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余村长家门口,追风和逐月就被放出去觅食了,眼下还没有回来。
林瑾瑜并起手指,打着长长的呼哨,寂静的夜色将那声音拖得又远又长。
此间的诡物很显然不是林瑾瑜能应付得了的,她得快些离开求援。然而等了许久,也没在街头看见两匹马的影子。
玉虚剑派豢养的马匹颇通人性,耳聪目明,能听到方圆十里内主人的召唤,也不会不管不顾跑远。
林瑾瑜不死心地唤了又唤,一声声哨响如石沉大海,她像是一个人落入被海水包裹的密密实实的深渊,孤立无助。
好在,每位弟子下山之前都配有求救用的信号烟花,林瑾瑜自腰间取下,拉响引线,灵力自小小的纸筒中源源不断涌出,一簇溢彩流光犹如脱弓之箭,呼啸着窜向云端,却并未如预期般炸开。
天穹之上黑云翻滚,灵力簇如同闯入一张饕鬄大嘴,被完全吞吃进去,光芒在云层中挣扎腾跃,却也只透出湖面上夕阳余晖落下的粼粼金斑。
林瑾瑜仰着头,见那烟花如哑炮般熄了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忽的一道闪电自空中掠过,照亮了她秀气的眉眼,随即而来是一声响彻耳畔的闷雷,豆大的雨点似石子沉了下来。
林瑾瑜快步走进屋檐底下,雨水浇到地面上,蒸腾起一层轻烟般的白雾。
那雾气升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厚重,渐渐地,半步之外的石狮子都看不清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
林瑾瑜心中一凛,手垂落进衣袖,悄然放出一条灵力小鱼,不到半息功夫,她的掌心便传来刺痛,小金鱼慌不择路躲回来,她抬起手臂,看到满手刺目的猩红。
这里诡异白雾下面掩盖住的全是邪气。
林瑾瑜扯了扯嘴角,感觉再发生什么都不会意外了。
她拔剑出鞘,右手握紧剑柄,向后步步缓退,直至脊背贴上厚重的门墙。
这样遮蔽视线的浓雾,若遇敌袭,能见范围之内看到再躲恐怕已经来不及,少一面威胁总是好的。
然而在她贴上门墙的那一霎,门面好像活了过来,坚硬平直的木板一瞬间变得柔韧滑腻,像是靠在了一个巨大的肉墙之上,林瑾瑜靠着的地方微微向内凹陷,像是张开一张大嘴要把她吸进身体里去。
林瑾瑜悚然倒退,反身刺出一剑,剑身却在中途止住,肉墙上猛地伸出四条暗红色的触手,缠住她握剑的手腕、脆弱的脖颈以及细瘦的脚踝,将她缓缓拖入门墙之中。
浓雾渐渐褪去,朱红色的大门静静矗立在雨幕中,雨势收束,瓢泼向下倾倒的雨瀑缓成簸箕筛豆的疏,天空中逐渐恢复宁静,夜色下,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村里的马路上响起来哒哒的马蹄声。
那声音停在朱红大门前,一双长靴轻盈落地,岑子炎伸手抚摸过追风光滑的皮毛,从他屁股后面悬挂着的储物袋中掏出一根紫花苜蓿,还没递到它跟前,追风便屁股一转伸长脖子从他手里夺走,动作之迅猛,牙齿之森然,差点叼到岑子炎的手指。
岑子炎心有余悸地将手拿到眼前看,佯做生气拍了一下追风的屁股。
“差点咬到我!”
追风甩了甩粗壮的尾巴驱赶岑子炎,还给他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这不是没咬到吗?它心里有数!
岑子炎从它仰得高高的头颅一路抚摸到脊背,解下一包草料靠在石狮子前,把扎口解开:“真凶,你这样没有小母马喜欢的,我走了啊,你自己慢慢吃!”
追风不满地将屁股对着他,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它就要尥蹶子了。
“过河拆桥就是说你!”
追风作势一扬后蹄,岑子炎立马猴子一样跳走了。
他大步迈上台阶,看到脚边躺着一个白色瓷瓶,在月光下盈盈发着光,不似人间凡物,想不注意都难。
岑子炎捡起,打开盖子闻了闻,发现里面是几颗饱腹用的辟谷丹。
正巧,他近乎一天没吃东西,当即倒了一粒塞进嘴里,咕咚一下咽了。
这下肚子好受许多,岑子炎将瓶口转了一圈,抓抓脑袋:“这是谁丢的?”下山只有他们师兄妹三人,若不是林瑾瑜,那便是季明煜,失主十分容易辨认。
岑子炎没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推开院门,欢快地吆喝一声:“师妹!小师弟,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岑子炎倒也不以为意,信步走到庭院中间,差点被那只歪倒的木桶绊倒,他咕哝了一句:“怎么倒了也没人扶?”又昂起头,喊道:“师妹!师弟!你们人呢?”
这嘹亮的一嗓子倒是把余村长叫出来了,他披着衣裳拄着拐,瞪着不大的眼睛看向庭院中间正在扶水桶的岑子炎:“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被水鬼抓走了吗?”
