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从黑暗中破出，可站着的男人身形未动，嘴角笑意刚起，刺到面门的剑就被截断。
黑暗中冲出数名护卫，与黑衣人交手。
黑衣人发现落入圈套之中，但为时已晚。
“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单枪匹马就能杀我，殊不知我身后保护的力量有多强大。”
旁边的厮杀在男人眼里，似乎成了杂耍场景，他甚至为此煮了壶茶，观赏品茗。
黑衣人身上很快落了伤，剧烈的争斗逐渐势弱，男人面露可惜。
“别把人杀了，我还有话问他。”
几条像蛇一样灵活的钩子，钩入黑衣人手臂大腿，他的四肢完全被刺穿束缚，越挣扎，钩子扎得越深。
“身为一方城主，居然和妖孽为伍，戏耍百姓。”
男人大为吃惊，“我如何戏耍百姓了，为了他们，我研究镇妖铜钱剑，派人巡夜，斩杀妖孽黑檀，难道做的还不够多吗？”
“呸，虚伪。”黑衣人破口大骂，“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偏偏月关城妖邪屡禁不止，原来背后的保护伞是你。”
“没了这个黑檀，还有下一个。”
“明明想捞黑钱，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城主猝然笑了，“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啊！”
他一把扯开黑衣人的面罩，果然看见一张极为年轻的脸。
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熏染，只有一腔可笑又单纯脆弱的少年意气。
他用手拍着少年的脸，“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懂世上的规矩。”
“你知道又如何，没人会在意你的嚷嚷。”
“闭上你该死的嘴巴，才能保命。”
城主的袖口中伸出一把匕首，“既然不会说话，就不需要留了。”
他捏着少年的嘴，将匕首撬进去。
背后腥风突起，手中的匕首还来不及落下，胸膛就被漆黑长肢刺穿。
没有人想到黑檀会死而复生，愣着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血淋淋的蜘蛛腿从城主身上拔出，便他们冲过去。
他们不得已抽出刺进黑衣人身体里的钩子，对付诡异死而复生的黑檀。
从身体里抽出的钩子带着血淋淋的碎肉，黑衣少年再次受伤，咬牙痛恨跪在地上。
他看见黑暗的角落一人忽然冲出来，头上盘个简单的发髻，脸色黝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十分明亮。
“快走。”
比他还瘦小的身躯扛着他，往外跑，身边还跟着一位小姑娘。
“你带着我，迟早会被他们追上。”
黝黑的少年目光坚决，将他塞在巷拐角，用堆砌在街边破旧的菜篮挡住，拉着小月儿和他躲到一起。
“等人走后，你们再离开。”
少年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曾被人这样藏过，可是后来，少女就不见了。
他拉住她忙碌的手，“我是不是见过你？”
似曾相识的感觉，揪紧了胸膛的心脏。
可对方只放开他的手，眼眸低垂，“你认错人了。”
宋无命头也不回离开，差点因为腿软摔跤，克制着踉跄的身体跑到另一条道。
谢安，没死。
她的小师兄没死。
她还有亲人没死。
宋无命几乎要笑出来，可眼眶却烫得要命，一滴滴泪珠砸下，模糊了手上的血迹。
是谢安的血，多到浸透到她的身上，夜风吹过，依旧温热。
宋无命跑了回去，这几个人不能留。
黑檀的尸体被飞钩扣在地上，守卫们也受了不少伤，人员损失一半。
他们想不到，死了的黑檀，比活着的更难对付，不怕死，杀不死。
非常人的手段，更像是邪修的手笔，这种人性情阴狠，亡命之徒，硬碰硬吃不了好处。
城主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追，令他没想到的是宋无命又回来了。
怎么会是这个男人？
难怪能从黑檀手里带出那个小丫头。
“……我没想到小兄弟原来是位高人。”男人躲在守卫身后，苍白的脸上依旧维持笑容。
“兄弟如此本领，何不留下与我共治月关城？到时候城主的财富，兄弟尽可取之。”
察觉到面前脸色黝黑的男人神情未变，要么不在乎钱财，要么这点财富打动不了他。
不过，更像是前者。
宋无命脚步缓慢地推进，男人连忙又说，“我不知道那个黑衣男子是兄弟的人，失手误伤，他日一定登门道歉。兄弟，想要什么赔偿可以和我说，我一定满足兄弟的需要。”
宋无命逼近的脚步停下，“你明明可以让城中百姓为你种植月见草，为何让蜘蛛妖去偷？”
“这不仅危险，而且费力。偷盗月关草恐怕不是你的目的吧？”
这个疑点不难猜，可一般人很难会往这里想。
城主不知道宋无命的目的，只是本能升起警惕，“只有让人争夺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就像路边的烧饼，普通人也会去人多的摊位，理所应当觉得口味更好。”
“戈壁上的石头无人问津，要是富人争相夺取，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世界上本就是小部分人获取大部分财富，从古至今如是。”
