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蒸腾的热气消散,浓郁的黑挤进窗口,吞没视线,谢安才从混沌中惊醒。
桃花源原本就是一座荒岛,被他们开辟之后,建设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黎九曜平时歇息的茅屋紧挨着他的所住一处,因此能谢安很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动静。
他敢确定黎九曜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回来。
黎九曜还在墓地,他在那里干嘛?
谢安翻了个身,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他不会是去挖坟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谢安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防范。
天上一声惊雷,瓢泼大雨随之而下,谢安刚跑出去几步,就被淋湿,不得已骂骂咧咧回去拿伞。
“春日里哪来的接连大雨?”
匆匆忙忙赶过去,果然看见坟前的小黑点。原本天色就沉,隔着雨幕更加看不清,他根本不知道黎九曜在那里干什么。
走近之后,才看见地上半蹲在伞下的人。
“……你在做什么?”
伞柄朝前倾斜,黎九曜的后背湿了大半,而他浑然不觉,只盯着伞下的那株幼苗。
谢安忽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和他一起盯着,“你怎么认识我小师妹的?”
黎九曜目光闪动,“从我看到她将你藏在那间破庙,又刨了座新坟的尸体伪装成你骗过冯阎,那时我就在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居然有如此胆识。”
“而我,自认剑法精通,所向披靡。却不敢违背师命,在冯阎手里带走她。”
谢安忽觉心口闷得喘不过气,“……她这些年都在冯阎手里?”
“应该不是,”黎九曜接着说,“冯阎被玉京子控制,她这三年极有可能被玉京子困在踏云天。”
谢安虽离得远,但不至于孤陋寡闻,对于这位神奇上位的玉宗主也略有耳闻。
坊间传闻更是沸沸扬扬,这位拥有神兽血脉后裔的玉宗主几乎被吹成了在世神明。
几个月前,谢安听到酒肆里惊天动地的流言,那位玉宗主成亲当日遭女方悔婚,反目成仇,带着自己的情人跑了。
关于那位玉宗主的事情,谢安已经听得耳朵生茧,几乎是过后即忘。
这件事能让他记忆犹新,是惊讶于世上还真有女子看不上被传成神明的大人物,还敢在大婚之日,打他的脸。
能有几个人如此勇猛。
他猜那女子不是和玉宗主有仇,就是被逼婚。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子是他小师妹。
“踏云天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谢安恨的咬牙,他们凭什么关他小师妹三年。
杀了重明山的人还不够,还要如此羞辱。
黎九曜喃喃道:“我不过与她分开一月,没想到再见是这副场景。”
谢安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测,“传言里,她那个情夫……是你?”
黎九曜:“这话我更希望是从她嘴里说出来。”
“……”
要不是黎九曜对他有救命之恩,谢安绝对不会容忍他还站在这里。
“其实你就是对她愧疚吧,愧疚当初没救她。”
谢安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黎九曜作为一个局外人帮他们如此,已经仁至义尽。
可,他还是不免往坏处想。
“你最好没有对她挟恩图报。”师妹人小单纯,没准真会被黎九曜这张脸骗过去。
师妹还那么小,黎九曜就盯上了,他能是什么好人。
黎九曜一直不走,谢安也不走,像防贼似的盯着。
他不知雨是什么时候停的,更不知道自己怎么靠在花树下睡着了,而黎九曜……那个疯子居然还在看着。
他真疯了吗!
师妹走了,居然借物移情于坟头上的一棵草。
他讥讽道:“你真以为那棵破草就是我师妹。”
“不是草。”黎九曜很认真的反驳,“这是树。”
谢安走近才发现,原本只有小拇指的嫩芽已经生出了枝叶,看叶瓣不像是桃树,不知道什么树长得这么快。
“这树长得这么快,会破坏坟地。”
谢安伸手去拔,那截嫩枝叶居然闪着身子栽到黎九曜的手心。
“……它会动?”
黎九曜用手指碰了碰嫩叶像在安抚一般,转头对谢安冷声呵斥,“不要拔你师妹。”
谢安:“……”
他愣了许久,见鬼似的看着,最终忍不住爆发,“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脚步踱来踱去,谢安的眼神几乎要把这片树叶盯出个洞,“肯定是这树妖占了师妹的坟地,不行,我得把它挖出来。”
黎九曜没有拦他,也跟着他一起帮忙,“小心点,别挖到它的根。”
不用黎九曜说,谢安手上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铲掉了一截细根。
转身瞥见黎九曜徒手扒土,于是也丢了手里的铲子。
昨天才松过的土,再翻开比较轻松,两人很快刨了大半。
谢安已是机械得重复手里的动作,脑子里乱成一团,黎九曜怎么会觉得这是他师妹?
