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乌云欲雨。幸亏他们二人找回了竹屋来住,不至于在乡间夜路淋成落汤鸡。
司槐已在床上睡熟过去,他在原身昏迷期间一直辗转劳累,就连现在睡在这张破小的床上,都称得上是妥善休息。想到这里,沈吾舟耳边回想起系统口中司槐的那些经历和结局,一时没忍住大声骂了一句“破文破剧情!这原身干的事简直是降智!”
如果他是原身,绝对会在遇到龙族独苗的第一秒就想办法永绝后患,这原身居然还将龙族收做徒弟。这存粹是为了给反派安排一个悲惨童年,为了虐而虐。
就这样反派都没有长得太歪,顶多在经历无数次被抛弃后黑化,最后居然还落个自杀的结局。
堪比报社!
沈吾舟从床上起身,刚刚嚎那一嗓子没把司槐吵醒,现在睡不着在床上乱蛄蛹,到时候真把司槐吵醒就不好了。
披上外衣,沈吾舟找了根只剩下一小截的蜡烛点燃,置在木桌上。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
沈吾舟将系统喊出来,持着“代码又不用睡觉”的观点,大言不惭的骚扰对方。
“你说,司槐被剥离的那一个魂魄在哪里?”既然向司槐表示要帮他找回失魂,肯定要有个失魂的方向才行。
系统没有回答,但下一秒沈吾舟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行字:司槐生来**缺失,无法辨别情感,只不过在人间乞行中逐渐学习他人对于情感的表现,最终“装模做样”的生活。
沈吾舟知道这是系统不想告诉他那一魂的下落,便搬出原书的那一套剧情来糊弄,便问道:“你不是说司槐的魂魄是被原身抽走的吗,怎么又变成生来缺失了?”
系统这才解释:“书中就是这么写的,可能因为你现在是书中人,视角不同情况不同吧,毕竟写小说最主要的就是详略得当,作者怎么会花大量笔墨去解释反派为什么情感缺失呢?”
但作者花了大量笔墨来描写司槐被虐的多么惨,这不纯变态吗。沈吾舟再次感叹,紧接着又道:“如果我有积分,能和你换取失魂的所在地吗。”
系统这次毫不含糊:“10积分。”
“就10积分你还找我要,这么抠门。”沈吾舟撑着额头趴在木桌上和系统商量:“这样,你先告诉我,回来赚了积分我双倍还你。”
系统:“提醒你,你现在一个积分都没有,说话别这么硬气。不过可以。司槐丢失的那一魄......”
突然,一阵骚动杂乱出现在屋外不远处,掩盖系统的声音,窗外雨雾中映出一道火光,很快又聚成一团。嚎哭声不绝,沈吾舟立刻吹灭蜡烛,靠近窗边查看。只见一行人中间簇这一个女人,女人抱着孩子,泪止不住的流,怀里的小儿不哭不闹,左小腿的皮突出一块异样,显然是骨头断在里面了,却仍若未觉,只呆愣愣望着女人。
【叮咚!检测到人物关键进程:雨夜哭悲,请宿主行动。提供初始积分:20】
沈吾舟眼前出现一块透明面板,积分那一栏出现20这个数字,下一秒又立刻跳回0,速度之快让人以为刚刚一瞬间是幻觉。
“我靠。”系统你个不要脸的。
沈吾舟刚想开口骂人,却被窗外的声音打断。
“我……我儿啊,你出了事,娘该怎么办啊!”周围嘈杂盖不住女人咽泣之声。紧接着,身旁的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说什么:“快快拜那神仙!”“对对,神仙,神仙一定有法子!”“这绝对是邪祟,村长,扶碧宗何时派人来啊!”
“都安静些!”那村长走在最前方,将最后说话的那人一通呵斥:“现在当务之急是快到庙里去躲着!”
沈吾舟撤回身,转身依在墙上,倏尔对上黑暗中的一双眼。司槐不知何时醒的,正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腿间。
沈吾舟吓了一跳,心中深呼两下缓了神,才道:“下次睡醒能出个声吗?”
“可以,师尊。”司槐走到沈吾舟身边,手里拿着宵刃的剑鞘,“弟子方才被这东西硌醒了。”
“你还真回个可以。”沈吾舟心道,紧接着将桌案上的剑扔进剑鞘中。
沈吾舟还以为是原身走火入魔时将剑鞘落在了禁地之中,本都想着解决邪祟之后再去给宵刃寻一个新的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落在竹屋里了,幸亏他们二人回来住了一晚,不然可怜的剑鞘就再也找不到了。
不得不说,剑放入原配剑鞘里,比光着身子的时候更有逼格了。
剑复归入鞘,窗外的骚动逐渐弱势,方才失魂的下落听到一半,花了20积分,沈吾舟表示系统必须组织800字语言告诉他失魂的下落,才能弥补他多花10积分之痛。
“就在这里。”系统懒得理他,只道:“就在酉丰村中。”
居然就在此处!
