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还有一件事。”她端正了脸色。
“我姑姑知道《逐风》的编舞是你,她想问你有没有兴趣重返舞蹈圈,就算在技术上因为腿伤无法跟顶级舞者媲美,但你的才华是无可替代的,她觉得你的舞台也不一定拘泥于台上。”
路杳杳沉吟了一会。
当初刚受伤,她对跳舞的一切都持回避态度。
但是现在既然能够将它作为一种爱好延续,就是已经看开了。
所以她倒也没有别扭地非要推拒。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可以试试,但是我没办法将它像主业一样发展。”
姜蕴瞬间喜笑颜开。
“没关系,姑姑已经猜到了。她说,只要你以后有灵感有想法,你们还是随时可以一起创作,她会帮你将它推到台前。然后她可能也有一些朋友的舞剧会邀请你去做编外顾问。”
“可以。”
“好嘞,我回去就跟她说。”
姜蕴是真的高兴,就算她不混舞蹈圈了,但也替路杳杳的才华被埋没觉得可惜。
本以为劝说她要费一番功夫,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洒脱果断。
她现在越来越知道时野哥为什么会喜欢杳杳了,一个自洽不拧巴,聪明坚韧,无数次自己拯救自己于水火的女孩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熠熠生光的。
路家都是一群没品的东西。
……
怀着对路杳杳的信任,路家人一直在等着姜蕴那边出具谅解通知书。
他们就没想过被放鸽子的可能。
直到律师着急地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这边到底什么意思,还要不要救人。
路家人才惊觉自己被虚晃了一招。
为怕夜长梦多,路国威可是第二天就把财产回收的事加急办了!
电话电话打不通,别墅别墅进不去,他们终于意识到,路杳杳根本就没有放过温凌的想法。
你说再把股份给回去?
笑话,陆时野还盯着他们呢。
路杳杳糊弄他们他不管,他们敢糊弄路杳杳,第二天路家就能从帝都消失。
路国威只能忍着气,按照承诺将等价善款捐出去。
“算了,就当做好事积福了,家里也是要去去霉运。”他这样咬牙切齿地劝慰家人。
放屁!
他半夜起来想起来都要气得坐直了吐两口血。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他们满以为路杳杳出马,姜家那边一定会同意,所以和秦渺的谈判就被拖延了。
因为他们的出尔反尔,秦渺直接将原本的要求又翻了个倍。
路家这回都不只是被刮了层油,完全是被断了条腿。
心情起起伏伏下来,路国威也不免对抄袭惹祸的温凌泛起了埋怨。
要不是她掐尖好胜,非得觊觎《逐风》,安安稳稳地办她的演出不也挺好吗?
连带着对收回她的股份房产的愧疚都打消了几分。
当然,最崩溃的还是温凌。
她被揭发时想过名声会一泻千里,但没想过真的坐牢啊。
谁知道秦渺会横插一脚。
家里人前几天还来得很频繁,后面慢慢的就有点疏于应付声嘶力竭的她。
那种眼睁睁看着有什么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傅景策也来看过她,却是问她当年路杳杳车祸到底有没有她的手笔,又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她。
绝情得让人心冷。
她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也体会到要被逼疯的感觉了。
……
“什么?!还是要坐牢?!”
秦家。
秦渺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路国威和路祈父子俩坐在她下首。
路国威脸上青筋暴起,连日的疲倦让他风度难保。
“秦小姐,我们之前谈好的可不是这样。”
秦渺无奈地摊开手,“温凌买凶伤人证据确凿,还被人恰好抓住了把柄,姜家坚持上诉,我就算要运作也不能视法律为无物吧,争取减刑到两个月已经是我能争取的最大限度了。”
路祈脸色不好,“吃了那么大的蛋糕,却给出一张60分的卷子,秦小姐不怕撑到胃口?”
