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Amon 埃蒙
如果你不想使眼睛和头脑疲劳，那就要在阴影中向太阳奔跑。
世俗之智，切勿留在平原，却也切勿登峰极巅。
就像院长所说那样，向上攀登，向下俯视，站在生命之上去思考远眺人类文明的未来，这才是你们当下所需要背负的使命！
——《重创星纪元.克塞洛纳学院天问班主任.阿尼》
克塞洛纳学院模拟实验室内——
光线在冷色调的合金墙壁上跳跃，反射出璀璨的光斑。
仿佛每一道光线，每一块合金板都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实验室中央，一座巨大的透明球体装置静静地悬浮着，表面还流转着复杂的蓝光图案，仿佛是宇宙中闪烁的星辰被压缩进了这小小的空间。
球体内部，模拟的星际环境逼真而震撼，星系在虚拟的黑暗中旋转，恒星的光芒时明时暗。
四周的墙壁上，巨大的显示屏不断刷新着数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
将土壤样本放进环境模拟仓里，已经换上统一白褂的几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上的各种元素分析。
“机械支撑力检测值100％，土壤孔隙检测值为50％，矿物质占45.6％，有机质4.4％，水分和空气比例1：1适宜......”
听着凌澜一句句的描述，苏诺一边翻阅着有关古地球种植类的资料，一边手指一行行地仔细对比指读着。
“根据资料上看来，这样本基本上是满足了土壤该具备的衍生生命的正常条件。”
又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洛城打了个响指，说道：“那先试着把种子埋进去。”
手指在光屏上轻轻触摸几下，凌澜接过谢木递过来的那颗棕色种子，然后将它小心地埋进土里。
待做完这些过后，洛城手撑着显示屏前的操作台，紧盯着屏幕，接着道：“调试下模拟仓的环境和温度，湿度调试到60％左右，温度控制在25℃左右。”
凌澜操作的手指几乎没有停下，瞳孔中不断有密密麻麻的蓝白色数据滑过。
直到最后一个数据输完，他立马转过头道：“调试完毕。”
听此，洛城眸头微垂，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
“检测土壤是否有生命迹象衍生的可能性。”
凌澜听后，立刻又开始在操作台上的光屏飞快地输入着什么。
片刻钟后，按钮的独特波动声停下了。
凌澜连忙看向洛城，问道：“怎么样？”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据，洛城一脸凝重地摇摇头，叹声道：“不行。”
洛城的回答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聂四夕眉头紧锁，折扇在手中不停地转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洛琳则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数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来我们的思路还需要再次调整一下。”谢木揉了揉脑袋，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换个方式再去改变土壤结构，兴许还能寻找到转机。”
他的话音一落，实验室瞬间陷入一片沉默，大家仿佛都默认了他的这个提议。
只是，似乎依旧有人和他持不同态度。
“不。”
淡淡的女声在空旷的实验室响起，沿着声音出处望去，是洛琳。
“我不认同这个提议。”
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与众不同的色彩。
“我觉得，或许在着手改造土壤结构前，我们更需要的，是静下来思考一下，有关生命的本质。”
没等谢木开口，聂四夕就率先开口道：“不是吧洛城妹妹。”
唰！
折扇一打，那副撅嘴质疑的贱嗖嗖模样看得无论是谁，额头都会直冒青筋。
“小尼尼她可是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啊！”
“加上申请实验室和得到实验室使用权的那一晚，到现在我们就已经用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了！”
“只剩一天半时间研究，还有屁的心思去思考啊喂！”
“而且你似乎忘记了......”
聂四夕越说越带劲，以一种居高临下但极具贱意的姿态俯视着她道：“现在这里，我们可才是学长哦！”
砰！
洛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靠近，并且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给了他一拳暴击。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好好休息下吧。”
那淡然的样子，就像刚刚一拳揍飞聂四夕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说罢还拍拍手道：“吵得我眼睛疼。”
而且，虽说没表现出来，但其他人还是看见了，她那隐藏得极好的嫌弃模样。
就更别说和她相处已久的洛城和凌澜了。
凌澜：阿琳还是一如往常地果断霸气啊！
洛城：......死丫头又吃错什么药了吗？
谢木：这小学妹...可真是厉害啊......
