瓦表示抱歉：“抱歉姑姑房间被我弄坏了……”
泡薇尔压根不在意，不就几百万装起来的房间嘛，只要侄子活着就行。
“那给你换一间房间吧。对了，刚才有一个导演和我接洽，正好谈到了你最近在综艺上的表现，他非常看好你，漂亮面孔黑熊力量，这种人设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稀缺的。最近有一个s级制作在他手上，你想当男主角吗？”
超基瑞池家族的每一个人的踪迹都有专业团队跟踪管理并在必要时公关，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
所以泡薇尔一早知道了侄子上综艺的动静，甚至推波助澜地为他造势，大眼三百万的粉丝起码有一半是她的功劳。
毕竟不要小瞧资本的羁绊啊。
阳瓦被包裹上毛毯送到了另一个房间，他看着姑姑，再次郑重地表明自己并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
泡薇尔有些疑惑，她确认自己收到的消息是无误的：“可你不是主动参与报名那个综艺的吗？那个新的ai换脸技术你有意向出售吗，现在严羽书只要露脸在联网镜头之下，就是你的脸。”
阳瓦提供给综艺的ai换脸技术在当今世面上找都找不到，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问都在找。可阳瓦整个人销声匿迹，让旁人顶着自己的脸赚钱，他倒落了个轻松。
别说他们在找阳瓦了，泡薇尔自己都找不到。
在严羽书参加综艺的那三天，阳瓦好像在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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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香灰石路上，雾气沉沉，鬼影幢幢。一对老年夫妻并肩走着，手里拎着从要加班的差事簿子。
他们看上去白发苍苍，但腰板挺得笔直，步履稳健，像两棵经年的老松。而且面色红润血气充盈，在周围一干灰白青黑的飘飘身影中，显得格外得生机勃勃。
回到自家的青砖小院，老奶奶忽然挑眉，看着前方——堂屋供桌上那个本应积满香灰但数年来一直空荡的铜盆，竟泛着微微金光。
那是阳间亲人烧纸钱又或者祭奠物品时才会有的征兆，她的手有些抖，急步上前，铜盆里整整齐齐躺着十张黄纸，纸角还带着未散尽的火星。
虽然这些黄纸好像被人卷折又平铺一样，带着不规律的纹路。但她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一封信下来，他们夫妻两人曾无数次为此焦头烂额。现在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十封信。
也不知道信中会是什么呢，是表达思念吗？是归云写的吗？是女婿写的吗？是临宝还是瓦宝写的？
满怀期待的展开，却是一堆——【男人】【女人】【恶贯满盈】【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吮骨吸血】……
这都什么和什么？
第82章
虽然现在世间大力发展科学，但另一个维度还是科学难以启迪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弄不明白的事情，大家都认为是科学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常常戏称，玄学的尽头是科学。
是这个理，但很多人不明白，玄学的尽头真的是科学吗？还是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他们的亲人消失数年，毫无音讯，每当他们试图传述、寻求外界的帮助，都有种神秘力量让他们闭嘴直至沉默，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闹腾’发展到最后，那力量会在现世中一点点抹除他们亲人的踪迹。
从网络数据信息到现实物品痕迹、再到亲朋好友的感情记忆。
……真是令人恐惧的恐怖力量。
这种超越当下现世、科学高度的力量，或许真的是‘玄学的尽头是科学’，可当亲人凭空蒸发，连存在都被抹除时，谁又能笃定地说，这一切仅仅是科学尚未触及的领域呢？
有的人早已遗忘了消失的亲人，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
更多的人不愿也不想消失亲人的痕迹被完全抹除，于是只能三缄其口，笑着流泪说‘孩子去学习了’‘父母出差去了’……
不少人为此憋出了病来，夜不能寐精神恍惚抑郁憔悴。偶尔梦到失踪的亲人，也只觉梦境恐怖。
还有有不少人开始寻求玄学一侧的帮忙。
但最终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被搞得十分焦虑。符咒无用，占卜无果，甚至连托梦都成了奢望。他们的亲人就像被世界彻底遗忘，连鬼神都讳莫如深。
然而并非真的如此，鬼神并没有遗忘他们。
·
在不少人的认知中，死后去往的地方是阴曹地府，在那里功过审判六道轮回……这些认知都建立在传说、影视和小说中，实际上，所谓的阴曹地府也就是冥府是真实存在，里面诸多鬼神。
掌管秩序平衡生死，这是祂们的职责。
自人类诞生以来，运转有序。
但生死的秩序在这几百年来有些混乱，尤其是这五十年来，左一个漏洞右一个破洞，亡魂错位、轮回紊乱、命格颠倒……把祂们冥府的工作人员折腾地够呛。
冥府没有日夜，祂们不停奔波修补漏洞，可问题仍在加剧，现世与冥界的界限正在被某种力量悄然侵蚀，祂们对此一无所知。而那些阳间现世蒸发的失踪者，他们消失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为此，祂们甚至把几个轮回享福的大佬都给拉过来再上岗了。
重新上岗填补空缺的人中，就包括了阳红和洛淮波。他们接到梦境消息的时候没怎么相信，可两人生来就喜欢了解冥府相关事迹，有种退休了关心公司的感觉（？）。
所以了解的差不多后，两人就‘出差’了。
现在冥府的鬼神都知道，这两位是很厉害的两位鬼神大佬，虽从现世阳间回来，尚是肉身，记忆法力全无。但上手极快，助力极大，减轻了祂们的工作量。
曾有小鬼神提议，为何不干脆毁了两位大佬的肉身，让祂们直接归位。
其余鬼神：这有违命数！给漏洞的工作雪上加霜！
后来一些事的发生，更是没鬼神敢提这个话题。
阳红和洛淮波祂们在冥府时是默契搭档亦是恩爱夫妻，一文一武，一位执掌诛邪灭煞，一位司职天命卜算。
到了现世也是一文一武，一个专攻《优秀的水稻如何培育》，一个主打种地栽树。褪去鬼神之姿，成了地道的农人夫妇，更奇妙的是，祂们竟孕育了一个女儿，而后又添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孙辈。血脉延续，亲情缠绕，这些本不该存在于鬼神命数中的温情让其余鬼神更是棘手。
这……这……这……祂们实在不敢让两位鬼神知道，自从祂们把祂们带下来再就业后，祂们的女儿和孙子孙女就死得死没得没。
…………
别看祂们每次面对两位大佬都装得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儿，其实心底都是在尖叫颤栗，毕竟祂们不能毁去两位大佬肉身，但两位大佬可以自己动手，如果两位大佬知道实情，一个暴起毁掉肉身再毁掉冥府……那场景光是想想，就很恐怖呢。
毕竟两位大佬有这个本事。
而大佬上面的大大佬，祂们已经忙到无瑕关心冥府的破烂程度和底层员工的死活，毕竟员工都是死的哈哈，再死一次又何妨。
于是祂们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决定把这消息瞒得死死的。
毕竟现下最紧要的，是工作，维护秩序才是重中之重。
大灾面前，三条人命而已。
鬼神亦有私心，祂们都有。
祂们宁愿两位大佬浑浑噩噩直至肉身老死，也不愿冒险面对知晓真相后的滔天怒火。
而两位大佬面对亲情血缘的看重，也早已超过了鬼神无情而大道大义的范畴。
·
阳红和洛淮波把那些新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指尖摩挲过每一处笔锋转折，确认这是瓦宝的字迹。
爷爷洛淮波：“大了，写得字露锋展芒而风骨傲然，狂了点，但不错。”
奶奶阳红手不抖了，她看着信纸一脸若有所思：“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信似乎有问题。”
爷爷洛淮波：“什么问题，让我来探探。”
虽然记忆法力双无，但可以重新学习。洛淮波学了十年，不说精通，但也入门，他掐着手指念念有词。
而阳红就直接多了。她将信纸举到鼻尖，轻轻闻后，这个曾执掌诛邪灭煞的鬼神，于纸张上嗅到了邪恶气息。
她将那些沾有特殊气息的纸翻了出来，发现是【女人】【助人为乐】【不求回报】【藕断丝连】【故人之姿】。
第83章
这是什么气息？
这是什么意思？
十年来的第一次烧信，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阳红拿着这些纸，眉头紧锁，她从未如此迫不及待想返回阳间，可工作缠身通道封锁。只能去找其他擅长此道的鬼神帮忙。
阳红冷冷地想，那些鬼神总是忙碌至极，面对工作一秒到位，可有关私事便推三阻四，这次阳红打定主意要让祂们“空闲”下来。转身却被洛淮波拉住手腕，搭在她手腕上那双从来都温热的手此刻冰凉无比、隐约颤抖，阳红迅速回头，爱人一双苍老却依旧俊秀的凤目正嗪着泪。
五分钟前，他掐指不知算了多少次后，面露绝望拿出龟壳进行卜算。
现在他手上拿着一块皲裂的龟壳。那龟壳纹路破碎，如同蛛网般爬满整个壳面。
又像被重锤砸过的钢化玻璃，勉强维持着形状却已布满致命裂痕，就像他的心脏，面对这一卜算结果千疮百孔着。
这不是一般的龟壳，所以洛淮波此刻才这么绝望，冰冷的手握着龟壳边缘，指腹手心被裂口割出细小血痕也浑然不觉。
以往他卜算总是有层雾朦朦胧胧遮掩着关于他们儿女的一切，请求其他鬼神卜算，祂们却总是说没空，不是要去开鬼神会就是要去出差办事。
忘记前尘但依旧自学成才的洛淮波，困于凡胎不得于精，所以这几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都要掐手指、烧龟壳算一算。
这次卜算习惯性地掐手指卜算了下，却卜出一个生机断绝的卦，烧龟壳烧出一个血脉尽损的象。
“云云她……”
洛淮波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阳红浑身一颤感到天旋地转，双目对视间竟是站立不住了。
她想到了极为不可能的可能性。
又联想到了其余鬼神那支支吾吾的话语和遮遮掩掩的态度。
那闪烁的眼神推却的话语，零碎的细节拼凑成再明确不过的真相，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想到他们的女儿女婿孙女孙子都已经……，心口就像被塑料袋捆住又一层层裹上，她突然觉得这间住了十年的房子阴冷的厉害。
“祂们怎么敢如此戏弄我们!”
