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舌勾缠舔舐着锅底,时不时带着滚烫的热度贪婪往外探。
院中,两人的言语机锋却比火焰更灼人,字字句句,皆让林瑾瑜坐立难安。
“玉虚峰乃清修之地,岂容宵小窥伺?师弟似乎对我缉凶之举颇有微词,莫非……是忧心我发现那贼人踪迹?”沈砚舟的目光牢牢锁在季明煜苍白的面色上,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不等季明煜回答,她话锋陡然一转:“观师弟气色,似是身负内伤,我虽主修剑道,于岐黄之术亦略通一二。”她说着,缓缓伸出左手,掌心向上,轻轻搁在石桌上,“不妨让我一探脉象,如何?”
与她左手相对应的是季明煜的右手,此刻正沾着尚未干涸的鲜血。
季明煜忽视摆在面前那截凝霜皓腕,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多谢师姐垂询,区区小伤,不敢劳烦。前段时间遭人暗算,中了一掌,幸得苏医师妙手施治,已经无恙。”
沈砚舟的唇边勾起一丝冷诮,仿佛看穿了他强作的从容:“哦?我观你气机紊乱,隐带新伤之兆,难不成是我眼拙?”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一边说,一边凑近了寸许,似是要更仔细地观察季明煜。
然而也就靠近这一寸的距离,季明煜体内的蛊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骚动。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与排斥,它们忽视主人的命令,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脏腑,欲破体而出!
季明煜强行运转精血压制,喉间猛地涌上一股浓烈腥甜,被他咬住牙关,不动声色咽下,额角却已渗出细密冷汗,在月华下闪着微光。
他抬眸迎上沈砚舟审视的目光,回敬道:“纸上谈兵终非实相,师姐经读千卷,见闻广博,却少了些躬行体悟之真知。”
一言既出,院中霎时鸦雀无声,就连躲在灶房里的林瑾瑜都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沈砚舟搁在石桌上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一蜷,白皙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隐现。
有那么一瞬间,季明煜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实质般笼罩周身,但她终究是没动,只是微微敛去那双静若深潭的眼眸。
良久,沈砚舟才缓缓启唇:“师弟所言甚是。我修的是剑道,遇此等窥伺宵小,合该以三尺青锋取其项上首级,悬于山门以儆效尤,而非在此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季明煜强忍着蛊虫反噬与伤势带来的剧痛,面上依旧挂着那抹近乎挑衅的淡笑,接口道:“诚然,蝼蚁尚且贪生,穷途末路之际,自是什么保命手段都使得出。师姐千金之躯,记得提防困兽犹斗,免得一时不察,遭其看家毒手,折了沈氏威名。”
林瑾瑜竖着耳朵听了几句,顿觉头大如斗,这两人皆心高气傲,谁都不肯先低头,再这般唇枪舌剑下去,怕是要当场结下死仇。
再看季明煜,虽强作镇定,但脸色在月下已白如金纸,额角冷汗涔涔,身形亦微不可察地轻晃,即使有吊命蛊护身,但林瑾瑜直觉他已是强弩之末。
不行,不能让这两人再呛下去了!
蛋花汤煮得奇快,打散的蛋花几乎是在倒下去的瞬间就飘浮起来,林瑾瑜如蒙大赦,忙盛了两碗,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人身前。
“那个……茶壶碎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林瑾瑜脸上堆起一个尽可能乖巧无害的笑容,小心翼翼将一碗汤端到沈砚舟面前,又推了一碗给季明煜:“师姐,师弟,夜寒露重,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两位活祖宗,占住嘴歇一会儿,不要再争了!
沈砚舟垂眸,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眸光在那碗奇特的蛋花汤上稍作流连。
金黄色的蛋花在清澈微黄的汤水中舒卷沉浮,热气氤氲,散发着浅浅的蛋香。
倒是没见过谁用这种东西待客。
她抬眼看向林瑾瑜,少女脸上那佯装镇定的笑容带着几分笨拙的真诚,沈砚舟未置一词,竟真不拘小节,伸手端起滚烫的陶碗,凑近唇边,姿态优雅地浅啜一口。
林瑾瑜有些担心她被烫到,一声劝告卡在嗓子眼,但见沈砚舟神色如常,大抵是境界高,不会被这点温度影响,于是便也放下心。
复又看向季明煜,见他僵坐未动,仍一副忍耐不适的模样,因她站着,能刚好能看到他虚拢着的手心,雪白的肤色上,沾染着触目惊心的暗红。
林瑾瑜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抬眼觑了觑正慢条斯理饮汤的沈砚舟,犹豫一瞬,终是压低嗓音,凑近季明煜耳畔:“你要不要先走?去找苏医师复诊一下。”
她的声音虽放得极轻,但也不认为能够避开沈砚舟的耳力,是以说得极为含糊。
季明煜闻言,倏然侧首,眉头紧蹙看向她,一双眼像是在问:你赶我?
