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海平面,照射在熟睡少女的脸上,她慵懒地睁开眼,身边的男神正在轻手轻脚地穿鞋,好像生怕吵醒了她。
贝瑟芬妮听到他悉悉索索的衣服布料声,知道他又要走了,于是伸出两只手环抱他的腰,把额头抵在他腰上。
哈迪斯轻笑:“怎么了?这么缠我。”
“不想你走。”
“不会太久的,亲爱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要我亲你吗?”
“要。”
于是两个人又缠绵亲吻了好一会,直到哈迪斯忍不住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去,贝瑟芬妮害羞地捉住他的手,他才咽着喉咙坐起来,帮她捋了捋头发,随后离开了贝壳宫殿。
又过了一会儿,徳墨忒尔也造访了这里,她一走进来就看见贝瑟芬妮坐在妆奁台前,满怀心事地梳理长发,她看着女儿美丽而又忧伤的脸庞,有些后悔当初知道宙斯的计划后过于着急,竟然忘记告诉海神夫妇创造琉刻身体时务必给她换一副面孔,导致琉刻的脸庞与贝瑟芬妮一模一样。
“贝瑟芬妮,你爱上他了吗?”
贝瑟芬妮点点头,蓝色的眼瞳布满哀愁。
徳墨忒尔看得出女儿的纠结与她当初如出一辙,担忧地说道:“贝瑟芬妮,爱神的金箭并没有射向你,你为什么会爱上哈迪斯?”
“我不知道,妈妈。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他对我很好,他很爱我。”
“奥,天哪!亲爱的贝瑟芬妮,你被他的巧言令色蒙蔽了双眼!”徳墨忒尔开始着急起来,想尽办法提醒女儿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地危险,“哈迪斯当着奥林匹斯众神的面当众拒婚,甚至不惜出言威胁我和宙斯,如果他知道你一直在欺骗他,而你就是春神,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狡猾的冥王向你许诺了什么花言巧语,但是亲爱的贝瑟芬妮,相信我,你绝不会希望去冥府生活的。那里和春之谷截然不同,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鲜花、没有夜莺,那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那些来自地底的人脸上全都挂着麻木的表情,眼神里全是残忍。”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这具身体必须依靠海的力量才能维系生命,冥府会不断消耗你的神力,加速你的死亡。答应我亲爱的,如果哈迪斯要带你去冥界,你一定要拒绝他,知道吗?”
贝瑟芬妮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低下了头:“知道了妈妈,我不会去冥界的,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就对了。贝瑟芬妮,这段时间多和鲛人海的宁芙们在一起,尽量不要离开这片海域,也不要接触外人,你需要特别警惕来自神界的信号,我能察觉到你父亲宙斯对我起了疑心,哈迪斯也对魂魄出走的事紧追着不肯放手,现在还不能贸然带你离开。对了,他刚才去哪里了?”
“他跟我说要去取独眼巨人看守的长生不老药。”
“什么?!”徳墨忒尔闻言焦急万分,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要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亲爱的,你刚才应该阻止他的。”
“妈妈,你不了解他的个性,要是我一直出言阻止的话,他会对我追问到底的,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
徳墨忒尔了解女儿单纯善良又胆小的个性,她是她一手带大的,几乎从来不会说谎,只要她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语气稍重一点,乖巧的她就会立刻哭着把事实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这可大事不妙了。假如哈迪斯真的去挑战独眼巨人,无论最后是谁身受重伤,都必然会惊动神界,宙斯一定会知道这件事,然后对琉刻的身份行为感到不满,只要他稍加手段调查鲛人海,就会立刻发现她用了障眼法来欺骗他,到那时该如何收场,就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我亲自去劝说他了。”
“妈妈,要小心啊。”
“别担心,女儿,”徳墨忒尔拿起梳子帮女儿梳头,又拿起一枚漂亮的花螺发夹别在她耳边,“我去劝他,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春之谷这边,反而正中我的下怀。只要他别轻易招惹巨人,这点代价值得。”
徳墨忒尔化身为一只长颈白鹭,纵深飞跃过海洋与山丘,在海天相接之处看见了哈迪斯的身影,她定了定心神装作无意识地落在哈迪斯身前,轻描淡写地说道:“哈迪斯,你这么行色匆匆的模样,是要去哪里?”
哈迪斯把身边的黑云驱散开,停了下来:“徳墨忒尔,这和你无关。”
徳墨忒尔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神王知道你将要做的事,派我来阻止你。哈迪斯,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因为美色昏了头,巨人一族是奥林匹斯的功臣,你得罪了他们,如果宙斯大义灭亲,一定要给巨人一个说法,你想过该怎么办吗?”