这夜雨未曾有停息之势,反而愈发紧了,沈吾舟穿戴好外衣,道:“随我上山看看。”
方才一群人沿着竹屋外的小路上山,其前后只有一条单道,没有分叉口,他们二人寻着脚印上山寻去,直至痕迹断绝。沈吾舟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天边落下一道白鸣闪雷,将眼前的建筑从背后照得森白,一座庙宇赫然出现在眼前。
“师尊。”两人走入庙中,司槐皱着眉突然开口道。
庙中空旷,壁上之画,脚下石砖皆不精细,仿若历经日月摧残,零落破败。就连墙壁上大大小小的神龛,全都空无一物,既没有神仙小像,也无点星香火。
正欲查看,沈吾舟被司槐叫住,视线落到他身上,回道:“怎么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沈吾舟便看到司槐原本白净的脸上血色褪去了大半,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和先前恐惧的情形大不相似,更像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样子。
“司槐?”沈吾舟转身查看,立刻将身上外袍脱下披在司槐肩上。
沈吾舟不敢妄下定论,司槐在披上沈吾舟的外袍后逐渐平静下来,左手压在剑上,右手牢牢牵着沈吾舟,力道极大。
牵着就牵着吧。
沈吾舟的手被攥得生疼,但又抽不出来,只能任由司槐牵着。反正司槐现在也就是一个十五六的男孩,从两人背影来看,颇有一种“大手牵小手”的温馨感。
沈吾舟牵着司槐继续深入,这座庙十分有二十分的不对。整座庙为一体,除了正门,沈吾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门窗,庙中湿冷,全靠烛火照明。
“这里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司槐意指庙宇深处,刚刚他就是受到这股味道的影响,才止不住浑身发抖
忽尔,周围的烛火一瞬间像是被风吹动一般剧烈摇曳,下一秒燃烧更盛。
轰!
二人身后的大门重重关合,紧接着,庙中传来一阵女人低啜之音。
二人随着声音寻过去,面前出现一道大门,这下不仅仅是女人哭泣的声音从中传来,同时还夹杂着叫骂和斥责声,混乱至极。
司槐松开拉着沈吾舟的手,沈吾舟的衣袍有些长,走路时拖着地,司槐看到衣摆上绣着蒂清宗门的宗徽,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沈吾舟一眼,见对方正靠在门前推来推去都没推开,又淡淡移开视线,走上前前拉开了大门。
沈吾舟后撤一步,只见门后一片混乱,酉丰村的村民东一片西一群,零零散散,整个村子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沈吾舟在竹屋看到的那个女人现在正跪在殿中央,不断的磕头跪拜。
随着女人跪拜的方向抬头看去,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巨型石像。整个殿中仿佛天然形成的石窟,高达百米,而石像隐于壁中,不仔细看便看不出全貌。只不过现下在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阴影描摹中,沈吾舟将这石像看了个大概。
这竟是一座盘腿而坐,身姿庄重的石佛!
佛像共有三身,三身便是三头,一身四臂,共十二臂。而三身周围的石块仿佛规律排列一般,在头顶的位置形成一个圆形,就像是正普照众生的佛光一般。
沈吾舟向身旁司槐看去,对方没什么反应,正欲开口,一名身穿蓝衣的村民打断沈吾舟,瞧去,正是先前被司槐在村口所伤的那人。
那人虽面露惧色,却仍不顾周围人劝阻执意开口:“你,你们两个!这一切定是你们两个在作乱,我们把你赶出村子,你们就想方设法潜进来,招来邪祟伤害村里的人,你们两人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沈吾舟反问,“你怎么断定是我们故意招来邪祟,别忘了,是你们一群人以救命恩情相挟,让我徒儿去除邪祟,他一个孩子,为你们日夜奔波,你说,何来作恶之嫌?”
蓝衣男子答不上来,答不上来便选择不答,直伸着胳膊指向壁中佛,大喊道:“定然是神仙告知的,你们两个人心怀不轨,若没有神仙指点我们,恐怕我们村子所有人都会死在你们手上!”蓝衣男子越说越义愤填膺,竟向殿中不断跪拜的女人走去,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女人怀中的孩子摔在地上,仍是一副呆傻的模样,沈吾舟这才看清,那哪是呆傻,明明是早已僵死!
我呸!竟然对着女人动手!
司槐却动作更快,将摔倒在地的女人扶起,女人一把甩开司槐,连滚带爬将地上的孩子抱回怀中。沈吾舟上前,学着男人刚刚的举动将其踹倒在地,蓝衣男子连着滚了三圈,结结实实的撞在神像脚边。
男人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终究是没站起来,在地上大喊道:“你连孩子都未曾放过!若不是村长想起山上的神仙庙,这孩子的尸体恐怕就被邪祟掳去了!”
和弱智没话说。
沈吾舟看向众人:“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全都跑来这里干什么?”
无人回答,沉默中,跪在地上仿若失魂的女人沙哑着开口:“是......是村长,是他让大家都来山上躲着。这神仙庙里有神仙,邪祟肯定不会进来的,邪祟肯定不敢进来,我不能让他把我的孩子抢走!绝对不能!”
女人说话颠三倒四,但很明显,是村长提议众人进庙躲邪祟。邪祟或许真的进不到庙中,但若是庙中本来就有其他的东西呢。
“这位、这位仙长。”村长终究是站出来,行了一个略显怪异的拱手礼,道:“这些日子邪祟横行,村里人人自危。恐怕大家真的将你师徒二人错怪了,我便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接下来便不劳烦你们了,我已飞令传书给扶碧宗,扶碧宗定会派人来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