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舟总在细节里藏着他的偏爱。清晨例会时,他会在投影仪亮起前,悄悄将我桌角的保温杯换成温热的红枣茶;暴雨天我被困在外出调研的路上,半小时后就看到他撑着黑伞出现在巷口,西装裤脚沾着泥水,却把我裹在伞下轻声说“带你回家喝汤”。最让我心动的,是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永远备着胃药和暖宝宝,“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你穿这么少”,他佯装严肃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关切。
为了回应这份心意,我开始学着做便当。清晨五点半,厨房的灯光亮起,我对着手机菜谱手忙脚乱地煎蛋、摆盘,把苏绣里的配色灵感用在食材搭配上。第一次送去公司时,陆承舟当着秘书的面打开餐盒,眼神亮得惊人,三文鱼被切成樱花形状,米饭上用海苔拼出小兔子图案。“这是我吃过最珍贵的艺术品。”他夹起一块煎得金黄的豆腐,“以后每天都能吃到太太的爱心便当吗?”
然而项目推进并非一帆风顺。当非遗主题文创设计被合作方全盘否定时,我蹲在公司茶水间无声流泪,手里攥着被退回的设计稿,上面布满刺眼的红圈。陆承舟找到我时,我正对着碎掉的瓷杯发呆——那是唐叙白从巴黎寄来的礼物,被我失手摔在地上。
“想哭就哭出来。”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将我揽进怀里,西装外套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等我情绪平复,他捡起碎片仔细拼凑,“你看,裂痕也可以是另一种美。”他捧着我的脸,拇指擦去我眼角的泪痕,“你不是为了迎合谁而存在,那些藏在设计里的细腻,那些对传统的执着,才是独一无二的你。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那晚,他带我回到他的公寓。厨房的料理台上摆满食材,他系上围裙的样子有些笨拙:“尝尝陆氏独家治愈系拉面。”沸腾的锅里,溏心蛋、青菜和肉片翻滚,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突然说:“其实第一次看到你在提案会上,为了保护非遗元素据理力争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栽了。”
饭后,我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着我的发丝,说起小时候在祖父书房里,第一次见到缂丝屏风的震撼:“那时候就在想,能把传统之美传承下去的人,该有多了不起。”我转头看他,光影在他轮廓上流转,突然觉得,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有迹可循,我们不过是在追逐热爱的路上,终于等到了彼此。
第二天,我带着修改后的设计稿走进会议室。陆承舟坐在主位,朝我微微点头,目光里满是信任。当合作方终于露出赞赏的笑容时,我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你看,真正的光芒,永远不会被否定掩盖。今晚回家,有惊喜等你。”
推开家门,客厅里挂满了我曾经放弃的设计草图,被他装裱成艺术画。餐桌上,烛光摇曳,红酒杯旁放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是一对银质耳坠——造型是纠缠的绣线与金属,坠着小小的雏菊。“这是我找许清越一起设计的。”他将耳坠戴在我耳上,“就像我们,不同的材质,却能碰撞出最美的火花。”
窗外月光如水,我靠在他怀里,听他讲述未来的计划:要建一座非遗文化体验馆,要带老匠人们去国外交流,要让更多人看见传统之美。而我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只要有他在身边,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都将变成通向梦想的阶梯。
此后的日子,爱意在生活的褶皱里悄然生长。陆承舟的行程表上,永远留着每周三的傍晚——那是我们雷打不动的“刺绣时光”。他戴着金丝眼镜,笨拙地握着绣针,明明连平针都绣得歪歪扭扭,却非要在绣布上绣我们的名字,最后绣成一团乱麻,还振振有词:“这叫抽象派爱情宣言。”
我开始习惯在他西装口袋里塞手写便签,有时是鼓励的话,有时画个萌萌的兔子。有次他在董事会上掏出手机,屏保突然换成我们在绣坊拍的搞怪合影——他戴着老绣娘的花头巾,我举着绣绷挡住半张脸,整个会议室都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散会后他发来消息:“被董事会集体嘲笑了,但他们说你选男人的眼光真好。”
