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赵芙去地里翻了翻土,准备天气再暖和点,先种早稻,再把豆子和红薯种了。古代的农村日夕而作日落而息,待晚上吃完饭,也没什么夜间活动,赵芙和小弟很早就休息了。
许是昨日农活太累,赵芙睡的沉了些。
第二日,赵芙被旁边翻来覆去的小家伙吵醒了。小弟见姐姐有想醒的迹象,实在忍不住道:“姐,我,我饿......”
听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赵芙想哭,睁开麻木无神的双眼,想着家里那见底的米缸,抖着嘴唇说道:
“姐去弄点吃的......”
麻利的穿上了衣服,起身洗漱。
赵芙家住在村西头,去村头打水不是很方便,原身爹还活着的时候就花了钱在院子里打了口水井,方便家里用水。
这边赵芙把鸡圈里的鸡蛋捡起来放在篮子里,又去把水缸添满了水。看着水面上印出的自己,哎,可真像一颗可怜巴巴的小白菜。
哗啦一声,水面人影打散,赵芙拿着水瓢舀了一瓢水。正准备淘米煮点米汤,打开米缸盖子,看着即将空空如也的米缸,她好想哭。
啊啊啊,老天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这日子老娘没法过了,呜呜呜太苦了。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认命般的伸出竹竿似的手腕往灶台上拿起碗,盛了一点米,然后抖了下,又抖了下,看着碗底薄薄一层米粒,心想食堂大妈都没我抖的技术好。
往锅里添了点水,又把四个鸡蛋洗干净一并放了进去。米少,但营养却得跟上,要不然姐弟俩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那边小弟也收拾好了,拿着梳子跑到赵芙跟前。赵芙看着小弟枯黄炸毛的头发,想到自己也一般模样,心里赚钱的想法更加迫切。
简单给小弟扎了个丸子头,便让他去院子里玩会儿。
两个人吃了饭,赵芙也没急着去地里,而是翻出了一些实在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拆拆剪剪,把布料拼接好,缝在姐弟俩那越发短的裤脚衣袖上面。
裤子衣袖太短,漏风,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着凉,家里锅都快揭不开了,万一生病,哪还有余钱买药。
小弟老老实实的坐在桌角看着赵芙缝补衣服,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芙姐儿,起哥儿在家吗?”浑厚的男声响起,是大舅。
小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欢喜的朝门口跑去。
鲜少见到赵起这么灵动样子的赵芙,急的放下手中的针线,跟在后面喊道:“小弟你慢点!别摔着!”
开了门,小弟一把扑在舅舅怀里。
大舅抱起赵起,看着急忙忙赶来的赵芙问道:“芙姐儿,身子可好些了?”
看到对面皮肤粗糙黝黑,个头不算高的中年汉子心疼的望着她,也不知怎的,赵芙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可能受原身的情绪影响吧。
“好多了,已经能干活了,快进来大舅!”
大舅抱着小弟先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在板凳上坐下,又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袋,“芙姐儿快打开和起哥儿一块儿吃,大舅放在胸口捂着,还热着呢。”
赵芙接了过去,打开,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连日的饥饿让赵芙没骨气的吞了吞口水,却还是先递给了大舅,“大舅吃点。”
“大舅吃过了,你俩吃。”
小弟本是把头埋在大舅肩膀上,闻到香味忍不住回了头,怯怯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渴望。
赵芙拿出一个给了小弟,自己实在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呜呜呜,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随即也没忘了向大舅说道:“谢谢大舅!”
“傻孩子,慢点吃,别噎着,下次大舅再给你们买。”
大舅关怀的话语使得赵芙想哭,她觉得在大舅面前,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小孩子,不用整日担心地里的劳作,也不用一睁开眼就为每天的生计发愁,还有那大伯娘三婶子等人的谩骂白眼似乎都不算什么了,更不用在乎这饥寒交迫的日子还能不能活下去。
想着想着,这连日来的苦闷终是化作眼泪流了下来。
大舅拉过赵芙,擦了擦她的眼泪,摸着她枯黄的头发,说道:“芙姐儿和起哥儿要不去舅舅那里住些日子吧?”
赵芙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包子,红着眼睛说道:“家里不能没有人,鸡圈里的鸡得喂,旱地的土还得翻,过些日子,水田的早稻也要种了,现下得守在家里,村长那里随时会喊人领稻苗,错过了,再找别家买稻苗就麻烦了。”
大舅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小弟道,:“起哥儿跟大舅回去吧?”
起哥儿咽下口里的包子,小声回道:“要给姐姐帮忙。”
大舅哽咽了下,半晌没说话,只难过的看着小妹留下的两个孩子。哎,命苦啊。
包子几口便吃完了,赵芙才想起来还没给大舅倒水喝,“大舅走了一路累了吧,我给你倒点水。”
把水倒在碗里,觉得太热,又拿了一个碗给滤了滤。
大舅看到,让赵芙别忙活了,弯下腰把起哥儿慢慢放在板凳上,拿起桌上的袋子,边朝厨房走去,边说道,:“家里的米可快吃完了,你舅妈让我再给你们送些过来。”
赵芙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年前原身娘生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原本留着的米也卖了不少,现下姐弟俩是真的快没米下锅了。
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跟在大舅身后,给大舅揭开米缸的盖子。
大舅看着见底的米缸,无声叹气,托起布袋子,把米倒了进去。
白花花的大米进去,赵芙感到日子总算没那么苦了。
过了会儿,大舅带着姐弟俩去地里松土,不过大半日,东边儿的两亩旱地,便被两个人忙活完了。小弟人太小,帮不了多少忙,便老老实实呆在两人不远处。
时候不早了,赵芙和大舅回了家。
放下锄头,大舅进屋拿起布袋子就要走。赵芙看到赶忙拦住,急急说道:“大舅吃完饭再走!”