岑子炎闻言吃了一惊:“水鬼?哪来的水鬼?你们没看见我留在桌上的纸条?”
“……”
岑子炎一拍大腿:“坏了,师妹肯定担心死了。”
昨天晚上,他正洗得正痛快,忽然发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偷窥,他四下环顾,首先选择的也是那口看似能藏人的井,把脑袋往里一探,什么也没有!
他又捞了一桶井水出来,背过身,这时又感到那个鬼祟的目光,忍无可忍回头,刚准备大喊谁在偷窥我,便见走廊的阴影之中,出现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那眼睛有铜铃大,目间距极宽,一看就不是活人。
岑子炎提着一口气,刚想跑回卧房取剑,便见黑色的马头自黑影中探出,差点与之融为一体。
岑子炎被吓得不轻,一颗心在胸腔里隆隆跳着,他没好气道:“追风,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那马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似是对他光裸的身躯感到新奇,岑子炎捂住屁股,说:“干什么,耍流氓啊!”
追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低下脖子叼住岑子炎的头发往外拉扯。
“哎,哎,住嘴!头发不能吃!”岑子炎急忙抓着发根往回拉,虽然疼痛减轻,但他仍怕自己一头秀发被追风啃了,两只脚跟着马的位置移动。
他身上还裸着,自然不能到处晃荡,路过井边放着的衣服,伸手抓起来挡在身前,继续去马嘴里争取自己的头发。
追风松开嘴,呸呸吐了两口,两只眼睛又看向他怀里抱着的衣服。
“你看什么?我警告你啊,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不代表着你可以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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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絮絮叨叨地没说完,追风一探头,叼起他的衣服就往外跑。岑子炎忙着给自己套裤子,一不留神被抢了上衣去,连忙边提裤子边追,马蹄声哒哒响在寂静的走廊中,格外吵闹。
岑子炎裸着上半身脚底御风追上去揪它的耳朵,压低声线道:“喂,大半夜你搞什么?他们都睡了,小师弟受了重伤,正在修养,你别吵!”
追风喷着响鼻任由岑子炎将衣服夺去,披到身上。
他身上水没擦干净,将衣服晕开大片大片的湿痕,但他本人不怎么在意,拿起腰封往自己身上缠。
追风故态复发,又叼着他的后领口往前拖,岑子炎终于明白了,问它:“你是发现了什么,让我跟你走吗?”
追风高傲地看着他。
岑子炎懂了:“那行,你等会儿,我给师妹留个字条。”
刚好正厅搁有笔墨,岑子炎扯下一张纸,低头写几个字的功夫,追风就不耐烦地围着他喷响鼻。
“好了好了。”岑子炎好脾气地把马头推远,将鼻水抹到它身上,翻身骑上马背。
追风个头高,如果不想碰到房梁,他就得低着头死死抱紧它的脖颈,伏到它身上。
岑子炎伸出爪子在那绸缎般黑亮的皮毛上抚来抚去,语气颇像不受宠的姨太,酸溜溜的:“这么晚,也就我肯陪你折腾,对我好点知道吗?”
他越好声好气,追风就越是趾高气扬,屁股往上弹了一下,让岑子炎被抖起又落下的腹部正好硌到坚硬的马鞍,岑子炎晚上吃得多,差点没吐出来。
他捂着嘴,刚要教训一下这匹不知好歹的骏马,追风便撒开蹄子风一般带他跑远了。
百里外的一处河谷两侧栽种着成千上万的紫花苜蓿,茎身直立韧如青麻,三片复叶缀成鸭爪,紫色的花聚作拇指大的绒球,远看像草浪里浮动的碎紫星辰。
追风撞开一丛芦苇,马蹄踏踏将蹄钉上粘着的河泥剥落,像是抵达了目的地,它惬意停下,低头将紫花苜蓿卷进嘴里,完全忽视了马背上的岑子炎。
岑子炎左右环顾,没觉出所以然来,抬手拍了拍马颈:“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要吃草的话你自己来不就好了?”
追风咴咴叫了两声,后蹄高高跃起,林瑾瑜原先绑在它屁股后面装胡萝卜的袋子便鼓了起来。
岑子炎抽了抽嘴角:“不是吧祖宗,你吃就吃,还得我帮你打包是吧?”
追风斜乜着眼睛瞅他,怎么看怎么得意,一副替朕办差事是你的荣幸的模样。
岑子炎照着他的屁股锤了一下:“你自己吃,我要回去睡觉了。”
闻言,追风立马抬头,像食肉野兽一样冷酷地用那双眼睛盯着他。
对视良久,岑子炎率先败下阵来:“好好祖宗,我给你薅!”
他从马屁股上取下一个袋子,任劳任怨弯腰蹲在地上薅草,追风不紧不慢在一旁吃着,时不时还瞄一眼看他有没有偷懒。
月华和寒霜汹涌地倾泻在岑子炎身上,他衣裳潮湿,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土地主家里的小白菜,满腹委屈,将草看作仇人一般,一爪子下去,草茎歪的歪,折的折,花也被捏得无精打采。
岑子炎口中念念有词:“让你吃我让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