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突然一片死寂，没别的原因，全凭转校生的一句“小余哥哥”。
此时此刻，上课铃也打响了，课间的十分钟就这样结束在A班人惊愕的表情里结束。
因为限制，他们只好一股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择余本想翘了这节课出校门，闻言后一个步子折回来。
“你叫我的？”他问。
陆折和宋执都在懵逼，他俩都不敢这样叫他顾哥。
“你俩……”陆折转头，有点搞不懂了，“认识啊？”
“认识啊。”
“不认识。”
俩人盯着他，异口同声。
陆折：“？”
顾择余比他还蒙：“？？？”
这会儿，顾择余也没有打算翘课了，回到座位坐好，只是长时间一个人坐突然有了同桌还有点不习惯。
而且这新同桌还说认识他，顾择余更奇怪了。
现在只是刚打预备铃，正式上课铃还没响，班级里还算是吵闹，都在哀嚎着明天的考试。
也都没怎么把乔幸言那句话放在心上。
乔幸言干脆摊牌：“唔，小时候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时候也都才五六岁。”
顾择余懒散地支着下巴，耳边是旁边人叙述的过往，他垂眸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眉宇间都透露着烦躁。
乔幸言跟他们解释的简单，好似在说什么再不过寻常的事情，把那偷偷埋在心底十几年的萌芽又重新翻土，露出了青青尖角。
一来二去，陆折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听八卦的人，但这个瓜毕竟关系到他好哥们身上，那必须得了解了解啊。
“这样啊，我说呢……诶那你记忆力还挺好，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记住，我可没听顾哥说过什么童年玩伴的。”陆折说完又转过头看看顾择余，说，“你们俩还真有缘分啊，所以顾哥你到底有没有记起来人家啊？”
“对对对啊。”宋执也在旁边添乱。
乔幸言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没人知道，他手机相册里还存着那个视频。
仅仅是对川中一个航拍镜头，视频的开始就是对川中A班队伍的拍摄，无人机缓缓向班级队伍末尾处移动，给站在最后一位的高个子男生来个特写。
后排的男生抬了抬眸，似是刚睡醒。像素还不怎么好，脸有点模糊，却还是挡不住那挺立的五官。
就那一眼，乔幸言便知道，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找到的人。
此刻，乔幸言心脏没由来的急烈地跳动。
他希望顾择余回答什么呢。
想起来了？
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不记得。”顾择余随意道，“谁会记这么久的事？”
陆折和宋执面面相觑：你的新同桌啊！
听到这话，乔幸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只见陆折“啊”了一声，刚想张口再说什么，正式上课铃打响，铃要结束的时候，班长赵莹搬着椅子往讲台上一放，坐在位置上看班。
“上课啦安静一下，明天考试大家好好复习吧——陆折你头转回来，你以为梅子去开会她就不会看摄像头了吗？”
赵莹声音很柔和，但是不失威慑力，平常待人很热情也很礼貌，情绪价值给的很足，A班人都是很服她的，所以也都很尊重她，铃一结束就老老实实的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复习。
陆折只好转回头去。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落日余晖从窗外跌进来，金光铺在桌面，打在乔幸言的绒发上，顾择余看了一眼，阳光的照应下，乔幸言那长的出奇的睫毛覆下了一层阴影。
他好像又有点印象了，记忆的最深处，模糊地浮现出一张脏兮兮的脸，特别皮，不知道后来怎么缠上他了。
还特别爱哭，烦都烦死了。
如今顾择余感觉有点自己是造了孽，时隔十多年，兜兜转转，烦人精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还没怎么深想，就被杨梅在窗口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诶那个乔幸言，你跟我出来一下！”
乔幸言本来在发的新书上写名字，随后放下笔起身从前门出去了。
顾择余盯着乔幸言的背影，第一反应是这个男生有点瘦。
