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烈日炎炎,金灿灿的日光斑驳洒进室内,落在莳婉的床褥上,留下粼粼光晕,颇为引人注目、惹人沉醉。
这般奢靡的生活,哪怕是十几天之前,她也是不曾奢求过的。过去在柳梢台时,更是没有这样的铺张待遇。
这一切,都是江煦赋予她的。
是他所谓的爱给予她优待,让她这些天如梦境一般美满。
可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做他的妾室?
莳婉心下冷笑,面上神情越发谦恭柔和,“大王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了?”
她似乎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吐出的话语宛如蚊蝇,几不可闻,“奴婢蒲柳之姿,万不敢肖想更多,这妾室的位置何其贵重,大王——”
“还请收回成命吧!”
坦白说,江煦与她过往的客人没什么不同,但莳婉也确实明白,论起脾气秉性、身份权势,江煦......是她如今的最优选了。
在外人眼里,她俨然是他的人了。
就算此后她再怎么辩解、证明,旁人也是不会信的。
不过,她也并不想解释。
一个弱女子在乱世中生存何等的艰难!靖北王江煦的女人,这个身份的确很好用。
能达到很多目的,能少去很多麻烦。
不过若是真的坐实,那便与她的想法相悖了。
莳婉兀自垂着眼睫,纤长的睫宇如同细密的黑色小刷,一下又一下,粉刷在江煦的心尖,挠得他心里直发痒。
这句话多是冲动所说,可当话语真的说出口时,他心下竟有了一种“早该如此”的感觉。
早该问婉儿。
早该把她拴在身边。
早该......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人。
过去的那些犹疑和摇摆仿佛在此刻寻到支点,接着肆无忌惮地撬动着他的整颗心,调动着他的全部感官。
江煦几乎是下意识地坐到床榻边缘,手半撑着,将莳婉整个人环住,“收回成命?”没想到婉儿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他的神色不算明朗,“可是你我既已做过那种亲密的事情,本王也合该给你个名分才是。”
“至于蒲柳之姿......”男人的目光肆意扫视,宛如笔尖,极其缓慢地勾勒着莳婉的轮廓,细致绵长。
他的眼底满是认真,俨然是动了真格,“婉儿姑娘太过谦虚,莫不知外头满是你的盛名?”
江煦极为喜爱莳婉害羞的模样,招架不住却还又执意迎上来的那股倔强劲儿,鲜活明媚,而不是整日怎么盘算着在他手下安稳度日。
这些,他本不想提的,可如今,既然发现她有这份抗拒的心思,便不能不提了。
他像是开了个玩笑,神色一转,“妾室的位置,你配得上。”轻笑了下,突然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另谋高就?”
另谋高就?
虽然她确实是心在曹营身在汉,可这等心思是万万不能让江煦发现的,得咬死了才行。莳婉想着,边道:“奴婢只是觉得,大王这样的霸主,得是世间最美,身份颇为显贵,总之......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才能匹配的。”
她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好让散开的发丝能够遮挡住大半脸颊,侧着头停顿两息,补全了后半句,“而不是奴婢这样的人。”
江煦只能从她的语气重猜测其心情,听婉儿语调戚戚,又见她垂头丧气,心下竟有些微妙。
不是气愤,倒像是......
暗暗的喜意。
可婉儿紧接着便又旧话重提,这次的语气隐约更加坚决,“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像是知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为妾,说到最后竟是要哭了一般,“......莫要折煞奴婢了。”
临近正午,风似乎也带着几分燥。
窗案上的白釉瓷瓶内,清水泡着几朵浅粉的荷花,虽还未完全盛开,可花苞的清香便已经足够好闻。
江煦不自觉轻嗅了下,鼻腔瞬时盈满淡雅花香,可除此之外,这回,他还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日思夜想,更清晰、更熟悉的香味——
那股皂角香。
许是两人离得这般近,女儿家身上的幽香,也这么一道被他所嗅。
江煦自以为还算是颇为大度的,没承想,现在竟是半个拒绝的字眼也听不得了。
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同意,那又为何要在他吻上她的唇瓣时,无意识迎合着他呢?
他已经递了台阶了,这婉儿......为何不下?
“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心中自有定数,不由得你说,外人更是不容置喙。”
他江煦要抬举谁,向来也没人能管得了。
男人的语调又轻又缓,恍然间,竟离奇地多了几□□哄的意味,“来当本王的妾室,本王......”