“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徳墨忒尔,”哈迪斯不屑一顾,表现得十分轻蔑,“我既然要去做这件事,自然会考虑到后果,不需要你一字一句地来教训我,还打着为我好的名义。”
“徳墨忒尔,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徳墨忒尔装作吃惊然后又恢复镇定的样子:“我能有什么私心?哈迪斯你真是疑心病太重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劝阻我,你不是一直因为我拒绝娶贝瑟芬妮对我耿耿于怀吗?现在又来说是为了我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非常可笑吗?”
哈迪斯轻蔑至极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徳墨忒尔,她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说:“哈迪斯,你别以为你多了不起!就算你是冥界之主,那也不过是死人的国度,根本没有尊贵体面的女神愿意踏足那里!你不想娶贝瑟芬妮,我还不想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在冥界跟冤魂死尸待一辈子吧!”
“等着看吧,你会永生永世与孤独为伴的,冥王殿下!”
“让开!徳墨忒尔!”
哈迪斯听到徳墨忒尔的话后也感到十分愤怒,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心一意要赶到荆棘城堡,为心爱的海底姑娘取到长生不老的药。
他不会永远孤独的,一定不会的。
徳墨忒尔看着哈迪斯紧握的双拳和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河流两岸的花草树木迅速地枯萎凋零,腐烂成一滩污泥,连天上飞翔的鸟儿都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死去,变成了森森白骨,接着快速风化成粉末。
她知道,她已经彻底激怒了哈迪斯,如果她再不让开,他们之间将不可避免一战,于是她识趣地化为白鹭,重新飞上了蓝天。
***
独眼巨人是盖亚与乌拉诺斯之子,他们并非只有一只眼睛,而是在额头上多长了一只眼,另外两只从不会睁开。即便如此,独眼巨人力量之强大依然让其父乌拉诺斯感到恐惧,把他们囚禁在黑暗的深渊里。后来因为泰坦之战,宙斯放出巨人,并命他制造三样神器,这才推翻了克洛诺斯的统治。
哈迪斯知道这一切。独眼巨人很难对付,即便打败了他,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刚才徳墨忒尔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已经在冥界孤独了数万年,他不是没想过找个人陪伴自己,他眼光高,想找一位美丽动人又身份高贵的女神,谁知她们都嫌弃冥府的黑暗和他的冷酷,情愿成为神王宙斯和海神波塞冬的情人,他渐渐厌恶接触她们,整日待在幽冥殿与繁重的工作为伴。
一开始他讨厌孤独,到后来他开始与孤独共处,甚至学会享受孤独,直到某天爱神的金箭射穿了他的心脏,几乎一瞬间他的心中充盈着爱的感觉,几万年来积攒的爱意压抑在心底,在鲛人海凝望美丽仙女的那一刻悄然释放。
当他的身边只有孤独时,会觉得孤独无关紧要,可一旦尝到过爱情的甜蜜,孤独就变得再也无法忍受。
神就是这样,冥界之王也不例外。
他已经拥有过爱情的美好,绝对不情愿再失去,哪怕他竭尽全力也留不住这份美好,但他依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他不管不顾,只为心爱的女孩能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不是永远,哪怕只有数年。
独眼巨人正端坐在荆棘城堡前休憩,等他看清不速之客的到访时,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你来了,哈迪斯。”
“你似乎知道我要来。”
“的确,我从预言之镜中看到了一切。”
独眼巨人从腰间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镜子照在哈迪斯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显现出来。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的目的。”
哈迪斯转动红宝石戒指,接着拿起了鸟头杖。独眼巨人也掏出武器:“我知道,哈迪斯,你为了鲛人海短暂的海风,要来挑战我,拿走城堡里的东西。如果我告诉你,传说只是传说,这城堡里根本没有长生药呢?”
“有没有,要我看了才知道。”
“哈迪斯,够了。好话我已经说过了,请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不会放你进去。”
哈迪斯不再说话,而是戴上了帽子顷刻间消失不见,独眼巨人愤怒地说:“哈迪斯!你用我为你打造的装备来挑战我,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把城堡里的东西交给我。”
独眼巨人怒吼一声,无数块山石被他的吼声震荡纷纷掉落,却不知道该砸往哪个方向,巨人左顾右盼找寻不到那冥王的踪迹,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哈迪斯,荆棘城堡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神之预言已经降下,你若执迷不悟,将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哈迪斯根本不在意巨人的话,他拥有的力量是死亡之力,不论多少的活物向他袭来,最终都只能**,隐身的帽子使他灵活地避开巨人的所有攻击,找准时机靠近了他,并用鸟头法杖给了他一击重创。
独眼巨人倒在地上,双眼通红,胸口有一块巨大的血窟窿。它不会死去,但是会沉睡万年,在荆棘森林等待醒来的时机。他愤怒地大吼着:“哈迪斯,巨人族绝不会饶了你,他们会替我走上奥林匹斯,让宙斯狠狠惩罚你!”
哈迪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掏出希腊人锻造的勇气之石插入城堡大门的凹槽中,门上的灰尘纷纷飘落,许久未曾开启的石门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