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指尖抽出那张明信片,罗马的烈阳仿佛穿透纸背,与眼前少年眼底的炽热重叠。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斗兽场前拍照时,特意踮脚让身影显得挺拔些,原来所有小心翼翼的思念,都被陆淮锦妥帖收藏进字里行间。
“这些批注......”她声音发颤,“你什么时候写的?”陆淮锦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吸扫过耳畔:“每次收到你的信,就像解出一道世界难题,兴奋得睡不着觉。”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明信片上的字句,“你说佛罗伦萨的星空像打翻的银河,我就在凌晨三点爬上教学楼天台,对着星图找你看见的星座。”
暮色彻底漫进房间时,江槿妍忽然转身搂住陆淮锦的腰。她听见少年剧烈的心跳声,像擂响重逢的鼓点。“阿锦,”她把脸埋进他带着雪松气息的校服领口,“我们去看真正的银河好不好?就现在。”
陆淮锦愣了一瞬,随即笑出声。他捞起摩托车钥匙,牵着她冲进渐浓的夜色。引擎轰鸣声惊起路边的蝉鸣,风裹挟着初夏的栀子香扑面而来。江槿妍紧紧环住他的腰,看着路灯在柏油路上拉出流动的光轨,恍惚间竟分不清,此刻掠过耳畔的风声,是来自佛罗伦萨的晚风,还是少年藏在日记里的呢喃。
盘山公路蜿蜒如银蛇,摩托车的前灯刺破夜色,照亮前方浮动的雾霭。江槿妍将脸颊贴在陆淮锦后背,感受着他加速时肌肉的紧绷,心跳与引擎的震颤渐渐重合。路过一处急弯时,陆淮锦突然降速,车身倾斜的瞬间,她看见崖边萤火虫提着绿灯笼掠过,像银河洒落在人间的碎屑。
山顶的观景台空无一人,陆淮锦利落地展开野餐垫,又从背包里掏出件针织外套披在江槿妍肩上。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雪松洗衣液味道。“天气预报说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他拧开汽水递给她,铝罐上的水珠沾湿了指尖,“等了三个月,总算能和你一起看。”
江槿妍仰头望向天空,城市的霓虹被群山隔绝,整片银河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她忽然想起在佛罗伦萨的深夜,自己蜷缩在宿舍里,对着手机里的星空软件发呆,而此刻真实的星光正温柔地吻过陆淮锦的侧脸。“阿锦,你看!”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一颗流星拖着尾焰划过天鹅座,“快许愿!”
陆淮锦却转头看向她,眼睛比星辰更亮:“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伸手轻轻擦去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停留在她发烫的脸颊,“以前总觉得,等待是最煎熬的事。但收到你第一封信那天,我突然明白,原来思念也可以成为让自己变好的力量。”
山风掀起野餐垫的边角,江槿妍突然想起古董店后院的蝉鸣。那时她蹲在树荫下,笨拙地用刻刀在镇纸上凿刻,木屑掉进指甲缝里也浑然不觉。“其实我在国外每天都在后悔。”她低声说,“后悔没多拍些照片,没把路边遇到的流浪猫画下来寄给你......”
“所以我把校园里新开的紫藤花画下来了。”陆淮锦从背包夹层抽出素描本,翻到夹着银杏书签的那页,“那天风很大,花瓣落了我满身,我就想,如果是你在,一定会说这是大自然的撒花仪式。”
江槿妍看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紫藤,还有角落用铅笔标注的“这里画砸了,等你回来重画”,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自己在异国他乡迷路时,总能在深夜收到陆淮锦的消息,有时是分享新解出的英文题,有时只是一句“今天的月亮很圆,和你那边看到的是同一个。”
“阿锦,你知道吗?”她突然躺下来,头枕在他的腿上,“在佛罗伦萨的最后一晚,我去了许愿池。所有人都在投硬币许愿,可我连硬币都没带。”她望着星空轻笑,“现在想想,大概是神明知道,我的愿望早就在你日复一日的日记里,慢慢成真了。”
陆淮锦低头望着她,月光为她睫毛镀上银边,恍惚间像是回到初遇那天。那时她也是这样仰头看他,眼睛里盛着比晚霞更动人的光。“小槿,”他轻声说,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要做你随身携带的镇纸,压住所有不安,也压住时光。”
话音未落,又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这一次,江槿妍没有许愿。她侧过身,伸手勾住陆淮锦的脖颈,在星光与山风的见证下,将三个月的思念化作温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