他大约是没有说过这种别扭的承诺,也大概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语调与平日里颇为不同,停顿片刻,才道:“会待你好的。”
这是第二回了。
她大概是不该拒绝的。
她该像过去许多次一样,面上假意温柔小意,答应江煦,而后另做打算。
就如同十几天之前,她所做的那般。
可......
心口却又在此刻突兀地疼了起来。
疼到她几乎要维持不住故意蓄在眼角的泪水,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唇。
指节紧紧扣住床沿,虚握着,忍耐着。
此刻,莳婉甚至想找个什么别的借口,譬如说——
江煦恩师的女儿。
刘迎曾说漏了嘴,严明江煦是要和此人成婚的。
既如此,正妻尚未进门,怎能有妾室呢?
思及此,莳婉有些后知后觉,心赫然一抖,猛然仰头看向江煦。蓄在眼角边缘的泪,恰在此刻滴落,轻轻滑落脸颊,留下两道竖直对称的线。
莳婉感觉自己像是在掉进了一个狭窄的冰洞,整个人嵌在里面,动弹不得。江煦过往待她的一切特殊之处在此时幻化成许多看不见的冰碴,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几乎要叫她无法生存。
她被这一刹那的晃神给吓得不轻,连语调都在颤抖,前所未有的颤抖。
甚至忘记了那些礼法规矩,直呼道:“你说会待我好?”
莳婉的胸口被挤压着,细密的疼痛蚕食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恍惚之间,呼吸越来越急促,话语也变得有些憋闷,“如何待我好,当妾室吗?”
她不知是在气自己的晃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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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气自己先前竟真的改变过想法,想要把这段关系发展成长期。
气到,她维持的完美面具甚至都隐隐有了一丝裂纹。
她方才那两句,几乎像是在质问江煦了。
若是他敏锐些,怕是就会顺藤摸瓜查出她那些小动作了。
不、不行的。
她靠的,不就是江煦的不在意吗?
若是真起了冲突,把她近日的一切查了个底朝天,那换钱财细软的事情——
莳婉回神,正要开口补救一二,抬眸却倏然撞上了江煦的眼。
此刻,她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她有些自顾不暇,不知道何时,他的脸竟然已经凑得这么近了。
不过毫厘,几乎她稍稍一往前,就能再次亲上他的唇。
男人的眼神很是犀利,带着莳婉所熟悉的、惧怕的洞察力,可他嘴角偏偏又是离奇地微微抽动着,似乎是在忍耐。
他在忍耐什么?怒意吗?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江煦问道。
果然是怒意吧。莳婉无意识轻咽口水,“奴婢一时口快,请大王责罚。”
还是躺平认错比较好,莫在这种无意义的地方耍心机。
熟悉江煦之后,她这次认错得格外迅速,“奴婢绝无怨言。”
婉儿平时晶亮的瞳仁此刻毫无光彩,整个人就跟蔫了的兔子似的,两只兔耳朵耷拉着,瞧着很是萎靡。
怎么又怕起他来了?
他也没说......要责罚她吧?
不过是小女儿家耍些心计,有些小情绪罢了。
说到底,不过都是太过于在乎他而已。
但,不想当妾室,那便是......想要更高的位置了?
更高的,正妻之位吗?
怎么可能呢?
想清缘由,江煦不免失笑,“本王何时说要责罚你?”
他又变回莳婉所熟知的模样,唇角微勾,很轻地对她笑了下,“既然你如今抗拒,那本王也不逼你。”接着竟是主动揭过了话茬,“左右......如今事多,此刻进府,也确实是有些委屈了你。”
莳婉默默听着,心跳得飞快,指节悄悄抓着被褥,试图寻找一个支点。
江煦见她神情怔愣,轻蹭了下她的鼻尖,而后自然地吻上莳婉的唇瓣,他亲得温柔,速度却有些急,待吻完脸颊两侧的泪痕,这才撤开些距离。
试图不吓到这只受惊的小兔子,“本王出征前,你给本王一个答案,如何?”
莳婉本就心中有鬼,又经历方才的大起大落,正是迷惘的时候,她本能地顺着江煦的话想着,问道:“已经定了吗?是......何时?”
“六月三十。”他见莳婉发懵,心头一软,贴心解释,“正好,是六月的——”
“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七月,他便要出征了。
离开太守府,离开济川,横跨河流,去往大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虽然匆忙,可眼下,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吧?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良久,莳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很轻、很淡,像带着某种决心。
孤注一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