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站在崩塌的海眼中央，手中黑剑与惊雷剑交叉而立。
他右臂已经完全被黑芒侵蚀，皮肤下似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头顶那道裂缝正在扩大，裂缝边缘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海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来了。”
他轻声说道，左眼的青金道纹突然暴涨。
惊雷剑上剩余的两只妖瞳同时炸裂，剑身寸寸龟裂，却在崩碎的瞬间化作万千星芒，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裂缝猛地撕开。
一只巨大的手掌探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掌——
表面覆盖着不断变换的鳞甲与毛发，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生着血红的眼睛。
仅仅是它出现的刹那，整个玄冥海眼的时间流速就变得紊乱，部分区域开始逆流，部分区域则加速腐朽。
手掌缓缓抓向陈景。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已经锁死了所有闪避的可能。
陈景不躲不闪，反而抬起被黑芒侵蚀的右臂，主动迎了上去。
就在接触前的瞬间，他左手中黑剑突然刺入自己胸口！
“噗！”
混沌源核被刺穿的刹那，七个红点终于汇聚成一点。
天妖镜碎片同时炸裂，迸发出的青光竟然暂时凝固了那只手掌的动作。
陈景的右臂与巨掌相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空间崩碎的景象。
只有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冰面裂开了一道细缝。
巨掌猛地缩回，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但在完全消失前，陈景清晰地看到，那只手掌中央出现了一道青金色的剑痕，正在缓慢地扩散。
“果然......”
他咳出一口黑血，右臂上的黑芒开始消退。
皮肤重新生长出来，但仔细看会发现，新生的皮肤下隐约有青金色的纹路在流动。
海眼彻底崩塌了。
陈景的身影被卷入空间乱流，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捏碎了所有天妖镜的碎片。
七道流光射向不同方向，其中三道格外明亮——
一道飞向赵寒光所在的位面。
一道飞向柳千机停留的虚空。
最后一道，则消失在某个连星图都未标注的黑暗深处......
而在那扇重新闭合的门后，隐约传来某种庞然大物翻身时引发的震动。
这一次，震动持续了很久，很久。
……
虚空裂隙中，一艘残破的白玉飞舟静静漂浮。
赵寒光盘腿坐在船头，胸口新生的火焰符文忽明忽暗。
火灵儿靠在一旁的桅杆上，指尖缠绕着一缕黑芒，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柳千机则站在船尾，面前悬浮着三枚完全变黑的铜钱，铜钱上方浮现出破碎的星图。
“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赵寒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连个信儿都不留。”
柳千机伸手点向星图，图中七个红点已经消失六个，只剩下最后一个忽明忽暗：“他故意抹去了自己的踪迹。”
“但最后这块天妖镜碎片指引的方向......”
铜钱突然剧烈震颤，拼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虚空深处某个方位。
火灵儿突然站直身体，红衣无风自动：“不能去那里。”
两人同时看向她。
“那是鸿蒙海。”火灵儿的声音有些发颤，“古魔渊最古老的典籍记载，那是三千世界诞生前的废墟，连天道都无法触及之地。”
赵寒光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迹的牙齿：“正合我意。”
柳千机却皱起眉头。他袖中飞出一块龟甲，甲片上刻着古老的星象。
龟甲刚接触到铜钱指引的方向，就“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有东西在干扰推演。”他沉声道，“比门后的存在更古老。”
火灵儿突然抓住赵寒光的手腕：“你感觉到了吗？”
三人同时沉默。
就在这时，飞舟外的虚空开始泛起诡异的波纹，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附近游动。
赵寒光胸口的符文突然发烫，一缕黑芒不受控制地渗出，在空气中扭曲成奇特的形状——
那赫然是半扇门的轮廓！
“它在追踪黑芒。”柳千机迅速掐诀，七十二把卦剑飞出，在飞舟周围布下隔绝大阵，“我们收集得越多，它感应就越强。”
赵寒光却突然大笑，一把扯开衣襟。
只见他胸口符文中，那缕黑芒正在有规律地脉动，如同心跳：“老子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猛地将手插入自己胸口，硬生生扯出一团跳动的黑焰。
焰心深处，隐约可见一丝青金色——
正是陈景留给他的星枢剑意。
“既然它能追踪黑芒......”赵寒光狞笑着将黑焰分成七份，“那就让它追个够！”
柳千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天机盘残片飞出，将七份黑焰分别封印。
火灵儿咬破指尖，在每份封印上画下古魔渊的禁制符文。
“东南西北各一份。”
柳千机快速分配，“剩下三份，一份投入轮回井，一份送去九幽冥府最底层......”
“最后一份老子亲自送。”
赵寒光舔了舔嘴唇，“听说鸿蒙海边缘有个老不死的‘守墓人’，正好去会会。”
飞舟突然剧烈摇晃！
隔绝大阵外，虚空如同水面般凸起，隐约可见某种鳞片的反光。
柳千机迅速收起星图：“该走了。”
火灵儿却盯着铜钱指引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等等......那个方位，刚刚是不是闪了一下青金光芒？”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陈景左眼的道纹颜色。
赵寒光抓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抹嘴笑道：“看来那小子，比我们想象中跑得还远啊......”
飞舟化作流光消失的刹那，他们原本所在的虚空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捏碎，形成一个巨大的、眼睛形状的黑洞。
……
鸿蒙海的边缘，时间如同粘稠的浆糊。
陈景盘坐在一块漂浮的黑色礁石上，右臂的皮肤已经完全恢复，只是偶尔会闪过几道青金色纹路。
惊雷剑的碎片悬浮在他周围，每一块碎片上都刻着一只闭着的眼睛。
与之前不同，这些眼睛的瞳孔都是纯粹的黑色。
他面前漂浮着最后一块天妖镜碎片，镜中的七个红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模糊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