阳红从未如此生气过，哪怕女儿当初领了个洋鬼子回来。
她势必要让这些鬼神付出代价。
就在她转身要冲出房门时，铜盆里突然窜起一簇火苗，那火焰跳动着奇异的橘红、青白色，在冰冷的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
火焰褪去，盆中躺着一封褪色的泛黄信封。
一封来自十年前的信，因为在那信的开头，是十年前的时间，是他们刚离开家后的时间。
【亲爱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你们现在工作怎么样，现在是2015年6月1日，我很想你们，姐姐说可以给你们写信……】
笔迹尚且稚嫩，他们却熟悉无比，因为他们曾一笔一划带着瓦宝的手书写。这封信在十年前写完，他们却在十年后收到了这封信。翻到最后一页，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的字体已然成熟流畅，和那十张黄纸上的字迹相差无几。
【现在是2025年6月1日，现在我二十岁，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们的家庭一度分崩离析，但好在未来是美好的，爸爸妈妈姐姐是活着的，但爷爷奶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信纸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那是瓦宝从小到大的写信习惯。
洛淮波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龟甲：“等等……我再算一次！”这封信的跨度是十年，说明瓦宝还活着，龟壳的卜算出现了问题。
阳红明白爱人话语未尽的意思。她点燃灭掉的蜡烛，烛烟袅袅升起时，洛淮波手中的龟壳在烛光上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无形烟火将裂纹烧熔，然后在冷空气的作用下那些裂纹慢慢愈合。
“生机未绝！哈哈！”洛淮波的声音突然清晰有力了起来，“卦象显示……他们在一个特殊的时空，既不算生，也不算死……”
洛淮波和阳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当初接了工作却像是签了卖身契，离开家庭十年。现在想想，他们就好像是被蒙了心智一样，那十张黄纸的到来，让他们陡然惊醒，发觉假象下的窒息和阴冷。
他们怎么会冷落家人数十年！
——哗啦。
在他们转身离开前，铜盆里的火焰第三次燃起。这次火中浮现的是一张【入职申请手续】。
申请人：阳瓦
申请职位：命运重置者
期望薪资：无
第84章
这又是什么？
阳红和洛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映出对方困惑的神情。
卡在此时，又是一封信在火焰中出现。
这封信详细解释了现在外面的情况和噩梦娃娃家的情况。
外界：有人失踪但因消息全被封锁所以秩序尚且稳定，虽然失踪者亲人无声绝望。
娃娃家：造成失踪的罪魁祸首。但其实大大减轻了冥府的工作量，因为邪神的侵入而遗留的信物落入人间，导致坏人借机牟利，损害他人利益而丰盈自身。所以不论掠夺他人福泽的贪婪者，还是背负无妄之灾的善良人，它都给通通收纳，像收纳漂亮娃娃和丑陋娃娃那样。
于是本应制造混乱的存在，却意外成为冥府的减压阀。那些被替换的命运线在此定格，免去了鬼神们核对生死命运的繁琐。
只是随着邪神信物的污染在阴影中增殖，新的罪恶不断萌发，冥府鬼神终究是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祂们也没沾过。
将来信再次翻来覆去地看后，阳红内心一声惊叹，嚯好家伙，他们冥府竟然也有了合作伙伴。
于是他们俩扛着行李带上信，找领导去了。
阳瓦说自己是跨三界第一人，理应承担起一些责任。他们做爷爷奶奶的，理应更添助力。
现在这世道啊，单靠人类挣扎不够，仰仗鬼神施为不够，得有人先把冥府阳间的那扇门打开。
·
阳瓦不知道那些自燃的黄纸怎么回事，但好在背靠超基瑞池家族。
城堡之中，数千名侍从如精密齿轮般维持着这座庞然大物的运转，他们只为几十人而服务；城堡之外，还有数万人如毛细血管般渗透在各行各业，随时待命。阳瓦只需轻轻抬手，整个系统就会为立刻运行。
他提出自己的需求，希望找到一个真材实料懂玄学的专家。
奇特的黄纸、诡异的自燃、伤物不伤人的火焰，怎么看都有违科学常识，倒是和玄学挂了一点钩。
不出半个小时，专家坐着直升机被绑着送到了他面前。
这位被紧急"请"来的专家，显然来之前正享受着某个海滩的阳光。现在花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沙滩裤上还有沙子。左脚勉强挂着人字拖，右脚直接光着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下巴上那绺灰白胡子，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酒水，在城堡地板上留下一串带着烈香的水渍。
“你们谁啊，”专家打了个酒嗝，看着阳瓦，“咦，你有点眼熟呢。”
专家这张脸，阳瓦也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捆成粽子的老头。那张皱巴巴的脸越看越熟悉，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噢，原来是你啊。”
十岁时就是这个老头，摇头晃脑着说他八字至贱、克亲克己。
刘六奇也想起了阳瓦是谁，干这行这么多年，他对阳瓦也是有点印象，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八字差成这样的青年。
阳瓦：“其余人先走吧，让我和这位老先生说说话。”
很快，这间房间只剩下阳瓦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头。
还有一桌足够十个人吃的菜，皮烤鸭泛着蜜光、东坡肉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泡、还有一排的奶茶、果汁、甜酒。
因为阳瓦想恢复一下体力，便叫了一桌菜。正好今天晚上有个小宴会，各种菜色一应俱全，上菜速度也超快，桌面上的菜，一半清香来自宴会同系菜谱一半重口阳瓦私点。
刘六奇眼睛一亮，像只发现松果的皱皮松鼠，一蹦一跳地跳到桌前：“哎呀呀，这么客气做什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阳瓦左手执刀切开七分熟牛排，右手拿筷精准夹起颤巍巍的东坡肉，狼吐虎咽却吃相从容。
没人给他松绑。
阳瓦：“不好意思，我有点饿。”
刘六奇盯着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的菜肴，突然有种预感，这桌可让十个人填报肚子的菜或许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能连半片菜叶子都吃不到。
但有这种预感就是很奇怪，一个正常人再怎么吃，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吧。
阳瓦喝下一茶杯的奶茶，瓷杯落在茶托上发出声响：“你帮我再算一下命吧。”
刘六奇捻着胡子，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当年命格极差，具体八字是什么却记不清了。"你把八字再说一遍。"
阳瓦报出生辰后，刘六奇掐指推算，嘴里念念有词。但不过十几秒，他花白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你这是报的自己的八字吗？我怎么什么都算不到，这是人的八字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刘六奇也是昏了头，这怎么不是人的八字呢，可他就是怎么也推不出来，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他手指飞快地变换着掐算姿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问：“几年前你给我的也是这个八字吗？”
阳瓦点点头。