陆折终究是抵不住八卦的心思，他悄悄地往讲台瞄一眼，然后用书挡着自己大半个头，转到身后跟顾择余说：“顾哥，你跟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呗？”
顾择余看他一眼，笑了一下。
陆折也对着他笑了一下。
顾择余面无表情道：“滚。”
陆折滚了。
宋执在旁边看不下去，拍了了拍陆折的肩膀说：“你对乔幸言那么感兴趣，你该不会……”
随即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gay吧？”
“你妈的宋老狗你有病吧？”陆折突然大喊，“你他妈才是gay！”
安静的空气就这样被打破，于是全班四十几个人头齐刷刷地往后看，盯着陆折。
“谁是gay！？”邻座的陶舒芸两眼放光的问
顾择余没忍住笑了一下，下巴点了点还在怔愣的陆折。
陶舒芸是个腐女，就爱磕一些乱七八糟的CP。
陆折反应过来后，感觉自己脸唰地一下爆红了：“这可不兴乱说啊！”
“小时候的事谁能记得那么清楚？”顾择余睨了他一眼，“你要感兴趣，你自己问他。”
陆折点点头，行吧。
周围人都还在笑，但是陆折不知道在笑什么。
宋执都要笑喷了，他毫不留情地给陆折竖了一个大拇指：“我天，陆啊，你简直没救了。”
后来陆折终于意识到，辩解道：“不是儿！我真不是gay啊！我喜欢女的！”
他百口莫辩：“真的！”
宋执一本正经地说：“嗯，好，对，你喜欢女生。”
陶舒芸眼泪都快笑掉了。
陆折：“？”
……
这下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乔幸言此刻跟杨梅来办公室，还不知道班里发生了有关于他的话题。
杨梅趁现在离开会还有点时间，就把乔幸言叫过来嘱咐一下。
“我呢，就目前把你安置在顾择余旁边坐。”杨梅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说，“等过俩天结束月考就重新换座位，到时候优先给你一个选座特权好吧？”
原来是为这事，乔幸言心里琢磨着，其实就这样挺好的，不用换座位。
“顾择余刚刚骂你你也别太在意，他就是脾气太燥。”杨梅顿了一下，“人还是很好的。这俩天反正不用做同桌，因为要布置考场什么的。”
“因为你今天刚转来，考试名单已经交上去了，没有你的名字，你呢，明天考试就在我办公室坐着就行。”
“是想赶赶进度还是干点其他的都行，到时候我给你留着试卷，你试试川中的试卷模块。好吧？”
乔幸言点点头。
其实后面他都没怎么听，注意力全部放在刚刚杨梅说顾择余脾气躁的话上。
顾择余脾气躁？
乔幸言回想了一下刚刚顾择余对他的态度。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可是，他小时候不这样啊……
“咱班风气不能说很好，人际关系什么的你往后也要自己去调整，但最重要的是成绩。”杨梅语重心长地说，“刚转来肯定不少压力，生活上的我肯定帮不到你，但是学习上的话如果遇到难处可以来找我，我尽力所能帮你。”
唉，这样的好老师可不多了。
乔幸言说：“放心吧老师，我会跟上的。”
杨梅见他态度不错，满意地点点头。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断地响，杨梅看了一眼，然后拿着笔记本站起来说：“好了，目前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开会了。”
“好。”
乔幸言回班的时候，看到全班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其中有好奇，有讪笑，有戏谑。
乔幸言头上顶着疑惑的问号回到了座位。
路过陆折位置的时候发现这人一脸红温。
乔幸言：？？？
他不就出了趟教室么？大家怎么像是变了个画风？
就这样，一个下午，A班人都传疯了，陆折是gay。
课间的时候，陆折撸着袖子追着那群人嘴里喊着他是gay的人满教室地跑。
“来，谁他妈再说一句我是gay我给谁抡死！”陆折气愤道。
他又打不过那群人，最后泄了气地往位置上一趴，欲哭无泪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靠——”
乔幸言觉得好笑：“怎么了？”
感觉他刚刚出去一趟错过了不少精彩的故事。
陆折生无可恋：“我就问了顾哥一嘴你们小时候的事，这个宋老狗非说我对你感兴趣，说我是gay！我他妈的，愁死我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乔幸言笑容一僵。
宋执过来添乱：“害得了！你有什么好愁的，就你这样还真是一个gay想必乔幸言人家都看不上你！是吧顾哥？”
顾择余靠着椅子低着头玩手机，闻言皱了一下眉，肉眼可见的烦躁。