被几人非故意遗忘在一旁的苏诺则是眼冒红心：呜哇哇哇！洛琳真的，好，帅呀！！！
实验室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但原本紧张的气氛却缓和了下来。
“咳咳咳，好了。”
“别耍宝了，回到正题上。”
洛城清了清嗓子，站在两人中间，看着洛琳，神情严肃：“虽然你是我妹妹，但该搞明白的问题还是得弄清楚。”
“关于这个，琳琳。”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众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洛琳身上，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实验室里某些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良久。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罢了。”
洛琳耷拉着眼皮，没有直面回答他，反而懒懒问道：
“生命的本质...或者我换个说法，你们觉得，一个生命体需要具备的首要条件是什么？”
首要条件？
像是想到什么，聂四夕扇子一开，遮住自己有些泛红的脸，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莫非是传说中的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窒息甜蜜又难以把持自我的的男女鱼水之欢......嗷！！！”
嘭！
轰！
一个身影快速闪过，只一瞬间，聂四夕便被直接砸进了背后那面宽敞洁亮的墙壁上。
看着洛琳缓缓收回的拳头，众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嘤！好可怕！
唯独苏诺依旧捧着脸，眼冒红心：啊！洛琳真的真的真的，好！帅！啊！
慢慢侧过身，洛琳清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裂痕迹。
“果然有败类思想的败类就不该拥有思考和回答问题的权力。”
......
洛城悄悄附在凌澜耳边，面部惊恐，小声问道：“阿...阿澜，她说的败类...是指聂二那小子吗？”
凌澜温和一笑：“显而易见。”
洛琳的目光如同冰刀般扫过聂四夕，最后转过头，定格在自家哥哥身上。
静——
洛城也与她静静对视着。
只是，不过几息时间，洛琳就叹气转过头去。
那明晃晃的嫌弃模样看得洛城直接破防。
“死丫头你什么意思！叹什么气！叹什么气！我是你哥！你哥！”
凌澜连忙拉住他，安抚道：“阿城等等，别激动......”
只是没待他继续拉下去，洛琳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凌澜。”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凌澜转过头，不明所以地回答道：“怎么了？阿琳。”
只见洛琳站在屏幕面前，逆着光，脸色比平常还要更加冷清。
“你觉得，生命体需要具备的首要条件是什么？”
怎么突然把矛头指向我了？！
凌澜有些小慌张，但在局促过后，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顿了顿，失神地望着显示屏上那些蓝白色的数据，洛琳的问题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回旋，久久不停歇。
生命体...首要条件......
仿佛有不断的思绪交织纠扯，最后勾勒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将凌澜包裹得严严实实。
突然，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空白的画面。
花瓣零落，有女人的声音回响。
——那么，小凌澜觉得，已经开始凋零的花朵，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在失去生命呢？
谁？
——毕竟生物体的死去，就意味着它们的灵魂也在消散。
好熟悉的声音。
瞬间的怪异感觉来得快，又迅速褪去。
如潮水般汹涌翻滚，将他整个人淹没，抛起，淹没，着地。
猛然回过神的凌澜细喘着气，摸摸额头，还有冷汗滑落。
“怎么了阿澜？”洛城发现他的不对劲，温热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搭上他的额头，“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汗？”
凌澜缓过神，摇摇头。
然后慢慢握住他的手，调整了下情绪，一如往日的温柔笑道：“没事。”
“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说罢，他又看向面前的大屏幕，微眯了眯眼，轻声道：“仔细看看，从自然界到人类社会，甚至是涵盖整个宇宙空间，目下我们能够寻找到的，符合自己认知的生命体无疑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眼光犀利一闪，少年温柔的声音此时听着有些让人颤然。
“灵魂。”
嗡！
这番话无疑是给在场几人的思绪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或者更客观一点，叫做，意识。”
听到这儿，洛琳勾起唇角。
果然。
他的思维敏捷能力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出众。
一旁的谢木静静地看着他们，潜在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这时，洛城也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片土地无法衍生生命，意思就是说，可以将其看作是缺少了某种‘生命意识’的引导？”
凌澜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艰难从地上爬起的聂四夕完全失去了以往那副风度翩翩的浪子模样，捂着脸，口齿不清道：“不过‘生命意识’这玩意儿，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吗？那土里没有，未必我们还能凭空给它变出一个来不成？”
洛琳轻轻瞥过他一眼，声音清冷如泉：“其他的我不知道，不过你嘛，倒确实需要‘变’一个脑子出来。”
聂四夕呆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天杀的！士可杀不可辱！学妹又怎样！我和你拼了！”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只有谢木没有参与进去。
他走到模拟球体前，手指轻触冰冷的玻璃，透过它看向内部那片虚拟的星际空间，眸子一沉，状似不经意到地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从外界提取和它属性相近的‘生命意识’，然后将其注入土壤中......”