刘六奇松开手指摊开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八字我是真算不透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命格突变的人不在少数——由盛转衰，由吉化凶……但像你这般.……哈。”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竟是一片混沌，连天机都遮蔽了！”
“噢？”阳瓦饶有兴致地前倾身子，“命格突变很常见？”
“常见？！”刘六奇拍案而起，一个起跳，把椅子都掀翻在地，“命格天定！就像……”他身后的手胡乱比划着，“就像虫子变不成松树，鲤鱼变不成金龙！除非……”
刘六奇瞪眼，突然噤声，布满老年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除非……这世道已经乱了天纲。邪祟现世，阴阳倒悬，天下大乱啊！”
阳瓦：“你知道了这件事，有没有想过告诉别人或者一些部门，让大家提高警惕。”
刘六奇突然打了个寒颤：“你小子是不是想害我，那些人最后都消失了，我可不想也莫名奇妙消失，还好给你算命不久后我就中了彩票，在大乱之前可以潇洒一段时间嘿嘿。”
“大乱什么时候来？”
刘六奇咂嘴：“这谁不知道，不过一个月前，有那么一瞬间很乱，像要大乱，不过三天过去又很快就好了。”
刘六奇报出了一个日子，阳瓦惊讶的发现这就是自己从末世穿回来又穿噩梦娃娃家的时候。那几天怎么突然就大乱了呢。
刘六奇解释道：“只是星象乱了几天，那几天什么地震预警、潮汐预警、极端天气预警都蜂拥而至，不过三天一过立刻好转，就像那什么电影按了暂停键，大家都说是气象局搞错了，我看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和突袭。”
阳瓦又吃完一盆金枪鱼寿司：“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冥府吗？”
或许是生死看淡只想潇洒活完最后几个年头，对此一向保守如瓶的刘六奇闻言一怔，随即竟哈哈大笑，直言不讳：“以前我要说了，铁定梦里滚一躺油锅，现在无所谓了，祂们忙得狠呐。”
“我们这确实有冥府，轮回往生的事都是那边管。但说白了，那些鬼神不过是冥府的人类，祂们虽然掌管生死轮回，但阳间人类活着的事，可不归祂们管。所以你要是想套近乎还是其他干嘛的，没用。”
或许刘六奇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直截了当地和若有所思的阳瓦说：“别琢磨了，这些年不止你一个想走关系的，都没用。”
阳瓦继续问他：“如果想和冥府交流，怎么交流？”
刘六奇‘啧’了一声：“真没用，除了过年奉节烧点纸给亡者，其余时间冥府通道开都不开，你想怎么沟通？死了再说，阴阳两界本来就……哪怕现在不一样了，但也没用。”
阳瓦啃下一只皮烤鸭：“你再好好想想。”
刘六奇气都气笑了，这还要怎么想，都说了没用没用。可看着阳瓦一盘菜一盘肉一杯茶地下肚，时钟也从‘十’走到了‘十一’，被捆过来到现在都没给松开的刘六奇服气了。
刘六奇自暴自弃道：“行吧行吧，我听说的，我也是听说的啊，有一种黄纸，写字后能直传冥府。但那是用忘川河的黄泥、岸边的彼岸花做出来的，不说价值连城，可说举世难寻。”
“这玩意儿啊……我从没见过，不过我听我师父说，他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曾经有过这么一张纸，乱世年间直接一纸诉状诛了邪祟。”
“你说的是这个吗？”阳瓦借着着桌布，从储物柜中拿出一叠黄纸，“怎么用，直接写就行了吗？”
刘六奇倒吸一口凉气，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你从哪弄来的彼岸笺？！”
这还不是一张，是一叠啊！最起码有八张了！
他震惊的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该在三百年前就消失了啊……？！”
当时他师父说了，他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用过后，冥府嫌麻烦，再也不肯一张彼岸笺流落到阳间。
常人可能看不到，但刘六奇一眼就看到了黄纸上燃烧的冥火、一鼻就闻到了忘川河的花香。
看见阳瓦拿出笔就是写，被绳结束缚的刘六奇当即扑了上去，用身体制止他：“别啊别啊，在这上面写一个字就是一年的阳寿啊!”
阳瓦：……
看阳瓦的笔要停不停，刘六奇连忙道：“当时我师父的师父的师母的师伯的师姐写完那封诉状后，直接轮回去了啊！”
阳瓦想了想，应该没事，毕竟娃娃家府口夺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85章
“等等等等……我记得有次师父的… 师姐曾托梦，梦里她咬牙切齿的说，彼岸筏只要贴在普通信上，也有完整功效相同效果。”
他拖长了尾调，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些不确定：“所以理论上彼岸筏只要写一个字‘收’就行，不过这只是理论哈。”
刘六奇小时候也是看了门派藏书馆里的角落杂志才知道这段往事的，当时他只觉得好玩，没想到老了这有趣的记忆竟然派上用场。
“行。”
打听完了使用事项后，阳瓦让人将刘六奇带出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开始写信。
刘六奇出门后，有人给他解绑，松下来的手臂甩了甩，想起十年前自己给出的批语，他好笑地摇头，原来阳瓦也是命格突变的人，只是不知，他又怎么变回来了。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突变又变回的。
以前他也试着去追踪那些命格突变的人，只是后来这些人都消失了。
不过他就说嘛，看阳瓦面相就不是个福薄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分明是大富大贵之相，怎么八字那么差。
摸了摸一股酒味儿的胡子，他砸吧着干裂的嘴：“我要吃牛排、东坡肉、皮烤鸭和寿司。”
·
阳瓦从储物柜中摸出十年前写的信，当时打扫时顺便收着，没想到现在正好。
纸张已经有些发脆，边缘微微卷曲，十年前写的，字体还个个圆润。
在这之前，他先抓阄了一下。
“爷爷奶奶在地府吗？”
这个问题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思索已久。爷爷奶奶从未离开如意城，可也没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再思维这么发散一下，他们能去哪里工作？
抓出来了：【否】【懒惰懈怠】【害群之马】【败絮其内】【人微言轻】
好的好的明白了，爷爷奶奶热爱工作是冥府的中流支柱且位高权重。
今天的天赋次数还有一次，阳瓦摸着刚才还滚圆现在又瘪下去的肚子。
先在十年前的信后添了一个普通的新纸，在上面写满了想说的话，大概告知了一下现世的形势……然后他的笔悬在白纸的上方，该不该说家里的事呢？阳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爷爷奶奶肯定是挂念着家中近况。
但转念一想，即便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刘六奇说得明白，冥府不可插手阳间事。
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告诉这件事只怕伤到两位老人的心，徒增忧愁。
但爷爷奶奶如果真的在冥府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们应该在家里发生情况时就知道了吧。
可还是那句话，就算十年前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阳瓦最终把家里的情况写上了，同时又宽慰道：“没事，虽然死了但都活着。”
想想他们一家现在的状况，也真是活死一体。
最后贴上彼岸筏，写了一个‘阳瓦寄出，爷爷：洛淮波、奶奶：阳红。收’
不知格式是否正确，他也无从考证。
最后一笔落，彼岸筏带着信纸燃烧，眨眼间，一同化作一缕青烟，然后一丝烟灰都不留现世。
只是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交流有没有用，如果双向交流该怎么做？
于是他又抓阄。
抓出来了【无业游民】【下岗】两个词语，看样子是在说，找个工作就能双向聊天了。
