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纪淮去接了小饼干回家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现在已步入秋天,天暗的早也正常。
打开门,见里面一片漆黑,有些奇怪,早上苏漾就跟他打电话说到家了,平时他人就算不在客厅这些地方,也会把整个屋子的灯都打开,即使是失忆了这个习惯也没变。
他没多想,将灯打开,把小饼干放到一边的垫子上让他自己玩去,他打开游戏室:“囡囡?”
可惜苏漾并不在里面。
又去了卧室,没人。
小饼干的玩具房,没人。
书房,没人。
最后他想起前几天给他腾出来的那个画出,打开门,见苏漾背对着自己看着画板,就那样坐着,也没什么动作。
“囡囡。”纪淮叫了一声,可苏漾并没有应声。
纪淮抬脚向他走过去,突然觉得自己踩到什么东西,低头,发现地上丢了许多揉成一团的纸团,垃圾桶早已被这些纸团给塞满了。
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来到苏漾的旁边,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囡囡?”
苏漾好似才反应过有人在叫他,有些迟钝的抬头看向他,“纪淮哥,你回来啦。”
看苏漾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纪淮蹲下身,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轻柔道:“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苏漾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一个人在家时也没哭,可现在不知怎么,一看到纪淮一直压在心里的情绪就压抑不住了。
见苏漾眼眶都红了,纪淮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苏漾这样的原因,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纪淮哥,我是不是……”他哽咽了一下,“是不是再也不能了画画了?”
纪淮僵了那么一秒,随后道:“当然不是。”
苏漾摇摇头,“才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自己的手怎么样我自己知道。”
纪淮沉默了会儿,他也明白苏漾早晚会记起一切的,就这样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况且现在苏漾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事实告诉他。
“你高一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高一?那不是就是他现在记忆回溯到的地方?
“那个时候……”
——-
那个时候苏漾高一,而纪淮已经高三了。
苏漾追随着纪淮去了公立学校就读,虽然是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考上的,但是入校考试是个吊车尾算了,连这之后的每次考试中次次都稳坐班级倒数第一的宝座。
但苏漾对成绩什么的并不在意,况且他是想走艺术生的路子,成绩差点也没什么。
一般艺术生都是选的文科,再不济也可以背点东西考试多拿个几分,可他看纪淮是理科,也非要选理科,除了语文英语每次卷子一发下来他就两眼一抹黑,选择题还能蒙,到了后面的大题就什么也不会了。
但他觉得都空着也不好,公式也不知道,只能在答题卡上乱涂乱画。
有一次数学考试,他突发奇想把各科老师的肖像都画在了答题卡上,尤其是数学老师的,简直是自带美颜滤镜,就是希望老师能多给点分。
结果数学老师看到是又气又好笑,在卷子底下评了一句——画的不错!下次记得把学号写上!
然后又在评语下面画了一个大大零鸭蛋。
虽然苏漾是不在乎自己的成绩,但他妈在意啊,看着苏漾几次拿回家的成绩单都是惨不忍睹的样子,她在家长群里面都不敢说话,看着别人都在群里面发自家孩子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样子,再看看苏漾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吃的一手刷着手机的样子,周秀莲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
后来周秀莲说要给他找家教补补课,苏漾这才有了危机感,想办法去打消周秀莲的想法。
可不管苏漾怎么说她都不听,最后他不得不搬出纪淮做挡箭牌。
“妈,真的不用请家教,纪淮哥说了他来给我补。”
周秀莲是认识纪淮的,比起他们这种半路起家的,纪淮家可以说是贵族中的贵族,是他们高攀不上的。
这话刚巧被路过的苏振生听到,跟纪家这种名门望族扯上关系自然是好的,既然纪淮主动提出要给苏漾补课,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就让周秀莲别管了。
周秀莲对此半信半疑,虽然一家之主发话了,但还是暗地里盯着苏漾。
本来苏漾也就是口头上说说,但周秀莲这样让他不得不去找纪淮陪他做做样子。
原以为他不会答应,可当天放了学纪淮就到了他教师门口等着他。
他们老师拖了一会儿堂,自下课铃声一响他们的心思早就没放在讲台上了,男生在下面悄声商量着等会儿去哪玩儿,女生们则是时不时的看一眼外面的纪淮,随后又脸红的转过头和身边的小姐妹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老师拿着教案宣布下课,他们再也坐不住收拾起东西来,苏漾则是提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跑到纪淮跟前。
“纪淮哥,你怎么来啦。”苏漾稚嫩的脸上带着朝气的笑容。
“不是说给你补课吗?”
“啊?哦哦。”
“走吧。”
两人随便找了间空教室,纪淮让苏漾先把课后作业做了,不懂得来问自己。
结果苏漾将练习册摊在桌上,洋洋洒洒的在题目下写了一个解后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纪淮。
“怎么不写?”