宋无命：“所以百姓只是你谋财的工具，花费无数买了货不对板的废物，最后都喂进你肚子里了？”
宋无命并不意外，根本不意外，完全意料之中。
熟悉的操作，熟悉的配方。
“你要因为这便定我的罪，天下的多少人都有罪，”男人神情激动，“因为我，这些没用的普通的草成了神药，城中多少百姓不用去田中劳作就能获得财富。”
“我有罪吗，我何罪之有！”
数道阴符围绕着宋无命，死去的守卫再次复活，众人神色慌乱。
城主拼命大喊，“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失去赖以生存的依靠，你就是罪人。”
活人越来越少，宋无命还未停手。
“我没有兴趣和你讨论做人的道理，你为谋财害命，我也只能清除可能对我的威胁。”
男人慌了，怎么会有如此冥顽不灵的人。
“是你不懂人世间的道理，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这些百姓怎么办？你想想他们啊！”
锋利的刀抵在脖颈，竟然如此冰冷，冷得他全身僵硬，他的眼睛因恐惧缩成小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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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迸发出光亮。
“陈山，救我。”
“快住手！”陈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我求你住手你不能杀他。”
一个圆滚滚的头，滚到了陈山脚底。
他全身发软跪倒在地，痛苦地捧起面带痛苦的头颅。
“要不是城主，我陈山只是个快要饿死的亡命之徒，你怎么可以杀他！”
宋无命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他勾结那群妖？那你还做什么守护百姓的模样。”
“……不可能，城主绝对不可能与妖为伍，他爱民如子，一定是你搞错了。”
陈山又哭又笑，“是我眼瞎，不知道放到身边的竟然是个邪修。”
他忽然有些害怕，“……小月儿呢？你也——”
“我没杀她。”
陈山看他手里捏着的阴符，起身把自己的刀递过去，跪在她脚边，“你杀了我吧，我不能为城主报仇，不如随他一起死。”
刀被丢在他脚边，“我不会杀你的。”
宋无命心里五味杂陈，有些厌恶，杀人的感觉从来不好受。
陈山的哭泣让她心神不宁。
“我一直视你为兄弟啊，就连我的宝贝小月儿都亲自交到你手里，我真是蠢货，我怎么去面见城主，怎么朝他交代。”
低头哭泣的人忽然暴起，一把匕首插进了宋无命心口。
身后的死尸朝陈山砍来，又在刀高举一时落下。
宋无命摇摇欲坠，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活人，也会被刀剑伤害。
陈山并没有痛快，脸上只有扭曲的痛苦，“被城主救的那一刻，我陈山就决定永远追随他，守护他，我不能背信弃义。”
他拔掉宋无命心口的匕首，“城主就像是我的大哥，我的家人，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倒在地上的人只有微弱的喘息，陈山看不见宋无命眼里的仇恨，“你怎么不骂我？”
宋无命没有说话。
死寂的沉默中，陈山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我当初不应该留你，那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血泊中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山让人打制了个木棺材把人放了进去，迫于忌惮她的手段，又用符纸封住她的眼睛，嘴巴。
装了一半的石头放进木棺，才趁夜丢进河里。
河水湍急，木棺缓缓沉下，陈山才抬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次日，城门口挂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尸体，躲在人群中的，谢安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心生忧虑。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摇头叹气又抹眼泪，一拍大腿，“哎呀，我说城中怎么老是妖物作祟，原来是受邪修指使，城主大人斩杀蜘蛛妖，不想被那邪修算计啊！”
“城主这么为我们着想，竟然还惨死歹人手里，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啊。”
谢安越听心越凉，“……那邪修呢？”
“被陈山大人杀了，听说尸体已经丢了喂狗。”
他的身体晃了下，牵着她的小月儿脸色惨白，完全吓到说不出话。
他居然死了。
他明明很厉害，怎么会这样死了。
为什么偏偏死在她爹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