阳瓦恍然大悟：也是，冥府不管阳间事，可如果他也成了冥府的人，那不就可以直接沟通冥府鬼神了。
他慎重写下了一封简历。
彼岸筏再次烧毁，阳瓦在所有彼岸筏上写的字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八十字，可他活得好好地。看来冥府确实不能管理噩梦娃娃家中的玩家。
在等待结果时，困意如潮水，阳瓦便在沙发上打了个小盹。
梦中有个飘渺的声音，其声非男非女，似金玉相击，又似清泉漱石，很清爽醒脑，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今敕封汝为……”后面几个字如雾里看花水中听声，听不真切，“具体职司，汝当自悟，阴阳有序，因果自明。”
阳瓦一下子醒了，冥府的职位上来了。
至于什么职位、什么工作内容那是一概不知的。
但掌心微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
然后剩余的彼岸筏无风而飞、伴着青白烈火。
恰巧宴会结束，泡薇尔上来看一看侄子，满屋的超自然景象中，侄子身在其中，面容淡然而右手发光，像是握着一团月光。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一、二、三、三道带着紫金光气的小圆珠，游龙直入那掌心的白月光中。
泡薇尔一时愣住，她微微眯起那双被化妆师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红唇轻启：“改行做魔术师了？在为下个综艺排练？”
阳瓦转过身，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是的姑姑，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新工作，现在我可以说是冥府的在编鬼神了。”
侄子又在神神叨叨了。
刚才和侄子聊了一会就忙着下去坐镇宴会的泡薇尔得空坐下，优雅的甩掉低跟鞋，赤脚踩在毛毯之上，拿着平板：“那个导演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片酬甚至可以以票房分成结算。这应该比你那份‘在编鬼神’赚得要多。”
又轻点几下，调出一份商业提案：“关于AI换脸技术，如果你不想直接出售专利，我们可以考虑股权合作或者按使用次数收费的模式。”她将屏幕转向阳瓦，上面显示着团队精心制作的收益预测图表。
然后手指滑动，又是一份图标：“严羽书综艺效果可以，但人品不行，你的团队建议关注最近网上‘你’的风评和舆论。必要时刻可以换人，不能因为替身影响正主。”
泡薇尔说着叹息一声：“天呐，我对你可真是太上心了，要知道我当初对你爸爸都没有这么嘘寒问暖过。”
阳瓦弯唇一笑：“谢谢姑姑。”
“但是姑姑我希望你帮我一件事，让严羽书到我这儿来。因为我很确定，我没有和任何人达成协议参与综艺录制、大眼注册、换脸手续等一系列问题，如果那个AI换脸能够做到这些，我想这很恐怖。”
泡薇尔脸色瞬间凝重：“你这三天在哪儿？”
阳瓦只是笑了笑，指尖突然窜起一簇青白色的火苗。只见他掌心凭空现出一枚宝石，转瞬又消失无踪。他起身将房间里的桌椅、壁画、花瓶尽数收进储物柜，动作行云流水，所到之处一片空旷。
泡薇尔发誓，她这辈的眼睛都没有这么圆过。
如果说刚才进来时屋内景象还能用魔术解释，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超自然现象。
阳瓦：“我前面三天在一个……可以说是魔法世界，时间与空间自成一体、致力于挽救每一个命运错乱的将死之人。”
他将小助手和自己说过的话挑着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某些骇人的细节。
听侄子说了一大堆，泡薇尔镇定下来，从玄幻迅速回归现世，并抓住了重点：“也就是没有监控、没有认证对吧。”
阳瓦：“嗯……对。”
泡薇尔沉思片刻：“那你准备怎么办？”
阳瓦露出狡黠的笑：“看看幕后黑手是谁，然后开个直播。”
泡薇尔挑眉：“幕后黑手这块可以交给我，不过直播申冤，没有确凿证据可不好弄，而且你的脸现在可是属于严羽书。”
阳瓦：“不，我不想申冤，我是想捎些信带些快递，做跨界快递员。”
“跨界快递员？”泡薇尔罕见地迟疑，侄子说的应该不是国界洲界。
是的，跨界快递员。
这是阳瓦给自己谋划的新身份，冥府那边既然没给具体的，那他给自己一个沟通使者的身份，也就是古时候那种‘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来使’。
只不过他运送的不是国书，而是游走于生死阴阳之间的特殊快递。
第86章
泡薇尔的世界观被重组一遍，但她适应得出奇地好。
全世界唯一一个跨界快递员在她们家，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超基瑞池家族的荣耀将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原本她想的阳瓦可以回归家族，家族将为他遮风挡雨，现在看，这哪里叫回归？
她们家族这叫依附。
话夸张了些。
但阳瓦未来可期，泡薇尔十分笃定。
于是泡薇尔正式下达了一个家族通告：将对阳瓦的资源关注，即刻提升三个档次。
原本按照超基瑞池家族的标准，阳瓦被划分归为超基瑞池外围家族的D级别，因为泡薇尔的关注和照拂，隐约触及C级乃至B级的边缘。
但这一次直接跃升至A级，若再进一步，便能跻身进家族核心的S级，与现任家主比肩，享受和泡薇尔同等的资源倾斜。
泡薇尔觉得阳瓦完全能够冲刺一个S级，甚至不用举全族之力、倾注全部底蕴。
面对着跨界快递员，泡薇尔面露鼓励：“先把桌子壁画放出来吧。我去找找幕后黑手，你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明天直播也不迟。”
“谢谢姑姑，但我现在想回老家了。”
泡薇尔嘴角的笑意未减，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是不喜欢人多吗？姑姑把明天晚上的宴会取消可好？”
·
最后阳瓦还是回到了老家，在‘婉拒’了数百人的保镖团队后。
以及一堆的厨师、佣人、管家离索。
姑姑真是热情啊，望着远去的直升机，阳瓦打开门，回到空寂的屋内。
还是家里好，他总感觉再在城堡呆下去恐怕要姓超基瑞池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晚上期待的宴会是赶不上了。阳瓦心里一半失望一半开心，失望吃不了好吃的、也见不了世面了，但也开心自己避免成为了别人的‘世面’。
这种矛盾的解脱感，让他松了口气。
阳瓦用极快的速度洗了澡躺在床上，随手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将所有权限设置全部开启。万事俱备，离直播仅有一步之遥，就是——点击【确认直播】按钮。
在直播前，他看了眼时间：【0:30】，阴的不能再阴的时间，正好和爷爷奶奶见个面。
随手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没放好，手机侧着横立在床上，阳瓦也没重新摆，任由困意席卷而来。
朦胧间他的手臂无意识地一滑，指尖恰好擦过屏幕上的【确认直播】……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幽幽亮起，无声地映照着青年安然的睡颜。
（看，这就是不及时锁屏的坏处。
阳瓦只觉得身体一轻，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幽蓝雾霭之中。脚下是泛着微光的青石路，远处隐约可见灰黑色的城楼。
“瓦宝？！”
阳瓦猛地转身。
十年未见的爷爷奶奶就站在后头，面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记忆总是会美化家人，但爷爷奶奶无需美化。
奶奶笑着快步走来，便于行动的衣裙在雾气中泛着金黄的色泽，爷爷则穿着长袍，儒雅书生般的模样紧跟其后。
阳瓦已经从那个需要被大人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孩，长成了比爷爷还高的成年人。
阳红笑中带泪：“长这么大了呀。”
三人的会晤，一下子驱散了来到冥府后阴森而诡谲的氛围。
连四周游荡的幽幽鬼火都变得温柔起来。
“汝就是阳瓦？”