项目筹备期最忙的时候,我连续熬夜三天,对着电脑屏幕连眼睛都睁不开。凌晨两点,陆承舟突然出现在工作室,手里提着保温桶。“张嘴。”他舀起一勺莲子百合粥,吹凉了喂到我嘴边,“你看看镜子,黑眼圈都能装下整个巴黎铁塔了。”说着从西装外套里变出个眼罩,上面绣着“陆太太专属睡眠神器”,歪歪扭扭的针法一看就是他的“杰作”。
周末难得清闲,他非要拉着我去菜市场。西装革履的总裁在菜摊前讨价还价,“阿姨,您这西红柿再便宜五毛,我老婆爱吃糖拌西红柿”,还煞有介事地跟卖鱼的大爷学挑活鱼,最后溅了一身水花。回家路上,他拎着大包小包,突然停在路边:“别动。”他蹲下身为我系好松开的鞋带,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裹住了小小的我。
当非遗文化体验馆的设计方案再次被质疑太过“理想化”时,我又陷入了自我怀疑。深夜的书房里,我对着满墙图纸发呆,陆承舟端着热牛奶进来,默默把我抱到腿上。“你还记得吗?”他指着墙上我最得意的一幅苏绣作品,“第一次见这幅《流动的星河》,我就知道,能把传统绣出星辰大海的人,永远不该被‘现实’束缚。”他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你只要做那个眼里有光的女孩,剩下的,我来扛。”
第二天,他带着我去见了许清越。北方的工作室里,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许清越正在打磨新作品——一座融合了传统榫卯结构的金属雕塑。“你们看看这个。”他擦着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把非遗工艺用现代材料重现,说不定能给体验馆加点不一样的东西。”陆承舟和他当场就着图纸讨论起来,从结构到灯光,从材质到动线,仿佛回到了美院时热烈的头脑风暴。
而唐叙白的跨国婚礼也进入了倒计时。她在视频里举着婚纱尖叫:“救命!我把中式秀禾服和西式婚纱缝到一起了,现在它卡在模特身上脱不下来!”陆承舟笑着摇头,默默联系了集团旗下的高定团队。当专业裁缝师出现在巴黎时,唐叙白哭着说:“我宣布,你们这对就是全宇宙最靠谱的朋友!”
生活就这样在琐碎与浪漫中流淌。陆承舟会在出差时每天寄回当地的特色绣品,收集成一本厚厚的纪念册;我会在他应酬晚归时,把卧室布置成星空模样,用投影仪在天花板上投出我们的照片;许清越时不时寄来新做的金属小物件,说要摆满我们未来的家;唐叙白则总在视频里分享她的“中法文化碰撞”趣事,比如教老公用筷子吃马卡龙。
某个夏夜,我们坐在新家的露台上,看着城市灯火。陆承舟环抱着我,轻声说:“以前觉得成功是站上顶峰,现在才明白,是牵着你的手,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我靠在他肩头,突然觉得,所谓幸福,大概就是在热爱的路上,有人并肩,有人懂得,把每一个普通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故事。
唐叙白的消息来得突然。视频里她戴着宽檐草帽,身后是希腊圣托里尼岛的蓝白建筑,未婚夫正举着相机对着她笑。"我决定把婚礼推迟到明年!"她晃着手里的机票,"我们要自驾环游欧洲,怎么能被婚纱困住?"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我既羡慕又替她开心,却没想到更大的波澜正在向我涌来。
陆承舟的手机开始频繁震动,他接电话时的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某天傍晚,他站在落地窗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爷爷知道我们的事了。"
董事长的办公室像座冰窖。老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我攥得发白的手:"公司有规定,管理层禁止办公室恋情。舟舟,你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不能因小失大。"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重锤砸在心上,"要么她辞职,要么你们分开。”
深夜的公寓,陆承舟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不会放弃你。"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大不了我从总裁位置上下来,和你一起做非遗项目。"可我知道,他为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从基层摸爬滚打到今天,集团承载着陆家几代人的心血。