秦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实话,如果不是路家诚意足,我是连60分都不愿意争取。毕竟秦璋可是给你们家温凌玩没了,那是我这代唯二的男孩子,我家老爷子气着呢。他发话要为难你们,我违背他的意思是冒了风险的。”
路家人无话可说。
见他们态度稍缓,她又安慰了几句,“两个月而已,随便遮掩遮掩就过去了,我可以保证不公开通报。”
但是私底下泄露消息可就不关她的事喽~~
路家父子走出秦家时带着一肚子闷气。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认命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降低温凌的事对集团的影响。
这样看来,收回给她的股份未尝不是好事。
……
秦渺欣赏着谈判对手落败的背影,心情很好地给路杳杳通报战况。
除了路家,傅景策那里他也来找过她了。
只不过傅景策聪明一点,没去路杳杳和姜蕴那里浪费时间争取什么谅解书,而是果断用利益交换。
她得了好大一块地皮,还是绝佳的好位置。
“签合同那会傅景策他爸也赶过来了,但是没办法,合同已经签完盖章了。
你是没看到,傅临那老家伙脸都绿了,大骂傅景策为了个女人失了心智。要不是两边团队的人都在,我看他真能上手打死他。”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
“不会吧,这该不会也是你算好的吧?!”
以她的江湖经验,那会傅临看傅景策的眼神,可不单单只是愤怒,还有失望和痛下决心的狠劲。
猜的不错的话,傅少这唯一继承人的位置可能岌岌可危了,只有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路杳杳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秦渺叹了一声,“你牛。”
温凌抄袭一事,可算是给她利用到了极致。
按照这个路线发展,她越来越期待这些人反目成仇那一刻了。
光是温凌,出来后都会像鬼一样缠着傅景策吧。
精彩,精彩啊。
……
等温凌在监狱服刑期间,因为大小姐脾气和狱友发生争执,被意外打断左腿,腿骨碎裂的小道消息传出来时,路杳杳正被陆时野带着在挑选衣服。
她的受伤像一粒碎石子投入帝都,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得到小道消息的网友,不但没有缅怀什么舞台上的白月光,反而痛打落水狗,又把她拎出来好一顿嘲讽。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也算替那些被抄袭的姑娘们伸冤了。
倒是路家人担心地去看了好几次,不过对于温凌再不能跳舞的崩溃,他们并不能感同身受。
不能跳就不能跳呗,反正当天那几个大师就差明言封杀她了。
跳不跳的也没差。
而且谁让她没忍住在监狱里耍脾气呢。
他们比较担心的,是温凌的腿伤得比当年路杳杳车祸还重,她这次是连以后日常生活中的剧烈运动都不用想了,甚至还有跛脚的危险。
被磨得苍老了好几岁的路国威冷眼旁观着无能狂怒,面目狰狞的养女,清晰意识到,这个女儿,要废了。
事已至此,他们路家已经仁至义尽。
……
“废不废的,也不是他说了算。”
刀子割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讨债的缠上自己索取了想摆脱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路杳杳将一条蓝色的裙子塞回衣柜,回头说起了另外的事。
“陆五叔要回来了?这么突然吗?”
那个早年要爱情不要江山的五爷陆为诚一直是陆家的禁忌,被边缘化之后就几乎销声匿迹。
没想到老宅那边会因为他,突然打电话让陆时野回去。
这位和陆时野亲爹陆清岩是一个妈生的,传说又是个情种,她还真挺好奇。
“陆时野,你跟这个五叔熟吗?从传言中听起来似乎是个不慕权势的人?”
陆时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捏起她脸颊上最近被他喂得鼓起来的软肉,
“路杳杳,记住了,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传言。”
他的黑眸如同深潭幽暗,“陆家没有一个好人,包括我。”
路杳杳鼓着脸,比了个“OK”的手势。
懂了,这也不是我方队友。
……
同一时刻,某间环境清幽的私人医院。
床上的人除了轻微的呼吸,几乎和死人一样躺着。
一张枯瘦的手拔下氧气罩,按住他的口鼻。
没一会,又突然松开了手,重新给他把氧气罩温柔地戴回去。
“算了,太便宜你了。”
女人手指划过他的脸颊,站了一会,转身往窗边走去。
天空阴云密布,树叶飞卷。
她“啪嗒”一声推开窗户,笑了一下。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