周围的雾气突然聚拢，化作一位身形飘渺的鬼神。祂的面容隐在流动的雾霭后，两道探究的目光却如有实质。
“噩梦娃娃家的官方代言人，汝身上有着令鬼神也畏惧而战栗的气息。”
祂的目光落在了阳瓦的右手上：“那三个被汝‘超度’的罪魂，他们的本源之力如今都归汝所有了。”
“奇怪的是，那些亡魂对噩梦娃娃家一无所知，却在魂飞魄散前将汝的模样深深刻进了灵魂深处，告诉本神，汝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鬼神真的是十分好奇。
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因祂的追问而安静下来，连游荡的鬼火都静止了。
“呵。”阳红一声冷笑，手腕一翻，竟凭空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长枪，冲着共事多年的鬼神同事就是刺：“还敢出现，这十年来，你可是一直骗我们说阳家子孙安康？让我们在他们受苦受难时还醉心工作！现在你倒有脸出现在我孙子面前？”
雾气化为的身形悄呼地静止了一瞬，然后快速躲着长枪，身形出现了一个一个孔洞，声音透着心虚：“这个嘛……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实在躲闪不急，祂不着痕迹地往后飘了半尺：“要不是那三个罪魂被送回地府，我们哪知道你孙子这么出息？领导给他的工作审批也不会这么快呢。”
“那是我孙子自己争气！”
阳红举着玄铁长枪横劈竖砍，将那雾气身形戳刺得四分五裂。
然后带着阳瓦，朝着里头走去。
阳瓦的手被两双温热的手牵在中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真好啊。
第87章
待三人回到屋子，彼此看望热泪盈眶，昏黄的烛光将三人的影子摇曳地老长。
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把这十年的事情给说清楚了，叹息和哽咽连绵不绝，情到深处更是抱头痛哭。当然，主要是阳红和洛淮波抱头痛苦，阳瓦自己到感觉还好，因为失去的都已回来。
阳红擦干泪，一拍桌子，眼中燃着怒火：“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一把抓起倚在桌边的长枪，转身出门。
屋内重归寂静，洛淮波看着妻子出门，沉默地提起茶壶给阳瓦到了一杯茶。那茶盏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雕琢，茶叶更是阴冷，表面凝成了薄冰。
刚把杯子推到阳瓦这来，洛淮波看到茶叶陡然回神，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想要将茶杯挪回来。
“唉，喝惯了。”
这些年来，他们被迫以这等阴寒之物为食，早已习惯了这种刺骨的滋味。
他们喝喝没事，但这茶可不适合生魂喝。
可没等他挪回来，阳瓦已经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毕竟不管是畸变的口味还是一起畸变的铁胃，他都拥有。
阳瓦放下杯子，却见爷爷再度热泪盈眶：“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这么难喝的茶都能喝得下去。
·
阳红一出手，鬼神都要吼！
那杆普通但亦光亮的长枪在她手中如龙腾穿雷，枪尖寒芒所至，皆是同事惨嚎，煞气溃散。
她本就是执掌诛邪灭煞的鬼神转世，哪怕尚未归位，一身杀伐之气也远胜寻常鬼神，此刻怒火中烧，更是凶威滔海。
被戳地嗷嗷吼的鬼神们越发觉得瞒着阳红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最起码祂们拖到了现在，拖到了阳红的孙子下场，若非如此，要不是阳红还顾念着要给孙子再谋点福利，动静不宜太大，祂们怕是早被戳烂成彼岸花的肥料。
看吧!拖延有奇效！
阳红一路横扫，长枪所向披靡，硬生生从鬼道杀到了神殿前。
殿外同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紧闭的朱漆大门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即缓缓开启。
“请进吧。”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领导端坐在案牍之后，手中朱笔未停，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着文书。祂看上去人模人样，面容儒雅，衣着考究，似乎比阳红都要血气足些。
阳红上前一步：“我……”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我希望能够与阳瓦单独沟通。”
领导去阳间现世进修过一段时间，回来后谈话从不咬文嚼字、沟通问题只讲效率、解决问题雷厉风行。
一分钟后，阳瓦独自站在殿内中央，祂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审视目光如刀般锐利，因为是鬼神返生的人类后代，又多了一些温度。
领导开门见山：“这是个简单的交易。”
“只要你能提供一个罪恶的灵魂，就能任意差遣此界鬼神24小时。”
祂微笑着将手交差撑头：“换句话说——整个冥府，任你调遣。”
阳瓦的左手突然泛起幽光，一个方方的小印中，三道闪烁的光点在其中流转。
“已有三道。这些灵魂，瞒天换命、残害本主、沦为邪神爪牙……你诛杀他们、净化怨气、引魂入冥，做得很好。”
“你可通过方印随时差遣鬼神。如果你愿意，你的爷爷奶奶也是可差遣的鬼神。当鬼神为你所遣，不管是虚无混沌还是阳间现世，都可现身助你。24小时过后，我会回收一个灵魂。”
这般的话，让在场唯一的一个人类有些害怕。
害怕罪恶灵魂不够用了！
·
殿外，阴风怒号，鬼火明灭。听闻阳瓦竟能驱使众鬼神，整个冥府都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区区人类，凭什驱使我等鬼神？！”
“吾修万年鬼神之位，毛头小儿却一朝登顶，这置吾于何处！”
“不公！吾等不服!”
殿内的领导慢条斯理的放下朱笔：“不服？一群三百年的工作量都抵不上你一个月工作量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不服。”
虽然没直说，但阳瓦在领导的眼中看到了‘废物’二字。
领导知道，这事一出，对大部分鬼神来说，或许比阴阳颠倒、命格紊乱还要严重，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人类将凌驾于冥府法则之上。
领导俯眸看向阳瓦，语气温和多了：“拿给你奶奶。”
祂给了阳瓦一把长枪。
那是柄通体幽黑的长枪，枪身上缠绕着血色纹路，触手冰凉刺骨，隐约可听龙鸣凤唳。
“本来想等你奶奶归位时再奉还，现在就由你带给她吧，哦对，还有你爷爷的。”
一块白骨罗盘落入阳瓦手中，中央指针由一节细小的指骨制成。
长枪罗盘微微震颤，发出愉悦的嗡鸣，仿佛老友重逢。
阳瓦谢过领导，离开这寂静而古老的殿宇。
殿外吵闹一片，爷爷奶奶佁然不动，就站在前方等着他，就像小时候等他放学一样，每次出校，他都能第一眼看到爷爷奶奶。
他笑着上前，将长枪递给奶奶，将罗盘递给爷爷。
幽黑长枪到手，不同于原本手上的普通玄铁长枪，阳红才握上去，就有种得心应手自成一体的感觉。
洛淮波亦是，这罗盘到手，就感觉星辰于手，万般命运千般变化一勘而知。
他们的身形、气质、容貌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还在昂首叫嚣天地不公的鬼神们看着这对气焰冲天的白发夫妻，安静如鹌鹑。
方才几个最大声的，此刻恨不得把脑袋藏进雾气或者鬼火之中。先前被普通长枪戳中尚能苟活，可若是现在挨上一长枪，怕是要当场魂飞魄散，连做花肥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这是‘幽冥血枪’。
‘星轨骨盘’也同样恐怖，但洛淮波脾气温和，祂们也不知道具体恐怖在哪里。
“我等！敬遵差遣！”
有个鬼神识时务地大声喊道，其余鬼神立刻紧接其后，齐刷刷喊道。
有几个甚至谄媚地朝阳瓦笑了笑，毕竟比起煞气冲鬼的白发夫妻档，阳瓦看起来可是要温柔得多。
阳瓦觉得这趟‘觉’睡得太值了。回到小屋，从储物柜中倒出许多还喷香的吃食。
“那爷爷奶奶我先走啦，下次我再来，或者你们上来。”
阳红长枪一收：“好!”
