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知道我们在追它,我们也知道,它在盯我们。
但它不是一个人。
它没有脸,没有名字,没有夜里说梦话的嗓子,没有早晨刷牙时会流泪的眼睛。
它是一张灰网,一颗像石头一样不会痛的心脏,一组永远不会对“人”感兴趣的权重序列。
而我们,是人。
人会错。人会泄露。人会怕死。
比如——此刻。
当林澈站在我面前,脸色比墙上的编号遗照还苍白,他一句话也不说,只递给我一只加密U盘。
“什么东西?”我接过,插入终端。
文件夹名只有一行字符:
“X-13:编号崩溃演示”。
那是一段模拟数据,模拟编号系统在接收到特定逻辑链条时“自我坍塌”的全过程。
我盯着屏幕,冷汗冒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嵌套算法。”
我声音发干。
“是的。”林澈坐下来,闭上眼,“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算法?”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套编号嵌套逻辑,是我们过去七个月通过疯者语法、边缘语料、大量逆向编号模拟拼凑出来的。核心序列只存在于我的离线终端与林澈本机中,从未在网络空间完整暴露。
可这段演示模型,不仅掌握了我们所有变量,还模拟了我们编号映射反写逻辑的缺口。
它比我们,还要清楚。
更可怕的是——它不是攻击我们,而是“补全”我们。
林澈哑声问:“你说,他是敌人,还是……另一个我们?”
U盘里还有一个备注文件。
只有一行字:
“你们在重走我们旧时的路,别把自己也变成他们。”——X-13
我反复读了七遍。
像佛经里念到某句“似懂非懂”的偈语,心里不安得像半夜被冻醒。
“他到底是谁?”我低声说。
林澈苦笑:“不知道。我们追踪了发送源,是从港北旧厂区的一处无人值守网点发出的,但IP是假的,跳转了十三次。”
“你确定他不是我们的人?”
“我们核查了所有技术组与分析组成员,没有人掌握这套完整结构。”
“那他怎么做到的?”
林澈看我一眼,说:“除非他以前,是他们。”
我怔住。
是的。
他知道编号结构。他掌握系统自毁逻辑。他甚至知道我们隐匿的结构缺口。
这种人,过去不是编号者。他是设计者,是写规则的。
是他们系统内部的“逃亡者”。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林澈轻声说,“就在我们黑接口暴露后,他就出现了。”
我一言不发。
“你不怀疑他……是诱饵?”
我看着那段逻辑模型,深吸一口气。
“不。”我说,“我怀疑他,是警告者。”
林澈抬头:“警告我们什么?”
“别以为我们已经懂了规则。别以为我们能改写算法。”
“我们还差得远。”
我把X-13的备注抄在了笔记本上,关掉了终端。
第二天,我把这份演示模型带去给老隋看。
老隋看完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话:
“他是高手。他知道你们的路会断在哪一步。”
“他不是要你们失败。他是提醒你们——别以为打穿编号系统,就等于解救了人。”
“你解构得再深,也别忘了:人不是为了从编号中活下来才活着的。”
“人,是为自己活着。”
我心头一震。
是啊,我们一直在解码,在破解,在重建一套更好的编号体系、同步网络、转喻机制——
我们用“诗”对抗算法,用“语法图”对抗识别机制。
可我们忘了。
我们不是为了“赢系统”才活着的。
我们是为了——不再是“编号”活着的。
哪怕这句话听起来像疯人自语。
“我们怎么办?”林澈问我,“删了?还是继续分析?”
我没有回答。
我把这段模拟逻辑包上传入本地隔离数据库,命名为《X13·回音者外部技术警示备份》,加密存档。
然后我写下:
“该模型非敌非友,为系统结构外部遗民所遗留。留存,不为模仿,而为警示。”
晚上,我在数据中枢日志上记录了这天的情况。
2025年·南境·编号资料保护计划日记117号:
有人比我们更懂系统,比我们更快到达过这个悬崖。
他留下了一盏灯。
不是指路的,是提醒我们不要在这里跌下去。
我拿起笔,在墙上的编号墙下,贴上了一张空白纸条。
写了两个字:
“X-13。”
林澈问我:“你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我答:“我只知道——他不是编号,他是一个提醒我们:别走错的人。”
“这已经足够了。”
喜欢凡心入局请大家收藏:()凡心入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