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六婶忍不住的笑声。
外面暴雨如注,天色阴沉,屋内紧绷的局面却因为主要的两人的不接招,气氛调转。
陆老爷子看着被两个小辈堵得下不来台的陆为诚,拐杖用力地杵了下地面,“今晚住一天,明天祭拜完你妈后你就滚。”
说完又阴沉着眼看向钟念虞,“她不准去。”
眼看两人今晚要住下来,平日最和善周到的大伯母姚燕站起身,笑容淡淡的,“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去休息了,晚饭不用叫我。”
路杳杳的视线顺着离开的姚燕看过去。
大伯母好像不怎么喜欢五房这对夫妻哦。
是因为太讨厌,所以装都懒得装了,还是因为某些设定,她必须展现出这样的态度呢?
有趣。
陆家的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呢。
陆老爷子表情不愉,又瞪了眼陆为诚夫妻,转身去楼上休息了。
客厅里剩下的人活跃起来,陆三婶和陆珊珊居然还主动地跟路杳杳搭了话。
明明上次在拍卖会现扬,因为陆时洲的原因,母女俩都看她和陆时野跟仇人似的。
可见利益当前,大家都能屈能伸。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陆为诚和钟念虞两个人,像他们不存在似的。
两人单独坐在角落,神色紧绷地说着什么悄悄话,偶尔还看起来有些争执的模样。
钟念虞一脸疲倦,最后似乎是被说服了。
两人又进入了安静的交谈。
路杳杳能感觉到钟念虞的心不在焉,因为她能察觉到钟念虞偶尔会把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含什么恶意,像是纯粹的好奇。
路杳杳无心参与路家人这扬轻车熟路的孤立行为。
实际上她还有点恶心这种集体孤立,因为会让她想到陆时野可能就是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
如今被追捧讨好的陆时野,从前又在这种冷暴力中遭遇了什么呢?
不过,她也不会因为看其他人不爽,就圣母心地去帮助陆为诚和钟念虞,毕竟他们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试图给陆时野挖坑。
她可记仇了。
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身边的小可怜。
想到这,她狠狠瞪了眼和陆明月坐在一起聊天的陆清岩跟林薇。
都怪这对不称职的父亲和恶毒后母。
当时怎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谢鸢呢。
越想越气,她琢磨着,要不,找个借口发发疯,把人打一顿?
反正她没礼貌不敬尊长也不是第一天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躁动,陆时野一把将神情恹恹的路杳杳提起来。
“嗯?”她疑惑地看向他。
陆时野摸摸她的头,“不是不喜欢这里?带你去清竹园换件衣服休息一下。”
“可我没带换洗衣服。”
这么大的雨,车都不好走,总不好让人冒雨送过来吧。
她不喜欢陆家人,也不想穿她们的。
新的也不行。
“算了,我衣服没湿,没必要换。”她摇了摇头。
陆时野轻笑一声,“放心,不是别人的。”
面对她询问的目光,陆时野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泰然自若道:“以防万一,我把我的每一处住所都添置上了你的新衣。”
路杳杳脸上瞬间绽放大大的笑容,“吧唧”一下一口亲在他脸上。
从喝酒跳舞那天亲完,她是越来越熟悉这种奖励方式了。
陆时野也勾了勾唇,冲淡了一丝自进入陆家老宅后的冷漠。
看着甜甜蜜蜜携手离开的小情侣,林薇撇了撇嘴,“没礼貌。”
回家里这么久,也不见跟她和他爸打声招呼。
走也是走得旁若无人。
“行了,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陆清岩心烦地怼了一句。
林薇脸上冒火,“我跟他关系不好赖谁?”
要不是他当年非要娶谢鸢,他们从一开始就能喜结连理,中间没有陆时野这个孽障存在,她至于处处针对他,成为一个刻板后母吗?
她和陆时野痛苦的人生,陆清岩的过错要占一大半。
林薇怒气冲冲地走了。
陆清岩鼻翼翕动,攥紧指尖,在原地愣了一会,自己也推着轮椅离开了。
陆三婶抿唇轻笑,“不过时野跟路小姐是很恩爱,时野把她走哪带到哪,我看大家之前都猜错了,家里恐怕好事将近。”
这话出来,大家面上都笑着应和了几句,只不过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沙发旁边的长桌末尾,有人低头沏了杯茶。
恩爱吗?
她倒还真希望那人有几分真心,到时候才好玩不是吗?
……
清竹园园如其名,很幽静,其实也就是偏僻。
陆时野以前就和母亲住在这里,掌权后也未想过搬离。
走到这里,路杳杳觉得空气都比主楼陆家人密集的客厅好多了。
可惜下雨,不方便到处参观。
陆时野径直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说起来路杳杳还真没去过他住的地方。
从一开始挤在她的小公寓,到后来搬进陆时野送的大别墅,两人一直住在一起,连陆时野自己几乎都没去过从前的住处了。
第一印象就是冷。
全屋的冷色调一点都没有鲜活气。
东西规规整整,不会出现任何多余的摆件。
不像他们家,到处都是零食、玩偶、抱枕,还有路杳杳按时订购的鲜花,Daron调皮扔在角落的玩具。
屋子的窗帘很厚,陆时野没开窗帘,直接打开了灯。
“晚饭还有一会,你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之前雨水沾到了身上,她肯定是不舒服的。
宽大的衣帽间里,是一长排的各品牌新款女装,和黑白灰主色系的西装紧挨在一起。
那些款式纷繁的女装成了这间屋子里最亮眼的色彩。
突兀,但和谐。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屋子本来就有两个主人。
路杳杳懒得动,打发陆时野去衣帽间给她找衣服,反正都是按她的尺码添的。
“下雨天凉,穿长裤可以吗?”他还在问她。
“嗯嗯。”她敷衍回应。
“要什么颜色?”
“哎呀,和你匹配就好啦。”她手已经摸到了书架的奖章上。
陆时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黑白,什么色都可以配,那就是让他随便选了。
看了看恢复了活力,高兴地在房间里四处转悠的路杳杳,他叹口气,自己去挑衣服了。
路杳杳一会瞅瞅陆时野的奖章、书籍,一会摸摸桌上的笔筒,沙发上的抱枕……
最后站在床边,被床头柜上一张老照片吸引。
她安静地看着照片上的人。
一套舒适的浅色短袖和长裤被放在床尾。
男人放好衣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了一下,走近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肩膀。
“这是我和她唯一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