“不行！”
没等他说完，一个轻灵的女声传来。
回头看，居然是苏诺。
少女少见的一脸严肃，娇小的身躯满是抗拒。
“不可以！”
“如果说‘生命意识’是生命体的基础条件，那就说明，假如失去这个基础条件，整个生命体都会崩塌！”
“这就是意味着，死亡！”
苏诺的话音落下，实验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不就是为了一个生命的诞生从而伤害另一个生命了吗！”
聂四夕揉着被洛琳揍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嘟嚷道：“这小学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洛琳，洛城和凌澜也没想到苏诺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那个，苏诺......”
凌澜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却被谢木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并没有说要用仍处于活跃期的生物体意识。”谢木推推眼镜，白光闪过，因背对着他们的原因，所以众人无法看到他镜片上那密密麻麻的蓝色痕迹，“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从一些正在消亡的生物体上提取出微弱的意识残片。”
他的话在实验室里回荡，使得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再次变得安静。
但苏诺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来。
“可是......”
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顺着望去，是洛琳那张艳丽的脸庞。
“不要让固有思维阻碍你前进的可能性。”
“这并非是毁灭，也不是创造。”
“而是延续。”
紧接着，她又看着众人，嘴角缓缓上扬：“我有一个提议......”
————
三天后——
克塞洛纳学院天问班里，气氛有些怪异。
“所以，你们给我带了坨小小的，脏脏的，黑黑的，臭臭的泥巴块回来，是什么意思？”
阿尼看着讲台上那罐泥巴，阴郁的怒气在身后疯狂蕴育。
砰！
大力一拍桌子的声音让在座几人忍不住脊背激灵。
“我要的成果呢？”
众人纷纷看向洛琳：......这怎么和设想的情况不一样！
洛琳抱着胸，脸部也有些抽搐：完了，失算了。
凌澜颤巍巍地举起手，小心翼翼道：“那个，阿尼老师，这个土壤就是我们......”
不等他说完，阿尼冷艳的脸上少见有了怒意：“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结果你们就随便拿坨泥巴来糊弄我是吧......”
“不是这样的小尼尼~”聂四夕突然蹦出来，满脸欢悦地往阿尼那边走去，刚把手搭在她肩上，“你听我给你说......”
阿尼眼里红光一闪，反手擒拿，漂亮的过肩摔直接将聂四夕狠狠摔回座位，吓得几人连连往旁边躲去。
“说你个头！老娘忍你很久了小子！”
“还有现在是在上课时间！什么叫做尊师重道懂不懂！”
轰！
看得几人龇牙咧嘴：阿尼老师，好狠！
“那个，阿尼老师，关于这个，我们的理论报告和可操作数据已经放在你桌......”
“放什么放！”阿尼看着他们，说出的话直接让几人闭上嘴巴，“没有看到成果那就是失败！”
“一直待在阴影之下只会蒙蔽你们的眼睛和大脑！我要的不是过程和解释，而是实实在在可以看到的结果！”
“这次的课程，你们成绩，全部0分！”
啥？！
“现在，都给我去后厨洗盘子！不洗满一学期，本学期所有成绩就全部作废！”
此话一出，如同惊天霹雳般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什么————！
但阿尼全然不管他们此刻的逆天心境，声音一沉：“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意见......”
“那还不快去！要我送你们去吗！”
话音一落，几人就拖着聂四夕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往外跑去。
嘤！阿尼老师果然很凶！
阿尼则站在身后，叉着腰看着他们跑远，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长舒口气，稍稍松懈下来。
转过身，拿起那叠被压在透明罐子下的报告单，她原本满是怒意的脸上，悄然焕发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这群小家伙，居然还真让他们摸到了那个门槛。
哼，虽然还差得远，不过也算是勉强合格了吧。
洗盘子什么的，就当是对他们心性的磨练了，三天时间弄出了实验报告和可操作数据，看来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啊。
唔...不过比前第三届似乎也要好些，至少崩了个屁出来。
没错，这一切其实只是阿尼对几人的一个小考验，无论他们有没有做出成绩，最终还是逃离不掉被阿尼叫去洗碗的恶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次尝试写逻辑性和专业性这么强的文，所以可能有很多不足之处，希望宝子们能够提出宝贵的意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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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农耕（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