洛淮波眯着眼笑出了皱纹：“你和玄学有缘风，来，这个给你，这是我鬼神时候的一块指骨，它或许对你有用。”
他拆下白骨罗盘上的指骨递给孙子。
“谢谢爷爷。”
阳瓦接过指骨，那边奶奶也递给他一堆黄纸：“这是你刚才烧下来的，上面的一些词语气息不对劲。”
收回黄纸的阳瓦是时候离开了，他感觉现世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
回到阳间，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小时。
阳瓦唇角刚扬起一抹释然的弧度，却被不停震动的手机吸引注意力。侧头一看，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开启的直播，屏幕中他的脸半隐手机的灯光之下。
起身拿起手机赶紧退出直播，退出全屏直播时，大眼软件自动弹出当前五条头部热搜，而阳瓦定睛一看，竟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阳瓦夜店狂欢视频曝光#
#当红主播涉嫌多人运动#
#隐婚出轨实锤照片女方发声#
#暴力致人死亡案件家属首露面#
#猖狂直播睡颜难堪！#
在他‘睡觉’一个小时内，有关‘他’的漫天黑料突然全平台引爆，各种评论区刷新下都能猛增1w+的评论，那些恶毒揣测如野草疯长。
手机上显示着离索的未接来电足有几十条，显然，他在阳瓦睡觉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拨打着电话。后来电话无用，他改发信息。
离索:“已拦截数波人肉搜索，但虚假爆料源仍在持续输出。是否需要启动紧急预案？”
阳瓦知道，如果人肉搜索没有被拦截，他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全都被曝光，以离索的作风，下一秒就会有直升机降落在田野，将他带走保护。
现在看来，还有一些空间让他大展身手。
正好，新的一天，新的抓阄。
也让他看看那男人、损人利己、贪图回报、一刀两断、今非昔比的幕后黑手想做什么。
他再次打开直播。
很快，观众便达到了数百万人。
阳瓦突然想起，在噩梦娃娃家他的第一场直播也是睡觉。
也是百万观众。
不过现世人更多，一会儿的功夫便达到了千万。
阳瓦修改了直播名称：【算卦主要业务：寻找失踪者（你是否还在想念失踪的亲人、你是否还在苦恼无法出口的求助、你是否害怕别人遗忘了Ta所以连哭泣都小心翼翼？来这里，找亲人），价高者得。】
闻讯而来的网民们纷纷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直播名字。
然后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各种嘲讽和谩骂几乎将屏幕淹没：
【黑料都锤成这样了还敢直播？】
【算卦找人？疯了是吧】
【你怎么敢的啊，都要进去踩缝纫机了还在这捞钱，还价高者得！】
这里的直播不像噩梦娃娃家那么贴心，会把脏话屏蔽成*号。
AC站的头部主播“污水连天”突然在礼物榜上狂飙，短短一分钟内砸下十万的礼物，直接抢下连线资格。
弹幕瞬间沸腾。
【污神！有话直说敢作敢当真性情主播第一人！】
【撕他，快撕他。】
连线接通后，污水连天标志性的嘲讽脸出现在分屏上：“哟，我们的大明星改行当神棍了？”
他晃了晃手机上的热搜，并将手机转过来给阳瓦看：“你还不如先解释解释这些……”
“你失踪的是妹妹是吗？”
阳瓦突然出声，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淡然无比。
第88章
第一主播看着阳瓦想给自己来个什么，等阳瓦说出话，那短短几个字就像烙铁烫着他的耳朵，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哈笑死，主播哪儿来的妹妹？】
【污神的妹妹？啊阳瓦是疯了吗，张口就来。】
【蹭热度也别瞎说啊。】
弹幕刷得飞快，可武辣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然后猛然爆发。
“你知道她？！你知道我失踪的是妹妹！她在哪儿，告诉我！”
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手机‘咔吧’掉落在桌子上。
他一点不问，疯狂挠着脑袋，像复读机一般：“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告诉我，告诉我。”
【不是，知道什么啊？】
【污神哪儿来的妹妹啊。】
【哈哈哈阳瓦在这搞笑呢。】
阳瓦：“你可以说一下你妹妹外貌特征和名字吗？”
【啊还问？】
这样的事情便是放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都是荒谬的。污神有没有妹妹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们可是看着污神从一个小主播一步一步变成大主播来者，还经常拉着家人一起拍段子，他有没有妹妹他们还不清楚吗？
可主播未免也太激动了一些。
武辣何止是激动了一些，他激动得都快语无伦次，那些被他刻意封锁的记忆如洪水决堤。
“妹妹……失踪……对，我妹妹！啊啊啊！她是长头发，小时候去黑作坊打耳洞结果感染化脓半个耳垂没有了，她 ，她还喜欢明星xxx，想去纹身但怕疼最后天天贴着纹身贴。我叫武辣，她叫武甜，但她一点也不甜，她才应该叫武辣。”
武辣惊讶的发现面对阳瓦，自己竟然可以畅通无阻地说出妹妹的名字、形容妹妹的外貌特征。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嚎啕大哭。
直播间数千万的观众看着这个发疯的男人，弹幕都是满屏的：？
他们确信自己是看着这个主播成长起来的，更是对他的家庭了若指掌，慈祥的父母、黏人的金毛，但从来没有什么妹妹。
污神当初在地下室直播，靠着个人才华和极具特色的记忆点在直播界杀出生路。翻阅他过去的视频，还能看到无窗而漏雨的地下室。
这个连金毛今天比昨天多吃了一块酸奶都要记录的主播，在他的视频中，可是从没有妹妹呢。
所以直播间的人看着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说完一大串话后的武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盯着阳瓦，泪流满面来不及擦：“我能说出来了……”
阳瓦见怪不怪：“对，你能说出来了。”
如果有人被吸纳进娃娃家，他们的亲朋好友将会被迫‘三缄其口’。
有的人说的少，失踪的亲人在外界还有些痕迹。比如花广陵，他们家的一家人小餐馆中的前台小姐便记得老板有个儿子在外洲上学。尽管她说不清他的样貌，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
有的人说得多，比如武辣，当初妹妹失踪他直接开了好几场直播，疯一样求助，可每说一次妹妹的事，就有更多人忘记她。
武辣不知道这些规则，但他现在都记得，最后一场寻找妹妹的直播过后，面对的竟是他爸爸妈妈茫然地脸：“辣辣，你在说什么？我们家……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包括现在都有人说：【污神清醒点！你根本没妹妹！】
扫过弹幕，武辣，：看吧，就是这样。
阳瓦知道了名字、大概外貌特征后点点头：“方便私信告诉我一下地址吗？我派人去取一些东西，便于到时候找到你妹妹时验证你们的身份。”
“方便的方便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武辣，努力使手指稳定下来，然后迅速发送私信。
观众们觉得这也太奇怪了。
黑料满身的新晋明星突然直播算命找人，谜语一样，统共就说了四句话，可连线的第一个用户连个所以然都没说，就一脸感恩的退下。
甚至又砸了百万把人送上首页。
【啊？？？】
第89章
根据地址，阳瓦直接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短短几分钟后，一支专业团队便已动身前往武辣的住所。
因为阳瓦并不急需，所以团队选择了常规交通工具而非直升机，但专门团队的速度也很快，尽管需要横跨半个大洲，可他们预计在傍晚时分就能返回。
他们将带回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一封沾着泪的信。武辣不明白阳瓦要信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声泪俱下地写了一封信。
阳瓦只是想：毕竟跨界快递员，总要送点信。
而承载着感情的文字，就像那首诗一样：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与此同时，阳瓦连线了第二位主播，得意于黑料正盛名头正火，无数人反应过来开始争抢与他连麦的机会，第二个连线的人不惜砸下百万，才终于挤进直播间。
这次连麦的人是个二线冲一线的明星，名叫娄钧，和阳瓦没什么交际，但他是被如今身陷囹圄的佘鸣给捧起来的。
因为阳瓦，佘鸣锒铛入狱，他二线冲一线的机会也渺茫了很多。在知道因为一个包厢，而导致佘鸣入狱时，娄钧气都气笑了。
所以这次连麦，他打定主意要让阳瓦身败名裂。
虽然从大眼热搜来看，阳瓦已经身败名裂了，但娄钧想再添一把火、再浇一捧油。
毕竟佘鸣虽然是个喜欢潜规则的导演，还有剧烈的口臭，但资源是说给就给，娄钧还蛮喜欢的。
