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拽住她,她猛烈挣扎却挣不开,铺天盖地的绝望像这密不透风的黑夜一样涌来。
几个男人抓住她,嘴里叽叽呱呱说什么,笑得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
舒念没有挣扎,也不说话,异样的平静。
她的平静没有换来一丝怜悯,连衣裙外面套的小披肩很快就被扯下来了。
就在一只手伸过来扒她肩带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应声倒地。
现在身后的桑白如暗夜里骤然劈下来的雷霆,一身冷冽惊得风声呼啸。
那些围着她的黑影还没回神,距离她最近的两个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其他几个黑人终于回过神来,握着拳头朝桑白扑过去。
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风声呼呼。
舒念本来准备伺机跑路,奈何这是条死巷子,前面没有路,唯一的出口几个人在那里打架堵着。
她要是过去,百分之百受伤,而且那些人注意到她,还有可能拉她做人质。
犹豫再三,她在地上捡了根棍子拿在手里防身,静静等待大战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白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快走!”
寡不敌众,逃命要紧,她赶紧跟着桑白跑,准备找机会再逃。
风刮着脸颊,热浪一阵一阵袭来。
她跑得喘不上气,后面的脚步声总算是慢慢少了。
她跑不动了。
忽然一只手把她捞起来背到背上。
“你怎么这么蠢?不知道这个国家乱成什么样子吗?”
他咬牙切齿的骂着她,脚下却一点没停。
舒念始终没说话,她还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桑白背着她不知道跑了多久。
天边翻出了一丝鱼肚白。
等到桑白把她放下来时,她才发现已经到了海边。
岸边停着一艘船。
舒念恍然醒悟过来,急忙抓住桑白的手,“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桑白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挂着一抹像是惩罚的笑。
“你不是想跑吗?我带你跑远一点。”
“桑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舒念的声音带了丝哽咽,然而还不等她多说桑白就连拖带拽的把她带到船上。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像提线木偶,心如死灰。
小船启航,驶向茫茫的大海。
他们什么都没带,就这样驶进了大海里……
桑白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舒念试图拽住他:“好歹要带点东西。”
桑白轻笑,又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笑,“你那样不管不顾的跑,我以为你不怕死呢。”
她明白了,这是要惩罚她。
“我怎么样不要紧,孩子不行。”她抓着他的手,湿漉漉的眼眶里泪花闪烁,满目都是祈求。
“你刚刚跑的时候可没考虑过孩子会怎样。”桑白咬牙,狠心转过头去不看她。
舒念靠着围栏蹲下去。
海风拂面,带来腥咸的气息。
太阳撑着地平线,一下子跳上来,不远不近的挂在头顶上。
海面风平浪静,小船在海面上平稳行驶,无边的海水像镀了层金光。
舒念扶着栏杆站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怀孕之后就受不了一点饿,这会儿肚子里刮心挠肺的,特别想吃东西。
沈晏宸做的青椒肉丝好吃,红烧肉好吃,葱爆羊肉,蒜苗炒肥肠……
好吧,其实是她,有点想他了。
这些天,也不知道他怎么样,那个傻子,脑子轴,估计在满世界的翻她。
桑白真是个万恶小人,把她藏在这种地方,谁能找得到?
她看着桑白站在船头的身影,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把他推下去。
桑白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面包来丢进她怀里。
舒念如见珍馐,暂时放下把他推进海里的想法,拆开面包就开始啃。
“慢一点,别没饿死先噎死了。”桑白丢给她一瓶水。
舒念才打开喝了一口,船身忽然晃了一下,水瓶子差点给她晃飞。
舒念意识到不对,忙扶着栏杆低头往脚下的海面看。
这一看,她脸色骤变,声音都在抖:“桑白!”
“又想找什么理由跑?”桑白走过来。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船身又晃动了一下。
舒念踉跄一步,抓住他衣角。
船剧烈一晃,差点被掀翻,鲨鱼的鳍露出海面。
桑白脸色一变,下意识把舒念拉到身后。
“你别怕。”他抓住船上的鱼叉。
“我没怕。”
舒念嘴上说着,实则声音抖得把字拆得支离破碎的。
那样一个鱼叉,连鲨鱼的皮都破不了,她不怕才有鬼。
鲨鱼翻了个身,船身晃得更厉害,它好像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击破人类的心理防线,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战果。
舒念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
明明该是很热的,她背上渗出层层冷汗。
桑白回头看了她一眼。
“舒念,你怕死吗?”
舒念:“谁不怕死?”
“我不怕死。”
他忽然咧嘴一笑,笑容在阳光下很晃眼,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笑,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这样笑了。
舒念正困惑着,桑白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抽出一个小筏丢进海里。
“我母亲死在我手里,我的爱人离我而去。我这一生,原本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我用尽一切我以为对的方式去挽回你的心,但是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了。”
鲨鱼又翻了个身,一个浪头打来,舒念心有所感,凄凉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舒念,你有光明的前途和大好的人生。那我祝你,前路坦荡,一生平安。”
话音落下,桑白踩着栏杆跳到小筏子上。
鲨鱼在两艘小船间犹豫。
也就是那一瞬间,桑白拿着刚才的鱼叉扎破手臂,他的手伸到海面,鲜血一路流淌。
桑白没有犹豫,划着小筏跟舒念这艘船往反方向走。
“桑白!”舒念破碎的声音被撕开在风里。
“我走不了了,舒念。”
“你往前走。”
他最后留给她的,是一个干净无瑕的笑容。
一如那年,她18岁。
少女情窦初开,少年白衣如画,他站在阳光下,清冷的眉目勾出一抹淡淡笑意,对她说:
“同学,你已经跟了我几天了。”
“我救了你,还要我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