这怎么可能是他师妹呢!
刨了半天,谢安终于摸索到了一块衣角,灰扑扑的粗糙布料正是师妹身上那件衣裳。
周围的土一点一点被推开,谢安只挖出来一截空袖子,“……这不可能。”
黎九曜和他对视一眼,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最后一点泥土被彻底扫开,谢安手指微颤几乎不敢置信,“怎么只有一件衣裳,我师妹人呢!”
两袖搭在腹部,这是谢安亲自为她下葬摆放的,不可能有人动过。
更何况,他和黎九曜全程盯着谁能动手脚。
谢安死死盯着被黎九曜扶着的那截小芽,“这东西从哪来的?”
黎九曜说这嫩芽的根,掀开衣裳,只看到里面躺着一小截树枝。
光秃秃的,底下生出一点小根,往上生长出这枝嫩芽。
小根底下粘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镜子碎片,看着像是木头雕刻而成。
谢安也发现了那个东西,伸手去摸,手感如铁,“这是什么东西?”
镜片粘在那截树枝上,谢安不能硬拽,只能放弃。
这块镜片一看便不是凡俗之物,虽然雕工说不上精美,但原本的镜面确是一片虚无,像是一团看不透的深渊,黝黑深邃。
观察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重要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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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截树枝,和镜面出于同一种树木。”
谢安看了又看,上手摸到树枝冰凉沁手的感觉才敢确认,“好像真的同一种,这是什么树,貌似没有见过?”
“应该不是现世存在的东西,这也许是无命的机缘。”
黎九曜往那衣服里装满土,裹住刚生出来的根,以免它缺水,“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这里树木太多,遮阴少养分不利于小树苗生长。
谢安还是有点怀疑,又往底下挖,只碰到厚厚的硬土层,什么也没挖出来。
再抬头黎九曜已经走了,刚追出去几步便被叫住,“你快把那里埋起来别让人发现。”
谢安想也没想就往回跑,熟练拿起铲子后才顿住,“我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
范不凡发现了一件怪事,黎九曜和谢安原本闹得不可开交,都把对方揍得不成人样,没想到过了一夜竟然如胶似漆了。
谢安甚至几乎住进了黎九曜的院子,他在外面蹲了大半天也没瞅见谢安出来,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什么。
轻步摸到门边,范不凡兴致勃勃地往里面看,只看见黎九曜正蹲在院子里浇水。
而谢安在一旁把灵石磨成粉,最后撒在那棵小树苗上!!!!
“你们……这是?”
范不凡刚凑过来就被黎九曜拉开,“小心别踩到。”
范不凡:“……”
他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踩到,况且他的脚离那树杈子还有三步远呢。
“什么精贵的树,要用灵石养育,难不成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黎九曜放下水舀,“宝贝倒不至于,我们只是试试看能不能种出灵树。”
“这就是你们这几天神神秘秘做的事?”范不凡非常不理解,“一棵树能让你们如此和睦。”
谢安指着黎九曜,“这是他说从宗门中弄来的灵种,种出来就作为给我赔礼道歉的礼物。”
凉淡的目光随之而来,“我可以给你赔礼道歉,东西不能给你。”
“那也不是你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瞬间针锋相对。
范不凡可算明白了,两人的龃龉还没过去,只不过都绷着一副面具,表面上看得过去。
范不凡没兴趣掺和两人的斗争,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确认脚步声走远,谢安才敢开口,“这东西能种出我师妹……”
谢安自己说着都不信,“我怎么不知道师妹是树妖,她明明跟我一起长大的。”
“我看是那枚古怪的镜片作怪,但为什么是碎片呢,其他的部分在哪,你没觉得奇怪吗?”
半天无人回应,谢安才发现黎九曜走神了,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半天的话。
“……喂?”
又叫了声,黎九曜才像清醒了似的。
“总之现在不要暴露她的事。”他看着天色,又看了眼谢安,“你要是成天赖在我这里,别人不怀疑都难。”
谢安不满道:“我又不是为了你。”
他恨黎九曜下手太快,等他埋完坟,就把树已经栽进自己院子。
可黎九曜说得不无道理,心口再不乐意也只能暂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