半晌，他冷淡道：“你们聊你们的，别带上我。”随后又说了一句，“烦。”
他们在闹，乔幸言却一直没说话。
他瞄了一眼顾择余玩得小游戏。
竟然是开心消消乐？！
原来顾择余也会玩这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啊。
-
最后一节课数学课拖了一会儿才放学， 乔幸言没有什么东西要收，他看了一眼顾择余。
这人数学课听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顾哥放学了，老地方还去吗？”宋执起身喊他，发现乔幸言跃跃欲试地要叫醒他，刚想阻止，乔幸言的手已经放上去了。
陆折前门催促着：“快点啊要不然待会儿没位置了！”
乔幸言轻轻晃了一下顾择余的肩膀，没醒，又晃了两下：“小余哥哥，放学了醒醒。”
好在有点动静，顾择余腾出一只手捏住乔幸言的手腕，语气不太好地说：“……别叫这个。”
他松开乔幸言，从位置上起身，眼神还是凶。
陆折在前门急成了猴，从前门又跑过来刚才情况。
“你咋回事儿啊今天，睡了一天了都。”陆折问。
乔幸言也站起来，给顾择余让开位置。
顾择余摇了摇头，从位置跨出去，想了一会儿，他把乔幸言的桌子向后拉，把自己的桌子向外拉，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片刻，两个桌子就这样水灵灵地调换了位置。
“以后你坐在里面。”顾择余淡淡地说。
话里没什么情感，陈述地一句像是命令，还不得不听从的那种。
乔幸言：“……奥。”
宋执在一旁看了看腕表说：“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门口供的休息座都排不上了！”
川中高二有两节晚自习，下午放学时间是五点整，晚自习上课是六点半，在这个期间里，学校大门会开放让走读生出去买饭什么的，当然不少住宿生也会偷偷摸摸地混出去。
当然很多人喜欢出来吃晚饭，也有跑到别处上个网什么的。
只要六点半之前能赶回来就行。
乔幸言他们四个人到老地方的时候刚好还剩一桌空的。
这家老地方在学校的东大门位置，相当于要绕半个川中。
生意不错，都是一些热门的小吃。很多学生都会来这里吃饭。
“还是老样子？馄饨？”陆折问了扭头问了一声。
宋执对他比了个OK，顾择余说随便。
“行。”陆折又转脸问乔幸言，“乔同学你吃什么啊？”
乔幸言想了想说：“嗯……跟你们一样就好。”
陆折点点头，往里面喊了一声：“张姨！四碗馄饨！”
张姨是这家老板娘，因为陆折他们经常来这家吃饭，再加上陆折会说话，就和这家老板娘混熟了。
中年女人系着围裙走出来，笑眯眯地说：“哎呦今天怎么多一碗？”
“今天班里转来了新同学，”陆折也笑着回应，“诺，乔幸言，今天刚转来的。”
张姨这才看到站在顾择余旁边的乔幸言。
“您好。”乔幸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诶你好你好。”张姨笑道，“小男生长得真俊哈！”
乔幸言被夸得一愣，随后打着哈哈，不好意思道：“哪有啊张姨，您看着才年轻呢！”
大概入了中年期的女性都爱听这样的客套话，张姨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嘴甜的！”
“赶紧坐吧，四碗馄饨是吧，马上就好啊！”
四个人齐齐坐下。
吃饭的过程中，乔幸言舀着一颗馄饨来来回回地荡着，好半天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才咬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嚼着。
顾择余坐在他对面，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又发现乔幸言好不容易咽下第一个馄饨又开始在跟第二个馄饨较劲。
陆折他们吃得都快见底了，乔幸言还剩了大半碗。
“咦？”
陆折喝了一口水，看着乔幸言碗里的馄饨道，“乔幸言你怎么吃的那么慢？不合胃口么？”
乔幸言顿了一下，手里的汤勺不由地被攥紧，忙道：“不是不是，我吃饭就这样，很慢的。”
顾择余低头喝着汤，闻言瞥了眼他。
陆折“奥”了一声，又笑着说：“行，那你慢慢吃，不急的。”
乔幸言点点头，看了碗里的半碗馄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五分钟，三个人已经吃完，乔幸言还在慢吞吞地吃着。
宋执跑过去结账，陆折去外面拿水。
在乔幸言准备与下一个馄饨再次作斗争的时候，耳边传来顾择余的声音——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