现在好了，因为阳瓦，一切都化为乌有，他怎么能不恨。
阳瓦连线看到这个人时，抓阄过后，知道这人没有什么亲人在娃娃家中。
但意外的发现这人【遵纪守法】【勤劳交税】
这次直播连麦阳瓦准备十分充分，新升级了一堆词语纸条，现在直接抱着一个大盆在抓，里面的词语不说上万，上千也是有的，力求抓出最合适的词语。
所以在抓出了最为合适的词语后，连线的第一句就是：“你违法犯纪偷税漏税！”
这句话一出来，对面的娄钧和粉丝们观众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观察直播动向的超基瑞池家族的团队倒是立刻运作，他们会将A级家族成员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每一个指令都会迅速完成。
于是没有一刻钟，他们直接将证据如同法庭卷宗般陈列摆在了评论区。
也是评论区升堂了。
网友们看着评论区：…………
出现了罕见的集体沉默。
【不是哥们你谁啊你？】
【这些财务报表、银行流水、合同照片……P得也太真了吧？】
【连麦连了个什么这是？？？】
【怎么会有人把呈堂证供直接放在评论区啊这也太儿戏了吧朋友，等等，签名笔迹鉴定图都放出来了？！如果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完全可以送娄钧去吃二十年的牢饭啊——来自法学牲。】
【感谢楼上的建议，证据我们已经集结送往相关部门，相关部门及其重视，已经派出执法队伍出发。】
【你张口就来啊。】
【抱走哥哥，不和这种恶臭男玩。】
【我们哥哥和你连麦是给你脸了，你在这叫什么呢！】
【**你****，你个*****，敢这么和我们哥哥说话，你算******】
这段骂得太脏，阳瓦手动给屏蔽了。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的娄钧，心里一个咯噔，笑容僵在了脸上，无他，被顶起来的热评里的证据实在详细到令人你毛骨悚然，仿佛每次都趴在他的床下、车下亲眼看着他违法乱纪的。
一身冷汗顷刻间出来，脊椎一个寒颤后，莫名想通了的娄钧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放松了下来。
评论区升堂有什么用，在这说什么大话呢。你说犯法就犯法？你说偷税就偷税？
自己吓自己又自己哄自己的娄钧他看向电脑，那边的阳瓦已经悠哉悠哉玩起手机，他一声冷笑，一边开口想骂人一边点进那个放证据的账号。
随手点进那个发出证据的账号后，正要招呼经纪人封号，瞳孔却猛地收缩，要说的话全给忘记了！
因为这账号的头像，几乎无人不知，那是属于超基瑞池家族的标志性的黑金徽章，徽章在暗红色的背景上熠熠生辉，甚至还有官方认定徽章。
什么徽章，超基瑞池家族独一无二的鎏金徽章。
【代理人：想转正的副管家】
名字略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实打实的超基瑞池的网络负责人、公关首脑。
她的账号不是娄钧想封就封的。
娄钧的冷笑僵在嘴角，张开的嘴唇颤抖着，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他看到的东西，网友也看到了。
【蛙趣我没看错吧副管家来了，是我知道的那个副管家吗，蛙趣真的是。】
【啊？你小子犯法还偷税】
【哥，我是你十年骨灰老粉，现在连夜扛着火车跑还来得及吗？】
【我也是你的骨灰粉哥，但现在看来你要成骨灰了。】
【哥，走好】
【谁懂啊，犯法明星狗咬狗咬到了另外一个犯法明星哈哈哈】
因为超基瑞池家族不搞仗势欺人那套，只要是发出来的证据，都是客观精准的，从无过错，绝无虚言。
两分钟后。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是独属娄钧一人的丧钟，娄钧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看着门的方向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见无人应答，门外传来警告声：“最后一次警告，请立即开门配合执法。”
再次敲门后，全副武装的特警直接破门而入，因为证据确凿，他们已经将娄钧列为高危险级罪犯，娄钧不仅涉嫌巨额偷税漏税，更与三起命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直播间的乐子网友观众们，在线看了一出明星灰头土脸被铐走的好戏。
#惊，阳瓦直播竟被铐走#
大眼热搜又冒出来了一个新词条。
热搜词条刚跳上榜单，就引来无数吃瓜群众疯狂点击。结果点进去一看，才发现遭了骗，这词条的名字应该是#惊，阳瓦直播时娄钧竟被铐走#！
……只能说现在的营销号是会取标题的。
但为什么阳瓦没有被铐走？
怀揣疑问的他们看完新鲜出炉的事迹总览，又不由得疑惑起，为什么超基瑞池的副管家要给阳瓦出头？
直播的阳瓦撑着下巴看着弹幕，对网友的疑问报以轻笑。他不屑玩什么‘隐瞒身份白手起家’的戏码。
背靠参天大树，何必假装独自乘凉？
他很坦然地接受来自家族的帮助。
【副管家】：当然是因为阳瓦先生是超基瑞池家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啦～
副管家的弹幕以强势的姿态占据直播顶端，鎏金徽章闪闪发光！
啊？？？
啊！！！
直播间观看人数开始呈指数级暴涨的同时，大眼热搜又爆一条词条——#阳瓦是泡薇尔的私生子？？？#
阳瓦直起身子，立刻解释：“不是的，泡薇尔是我姑姑。”
【副管家】再次飘过：是哒，阳瓦先生是我们尊贵的小少爷。
很快，超基瑞池现任家主泡薇尔本尊也在大眼上上传了一张照片，是昨天阳瓦穿着定制西装对着镜子照的抓拍。配文：我弟弟的儿子，和他一样帅气。
【卧槽！】
【难怪副管家亲自下场！】
有人问：【你是阳瓦·超基瑞池吗？】
阳瓦：“不是的，我就是阳瓦。”
泡薇尔满意地欣赏完自己发的照片后，私下给阳瓦发去信息：【幕后黑手暂时没有查到，但AI换脸和直播是由你的经纪人一手促成。】
泡薇尔发来的视频里，经纪人瘫坐在椅子上，涕泪横流地辩解着：“是阳瓦亲自联系我的！他说……他说想躺着赚钱……不想太累！”
“就是人躺在家里，但选择一个体型差不多的人用AI换脸技术录综艺……我当时还觉得，这主意太天才了！”
“……严羽书说是阳瓦少爷让他来的，是的，我是我想都没想就信了……那可是超基瑞池的太子爷啊！他想玩点高科技换脸，想一点都不累地就把钱赚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在帮阳瓦做事的啊！”
他觉得像‘阳瓦’这种皇族太子，想出这种主意，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一点疑问都没有。
当被泡薇尔派出的人找上门时，他也如此坚信着。
面对着这样一个蠢货，收到视频的泡薇尔也是很无语。
但这样的蠢货不是一个两个，综艺那边上至导演下至参演明星，竟都对‘阳瓦使用替身录制综艺后期换脸’这件事表现得理所当然。甚至会在媒体采访、大眼互动、现场访谈中主动为阳瓦遮掩。
第90章
“啊你说阳瓦啊，现实好看镜头更赞。”顶流女星在红毯采访中掩唇轻笑。
资深影帝在后台采访时郑重其事：“非常努力又上进礼貌又细心的后辈，是我近些年遇到过最好的后辈。”
帅气的唱跳组合在公演时不约而同：“阳哥一定红透半边天！”
寻常的皇族他们都捧着，更何况这个皇族中的皇族。
得益于经纪人的背书，严羽书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为自己谋划了不少资源。别的小弟出场都是代表着大哥的脸面，他直接就是大哥的‘脸面’。
行事张狂也没人敢说，毕竟这是‘阳瓦’。
超基瑞池家族掌权者特地叮嘱公司关照的人。
这么看，幕后黑手简直四头骗，谁都骗。
经纪人以为在帮阳瓦作弊……轻松挣钱；节目组以为在讨好金主少爷；而严羽书……恐怕连自己都信了这张假脸，然后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不计后果地爆出丑闻;还有他们超基瑞池家族，竟然也以为这是阳瓦的主意。
而那有心之人仿佛是藏匿黑夜的影子、溶于深海的水滴，找不到抓不着。
其实这件事澄清起来也很简单，可事情棘手的地方在于，阳瓦无法向公众交代那三天的行踪。
网友对待豪门世家的任何新闻总有一套自己的判断和认知，除非拿出切实的、周全的证据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即便他们现在拿出经纪人、严羽书、综艺作假的全部证据，但只要阳瓦无法自证清白，网友便一定会说：资本又再掩盖真相咯。
确实有资本这样，但泡薇尔不允许这样。
面对副管家的询问，阳瓦想了想：“可以先把这部分证据放出来，等到三天后，我会再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
只要再等上三天，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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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连线的人以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黑屏。网络上正在起底娄钧的过往，在发现这人和佘鸣有着身后联系后更是扒得起劲……有人爆料，说佘鸣进去也离不开阳瓦的努力。