许清越的消息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发来工作室的照片,新做的金属屏风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我们美院时的校训。"听说你遇到麻烦了?"他的语音带着北方特有的爽朗,"需要帮忙尽管说,大不了我带着家伙事儿去堵董事长办公室。"
唐叙白在跨洋电话里气得直跺脚:"什么老古董规矩!我让我未婚夫联系艺术圈的朋友,把你们的非遗项目炒火,看他还敢不敢反对!"她的声音突然放软,"清越,别轻易放弃,你值得被坚定选择。"
那段日子,我白天强撑着做方案,晚上躲在陆承舟怀里偷偷掉眼泪。他会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喂进我嘴里:"甜吗?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他开始频繁出差,说是谈合作,可我知道,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争取转机。
直到有天,他带着满脸疲惫却兴奋的笑容回家,怀里抱着厚厚的文件:"我和爷爷做了个交易。"他翻开文件,"如果我们能在半年内,让非遗体验馆成为现象级项目,他就允许我们在一起。"他捧着我的脸,眼睛亮得惊人,"这次,换我做你的绣绷,你只管绣出最绚烂的未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我突然想起唐叙白说的话,爱情不该是被规矩束缚的绣品,而应该像她的艺术一样,自由生长,打破所有边界。
交辞职报告那天,整座写字楼都浸在梅雨的湿气里。我攥着薄薄的纸张,看着陆承舟办公桌上那盆蔫头耷脑的雏菊——那是我偷偷放在他桌上的,如今也像极了此刻的我们。
“我想好了。”我的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你该走的路,不该被我绊住。” 陆承舟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墨水在文件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你知道的,我可以不要总裁的位置。”
“可我要你成为更好的你。” 眼眶酸胀得厉害,我想起他熬夜改集团战略时疲惫的眉眼,想起他为了非遗项目四处奔波的身影。董事长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生疼——“你想让他为了你,成为陆家的罪人吗?”
他起身绕过办公桌,西装袖口掠过堆叠的文件。最后一个吻落得小心翼翼,带着苦咖啡的味道,指尖擦过我耳后的银质耳坠——那是他和许清越一起设计的定情物。“等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给我点时间。”
我转身时,听见钢笔在辞职报告上沙沙作响。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我低头瞥见右下角的“祝好”二字,字迹力透纸背,却在末尾微微颤抖。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得格外漫长,手机在包里震动,是许清越发来的消息:“车站见,我带了新做的金属书签。”
出站口,许清越裹着件褪色的牛仔外套,怀里抱着个大纸箱。“本来想等你生日再给。” 他挠挠头,打开箱子——里面是用废旧金属拼接的微型非遗体验馆模型,每个窗棂都精细得能看见“绣”出的花纹,“要是……要是你需要散心,我工作室的床铺永远给你留着。”
唐叙白的视频通话在深夜打来。她身后是意大利的古城墙,眼神却难得严肃:“清越,爱情不该是用来自我牺牲的筹码。” 她举起手机对着夜空,烟花在镜头里炸开,“你看,再黑暗的夜,也有亮起来的办法。”
我窝在老家的旧屋里,重新拾起绣绷。丝线穿梭间,总能想起陆承舟说“你绣的每一针都该是自由的”。某天傍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集团官网首页挂出非遗体验馆的招标公告,项目负责人栏写着“陆承舟”,备注里有行小字:诚邀民间手工艺人共同参与。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绣架。我轻轻抚摸着绣布上未完成的图案,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奔赴。就像唐叙白推迟的婚礼,许清越藏在金属里的鼓励,还有陆承舟在辞职报告上写下的“祝好”——那些未说出口的承诺,终会在时光里,长成重逢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