“芙姐儿,今日不吃了,你舅妈还等着我回去。”
“大舅!”赵芙试图拉住他。
“大舅得赶紧回家了,等下次再来看你们姐俩儿。”说着起身往门口走去,姐弟俩只能跟着出了门。
小弟红了眼眶,呆呆的看着大舅渐渐走远的身影。
大舅仿佛感应到了,回了头,摆摆手道:“孩子,回屋去吧!”俩孩子日子本就苦,怎好再和孩子们抢吃的。
赵芙也眼睛酸酸的看着大舅离开的背影,感受着这异世难得的温暖。
待大舅的身影再也看不到,赵芙拉着小弟的手回了家里。
进了堂屋,姐弟俩坐在板凳上,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姐,钱。”小弟声音响起。
赵芙忙起身,只见一堆铜板躺在桌角还没收拾的针线筐后面。
......
傍晚,天早早的暗了下来,赵芙点了家里的油灯,准备把剩下上衣的袖子给接好,小弟不知不觉已是躺在床上睡着了。待赵芙忙的差不多了。却听到床上的小弟在梦里哭泣,一开始是小声的哭,后来声音大了起来,手也乱挥着。
赵芙赶紧过去,小小的人儿已是满脸泪水,嘴里依稀能听到,喊的是,“娘,娘!”
将小弟搂在怀里,慢慢哄着,小弟才总算安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姐弟俩原是跟亲娘挤在这张床上,现在娘走了,小弟也只能跟姐姐相依为命。平日里不管赵芙去哪里,小弟都要跟着。赵芙又岂是看不明白小家伙的害怕。
他太小了,小的不知道为什么娘突然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他和姐姐两个人了。他怕,怕姐姐和娘一样也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将被角掖好,就着昏暗的油灯,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心里说道,小家伙,别怕,姐姐在这儿,这一辈子都有我护着你。
手里有了大舅这次又给的几十个铜板,第二日一大早,赵芙便带着小弟去了县城直奔杂货店买了些大料,只不过有些东西没有,只得多跑了几家,实在找不到,又跑到药店才总算凑齐了茶叶蛋要用的卤料。
路过捏糖人的地方,赵芙没忍住,还是给小弟买了一个糖人,只是小家伙舍不得吃,一路拿到了家里。还好现在天冷,要不然就化了。
待到了家,非让赵芙先吃,自己才肯吃,然后小小的人就搬了张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院子里的两棵桃树和梨树,一口一口的舔了起来。原身娘生前最喜欢坐在这两棵树底下,乘着凉,洗着衣服,想必是想娘了吧。
赵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厨房,又转身给鸡老板们喂了些稻壳,顺便给菜园的菜撒了些水,又将家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洗好晾好。
待吃完午饭,一切就绪后,赵芙便着手煮起了茶叶蛋。心里默默感谢着在现代不爱吃外卖,就喜欢跟着美食视频学做饭的自己。
将鸡蛋拿出来数了数,篮子里存了有100多个鸡蛋,明天第一天不知道好不好卖,准备先拿50个试试水,又多煮了8个留着给自己和小弟两个人吃。
先把要煮的鸡蛋拿出来放在盆里一起清洗了,之后拿到大锅里煮熟后,又和小弟一起将鸡蛋放在冷水中将蛋壳一个个敲出裂纹,放在一边的盆里。
接着熬卤汁,将盐、香叶、桂皮、八角等卤料放进锅里,小弟帮忙烧锅,煮了一段时间,香气已是满了厨房,小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赵芙看到,笑着说道:“咱们晚上就能吃上了。”
说着揭开锅盖,将盆里的鸡蛋拿出来放了进去。
小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锅里,又看看赵芙,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待煮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小弟停了火,凉置下来。
又过了些时候,赵芙拿出刷洗好的陶罐,一只手提着放在灶台上,将锅里的卤汁和鸡蛋用水瓢舀了放在陶罐里面,盖上陶盖,接着托着陶罐,将它放在案板上等它入味。
附近路过的人闻着香气,嘴里嘟囔着,谁家弄的好吃食,当真馋人。
等待茶叶蛋入味儿期间,赵芙也没闲着,带着小弟在院后不远处摘了些巴掌大小的树叶,拿到家里放盆里洗干净了,控好水,在簸箕上面晾晒起来,准备给食客盛放茶叶蛋用。
傍晚,赵芙和小弟就着米汤,一人吃了两个茶叶蛋,香的俩人眯着眼睛吃完了一顿饭。
现在,就只待明日拿到县城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