“不会啊qaq”
纪淮看到桌上的练习册上就写了一个解字,扶了扶额,算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凑近苏漾,看着题目道:“你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苏漾朝他眨眨眼。
纪淮只好手把手的教他,在这个过程中纪淮觉得他需要重新定义一下苏漾在他心里的形象,但他还是很耐心的讲解一个个公式定理,完了后他问:“懂了吗?”
苏漾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
纪淮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什么都没听进去,但也没说什么,继续跟他讲题,直到他听懂为止。
就这样连续几天放学之后纪淮给苏漾不厌其烦地补课,周秀莲见苏漾没有诓自己也放下心了,对苏漾盯的也没那么紧了,每天放学后还是让他自己回去,也不来学校接他了。
苏漾见周秀莲不来学校了,很是高兴,这天可补完课他对纪淮道:“纪淮哥,以后就不麻烦你啦,我妈应该不会再给我找家教了,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
纪淮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以为回到了原来不用补课的快活日子的苏漾,第二天放学居然又看到在门外等着自己的纪淮。
“纪淮哥,不是跟你说不用补课了吗?”
纪淮抿了抿嘴,冷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昨天那道题还没给你讲明白,今天再给你讲讲。”
“啊?”
纪淮也不等苏漾答应就一把拉住苏漾的手腕去了平时补习的那间教室。
等苏漾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他只知道纪淮有洁癖,没想到纪淮居然还有强迫症?
算了听他讲完也不会掉层皮,结果,纪淮由这一个题引申出了无数个例子,还非要苏漾听完,最后苏漾是哭着回家的呜呜呜。
本来以为就这就完了,结果第二天纪淮又来了。
“你不会有是来讲题的吧?”苏漾试探地问道。
纪淮点头,“昨天有几点我没讲清楚。”
苏漾勉强笑了笑,道:“真的不用了纪淮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此时的纪淮虽然还是一个高三生,但他身上的清冷矜贵的气质就已经显现出了十乘十的功力,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在他好看的眼睛的注视下,苏漾的声音越来越小,顶不住哦,算了就满足一下他吧。
就这样,之后纪淮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给苏漾补习,苏漾也不是没想过放学偷偷溜走,可是每次最后一节课老师都喜欢拖一下堂,自己就算想跑也不能在纪淮眼皮子底下跑啊。
虽然从小到大苏漾就自诩是纪淮最好的朋友,可这份来自朋友的爱真的让他苦恼了好长一段一时间。
不过到后来苏漾也习惯了,有时候纪淮没来,自己就去他们班门口等他,每天放学不和他呆一会儿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在期末之前,还有一个元旦晚会,苏漾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一番,出出风头希望能吸引一些自己的迷妹嘿嘿。
说起迷妹,苏漾就生气,来找自己说话的女孩子十个有九个里是来找自己给纪淮递情书的,还有一个是来催自己交作业的。
说起来他心里就不平衡,明明他也不差啊,为什么她们只看得到纪淮却发现不了他的美呢?
结果跟他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听到他的疑问,首先笑了半天,苏漾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然后她道:“你?就算了吧,当闺蜜还行,当男朋友嘛,emmm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怕伤你自尊。”
苏漾被她吊足了胃口,逼着她快说,结果是后面的话的真的很伤自尊:“就你这小身板,吵架了我们怕一拳把你给打哭了还得反过来去安慰你,而且要是纪淮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
苏漾气极了,神他妈一拳把他给打哭了,还有这关纪淮什么事?自己还需要他保护吗?
有一说一,苏漾那时候身高也才将将170,和同班的一些男生站在一起,的确显得挺娇小的。在纪淮面前更别说,那时候纪淮的身高直逼190,比苏漾高出了一个头,苏漾又爱和他凑在一起,自己的劣势就更加明显了,女孩子们当然都选择纪淮。
为了准备这次晚会,苏漾每天跟纪淮补完课干脆就在学校琴房里面练习一会儿,虽然家里也有钢琴,但是言情剧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帅气多金的男主很有逼格的在学校的琴房里弹着琴,这时美丽可人的女主突然闯了进来,就这样一场甜甜的恋爱就这么开始了。
苏漾越想脸上的笑意就越大,他特意选了弹钢琴这么有逼格的乐器,准没错。
不过……要是能忽略掉旁边的纪淮就好了。
本来苏漾是想让纪淮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这呆会儿,可是纪淮以他晚上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为由坚持留在这里。
任凭苏漾怎么说纪淮都不愿意走,非要等着他,他也没办法,只能暂且将他视作自己恋爱路上的最大的一颗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