他们吃着新瓜又啃老瓜，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关注到阳瓦直播间的第三位连麦人的出现。
第三位更是重量级，直接千万的礼物砸下，以势不可挡的高价成功连线阳瓦，也成功地把自己送上了打赏榜的第一名，顺带一提，第二名是打赏了一百一十万的‘污水连天’武辣。
阳瓦看着千万礼物，他原先给直播取名‘价高者得’是存着噱头引人注意和暂时提高门槛、以免被不明真相而情绪激动的网友无效连麦的目的。
但现在这个……他确认了这次直播的AC网站超基瑞池有入股，不会白白分一半给网站之后放下了心。
六百多万呢，完全可以把老家周围再扩一扩。到时候爷爷奶奶一栋、爸爸妈妈一栋、姐姐一栋他一栋，多好。
在礼物绽放的效果中，今天第三个连麦的人出现，这是个精神奕奕、鹤发童颜的老头。
老头有些熟悉，像首富他爸。
【不是像，这就是首富他爸！汤什锦啊！】
曾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商业巨擘，此刻正透过摄像头投来期许的目光：“你好，阳先生。我的小儿子失踪了，你会帮我找到他对吗？”
当汤什锦发现自己轻而易举的说出小儿子失踪的消息时，有一抹极淡的笑意出现，他再看阳瓦仿佛看着什么宝贝。
“他叫汤海。”
汤什锦从厚重的相册本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对年老的夫妻坐在中间，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本来应该站在这里。”汤什锦点点照片上右边的位置，可观众只看到米色的背景，那里空无一人。
“他消失了十年，除了我，没有人再记得。”
汤什锦还想再说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阳瓦看到西装革履的世界首富汤易之出现在镜头之前，那张脸最近几乎天天占据新闻首页，因为全息技术的研发。
得到信息匆忙赶回汤易知在看到父亲手里的照片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好意思各位，家父年纪大了，记忆有些混乱。”
他朝着直播打了声招呼，再看向阳瓦，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业微笑：“前几日刚和令姑聊过，这次的打赏就当是见面礼了，改日我们再好好聚……”
“等等……”阳瓦出声制止了汤易之想关掉直播的举动，他看向头发花白的汤什锦，想起自己的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闻言，汤易之的脸有一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他的笑容再次无懈可击：“好的。”
阳瓦挥挥手。
然后低头，将【子孙和睦】【百害而无一利】【狐朋狗友】【吃力不讨好】的纸条收拢好。
再抬头时，汤易之已经将直播退出，阳瓦朝着直播间郑重说道：“接下来，如果还有亲人失踪却无法述之于口告诉别人的朋友们，可以私发信息给我，我会一条一条看过去。也请各位网友不要发送无关信息影响私信覆盖状态。”
弹幕又快速如流水般涌用了起来：
【不是你是什么身份来干这件事？】
【你家是西洲的吗？你不知道现在拐子的出现几率是0吗？我们已经十年没有发生一起失踪案件了！】
【话说回来，我们治安条件这么好，已经这么久没有出现人口失踪的问题，那污神是不是在配合阳瓦演戏？首富爸爸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对啊，我怎么没发现这个盲点。污神有没有妹妹我们最清楚了，而且污神这么重视家人，如果他妹妹失踪了肯定一天十个直播大张旗鼓地找，怎么会拖到现在，正好拖到阳瓦直播的时候？一定是演的吧。】
#阳瓦直播有黑幕还有群演#
#污神群演#
#首富爸爸也是群演#
#阳瓦的来头这么大，群演都不是一般人#
#来头大不是犯罪的理由！#
热搜词条再次刷新。
不少人纷纷喊话超基瑞池家族，让他们不要再包庇犯罪的阳瓦。
还有人喊话被抓走的娄钧，让他回来把手铐分给阳瓦一半的。
阳瓦不知道直播间的另外一边，有多少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又有多少人打开了他的私信框……反正他将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跨界快递员】。
·
等阳瓦退出直播后，围观三场连麦的网友们纷纷挠头，觉得这直播的走势简直离奇。
但最令他们震惊的，还要属阳瓦的身份。
谁能想到，一炮而红又深陷丑闻的明星，竟然出身于这么老牌且顶端的豪门。
“不是哥们，你有这背景还多人运动还鲨人呐？图啥啊？”
“越有钱越心理变态。”
“豪门的浑水深着呢，我们普通人哪能看得透。”
“这哥们的背景硬核到这种程度，这些黑料居然还能被爆出来？按常理不该被永久封存吗？”
最后一个评论一分钟内就收获了近十万的点赞，完美符合大众对权利运作的刻板印象。
关于阳瓦的黑料再次发酵，但副管家适时放出证据。
高清视频中可以清除看出，所谓的“杀人”完全是栽赃，只是将监控中的杀人凶手脸庞换成了阳瓦的脸；而“多人运动”的亦是如此。
当视频被去伪存真，可以看出一个是平平无奇的路人脸，一个则是严羽书。阳瓦和这两起事件毫无关联，完全有人利用AI换脸技术蓄意陷害。
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这个后真相时代，铁证也难敌汹涌的阴谋论。而且他们对特权阶级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况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特效Ai合成的呢？
忘却十分钟前他们刚表示且坚信超基瑞池家族绝不弄虚作假的网友们，对这些表示阳瓦清白的证据极度怀疑。
你说阳瓦是无辜的受害者，严羽书才是多人运动的主角，杀人后潜逃的凶手也正在抓捕过程中。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所有脏水都泼给在逃犯人和无权无势小明星，就你阳瓦就清清白白？
一切都和阳瓦无关是吧。
那你们倒是说说阳瓦那三天在哪里、在干什么。
好的，网友们还是这么犀利，一下子击打到他们的痛点，副管家捂着嘴笑，按照家主吩咐，将【三天后见真相】的评论置顶。
底下的评论再次蜂拥而至。
“看看看，特权阶级的管用手段来咯，出事就躲，躲不过就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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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奇迈点开阳瓦的私信，犹豫地将手机放置在桌子上。
他是一个普通也不普通的人，他的职位是保密，他老婆的职位也是保密，他儿子的职位也是保密。
他们一家三口为国效忠，常年分居三地。
有一年，老婆半夜哭着打电话，断断续续的抽泣，仿佛有人掐着她的喉咙，把呜咽硬生生挤出来。
但这显然不可能，保密单位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
正好那时候单位有突发情况，等他焦头烂额地把数据核对好，再拨打回去时，老婆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打电话干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了，我没有哭呀，我没有做噩梦啊。”
可电话挂断后，直觉不对的杨奇迈翻开电话录音仔细听去，发现老婆哽咽着说儿子……儿子……怎么了？
儿子怎么了？
他立刻打给儿子的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提示音重复第三遍时，杨奇迈立刻挂掉电话，转而像儿子的单位询问儿子的行踪，怎么好端端的手机号码成空号了，可面对询问，单位仔细查询姓名、编号、入职资料后，却说从没有这个人入职过。
杨奇迈以为儿子出任务了，各项信息都被列为【不可查询】的机密。这样哪怕是原单位，也不可说。
他放下了心，有一天，他打电话和老婆说想儿子时，老婆却嗤笑着骂他：“想生崽了是吧，当初让你生不生，现在好了，年纪大了才想生，那可不行，我们身体受不住了。”
“不过你想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吗？不知道为什么，不我最近总梦见一个小男孩，长得特别像你年轻时候……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
杨奇迈:“……你说什么……”
杨奇迈和妻子争辩后，发现妻子竟然对儿子的记忆全部消失。他试图求助自己的单位，并想请假离开单位去看一看儿子。
刚开始领导和同事还打趣，说你儿子这么优秀找不到了肯定是出任务了。
后来杨奇迈说得越多，同事的反应越诡异。
从‘你儿子不是在出任务吗？’到‘嘶你儿子长什么样来着’再到‘你有儿子吗’，这些变化让杨奇迈几乎如坠冰窖。【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