这时,沈砚舟将陶碗轻轻搁回石桌,碗底与青石相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施施然起身,雪色鲛纱拂过地面:“看来师妹尚有客人需要照料,我就不多叨扰了。”
她并未立即离去,眸光流转,环视这方小小院落。月华之下,菜畦中的土豆苗青翠欲滴,一派生机盎然。
沈砚舟道:“你这里……倒是打理得颇有生趣。”略作停顿,她忽而抛出石破天惊的一语,“明日,我同师妹比邻而居,如何?”
“啊?”林瑾瑜猝不及防,杏眸瞬间睁得溜圆,檀口微张,脑中空白。
沈砚舟似是未曾察觉她的惊愕,自顾自地淡然解释:“洞府虽好,却过于寂寥。近日修行遇阻,心绪难平,正欲觅一清净地界,涤荡尘心。”
林瑾瑜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应道:“……师姐能过来和我一起住,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里简陋,只有一张床……”
林瑾瑜不习惯和人睡一张床,她有一只猫要照顾,做邻居还行,住一个屋子,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那她可不能接受。
沈砚舟心思剔透,已经猜出她心中所想:“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清修。”
说罢,她不再多言,起身告辞,雪白的身影宛若融入皎皎月华,飘然越过小院低矮的篱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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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溶溶夜色之中。
沈砚舟的身影甫一消失,林瑾瑜就立刻紧张地转向季明煜,迭声问道:“你还好吗?”
她伸手想去扶他,又有些犹豫。
然而奇怪的是,沈砚舟一离开,季明煜紧绷的唇线似乎缓和了些许,原本惨白的脸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濒死感却淡了许多。
林瑾瑜看得一愣,只能将这诡异的现象归结为——是被沈砚舟给气的。
能让季明煜这个小魔头气到大动肝火,吊命蛊都压制不住,这得是多大的“刺激”啊!
果然是主角间的“张力”,恨与爱一字之差,恨到极致,说不定哪天就变味了呢?林瑾瑜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狗血桥段。
季明煜阖目一瞬,复又睁开,眸中翻涌的戾气已平复大半,只是神情依旧沉郁:“没事,有吊命蛊在,死不了。”
林瑾瑜道:“那就好。”
两人刚睡了一整天,这会儿是一点困意也无,睡是睡不着,林瑾瑜一闲下来,就习惯性地去找年糕的下落,冲角落里的一团挥挥手:“年糕,年糕~来~”
然而,平日里一唤就颠颠跑来的年糕,此刻却只在远处的阴影里“喵喵”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和不安,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徘徊,就是不肯靠近石桌这边。
林瑾瑜觉得奇怪,走上前去,弯腰将雪白的布偶猫抱进怀里,一边抚摸它柔软的毛发,一边转身往石凳的方向走,嘴里还哄着:“怎么了年糕?过来呀……”
谁知,刚靠近石桌几步,怀里的年糕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蔚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季明煜的恐惧,四只爪子拼命蹬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刺猬,拼了命地想从林瑾瑜怀里挣脱出去,逃离季明煜所在的方向。
林瑾瑜猝不及防,差点没抱住它,又惊又疑地看向季明煜:“它怎么突然这么怕你?季明煜!你不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它了吧?!”
那她可坚决不能忍。
季明煜望着炸毛的年糕和护猫心切的林瑾瑜,脸上那点疲惫和沉郁忽然被一种古怪的神情所取代,他朝林瑾瑜勾了勾手指,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神秘兮兮道:“师姐,你过来。”
林瑾瑜满心疑惑,松开年糕,迟疑地凑上前去:“干嘛?”
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季明煜突然屈起手指,快如闪电在林瑾瑜的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
声音惊得旁边的年糕都四脚离地,起跳了一下。
“疼!”林瑾瑜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捂着瞬间泛起一小片红痕的额头,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这小魔头下手忒狠!
季明煜瞧着她又惊又怒、又委屈巴巴的模样,弯起的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他笑容真诚地发问:“怕我吗?”
林瑾瑜鼓着眼睛瞪他。
不仅不怕,还很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