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與的脸色一时僵住，他伸出手，一片枯叶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他绽开一抹笑：“真梦到学神啦，学神可不会保佑你得高分。”
他低下头间，镜片反射出地上的积水：“岑诚那小子呢？有我没他？我不信我就算是死，也没能拖他下水……”
“你说过的，一个梦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历烊双腿一跃跨过积水。
秦與抬脚紧随其后：“是啊只是一个梦，干嘛要放心上……”
贾梓表情古怪，历烊替他问出口：“……你不会死的，对吧？”
秦與笑了：“秦與长命百岁！”
“对了，我给你圈起来的例题你看了没？”
“看了看了，给我又看睡着了。”
结伴而行的少年消失在楼梯口，安静的午后只能听见靠近教学楼的树上鸟鸣。走廊上成群的学生走过，贾梓难得笑了又笑。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午炎热，头顶烈日，少女温润的嗓音透过音响，顿时传遍整个操场，作为优秀学生干部秦贻在全校面前发言，她的后脑束起马尾，手握话筒侃侃而谈。
历烊站在班级人堆里，双手挡在眼皮上，这样的高光秦贻已经习以为常，她所付出的努力与成绩，贾梓是怎么也追不上。
“她好厉害……”贾梓发自内心的说道，眼里满是崇拜。
历烊没有转过头：“你也可以的，只要你够努力。”
贾梓摇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他们的努力与天赋，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鸿沟。”
他说得无比认真，因为在贾梓看来，天才和他们是有区别的。
从后排的角度看过去，贾梓能勉强看到秦與挺直的后背，两人间隔了好几个班级，秦與站在队伍前列，而他只能排在中间。
贾梓也曾羡慕过他们，老师喜欢同学欣赏，自己还成绩优秀，可自打和他们实打实的相处过，贾梓发现，有些人的努力只是叠加在他们本身原有的天赋上，他只能加倍的努力，拉近中间的可望不可即。
高温的热浪紧贴着身上皮肤，历烊抹去脸上汗水：“所以说，出发点不一样，过多的比较也只是自己偷懒的借口，还不如自个好好学习。”
汗水包裹着略带潮湿的校服，胸膛猛地撞上历烊后背，一股汗臭味在鼻尖一下炸开，历烊往前趔趄了几步，回头怒瞪那几个嬉笑的人。
“哎呀，咱们班贾梓同学又生气了。”有人笑着，汗水贴在他们的脖子上，油亮一层，带着明显汗味。
“你瞪什么瞪！”
“你嘴很臭……”历烊面色阴沉：“跟你这个人一样不堪入目。”
“你什么意思！我这叫男人味你懂什么！”那人生起气来，脸上被太阳晒得油亮发红。
岑诚这个领头的不在，齐昇拦在几个小弟面前，他脸上的伤口结痂，当真像是滑稽的小丑。
齐昇上下打量，嘲笑道：“贾梓同学生气了，你们几个还不快点道歉，回头贾梓同学告老师，那可就不止是道歉，那么简单的了。”
“贾梓他除了会告老师，还会干什么。”
有人讽刺道：“贾梓可不止会告老师，他还会跟在主人后面讨饭吃，谁不知道啊，贾梓……是秦與的狗——”
他的话还没说完，历烊用校服袖子包着的拳头已经准备好，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出，四周的同学闻声回头，一时忙往边上躲开。
“我靠！打人了！”
历烊的手伸出校服衣袖，哑声道：“嘴巴怎么这么贱，真该把你的牙一颗颗拔下来。”
“贾梓！”齐昇拖着受伤的腿，表情略显慌乱，喊道：“你有病啊，大庭广众下你居然敢对同班同学动手！”
历烊扭了下手腕，注意到有老师过来，显然也是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光会动嘴皮子，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我们充其量也只能算斗殴，你打过那么多场架，还会怕被老师逮住挨处分？”
他们怕的可不是挨处分，而是请家长。
时间卡得刚刚好，下一瞬——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教导主任来得风风火火。
学生队伍后面站着一排老师，历烊连同闹事的几个被揪出来，一行人站成一排被老师训话。
“吴老师，你看看你们班上的这几个学生，一些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男教导主任将吴老师拉到一边说话。
“高三升学率最要紧，你看看那几个，哪有半点读书样，回头你联系下家长，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
“吴老师——”
一群人叫道。
历烊挺直了背，开口道：“吴老师……”
“你们几个什么情况？齐昇来！……你先说！”吴老师锐利的目光瞄过正低头发呆的齐昇。
齐昇突然被点名懵了：“啊？没有啊，我们大家在跟贾梓开玩笑呢。”
“对啊吴老师，我们跟他玩呢！”
其他几个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
吴老师一个眼神过去，其他几个顿时缩得跟鹌鹑一样，吴老师抬头扬起下巴：“贾梓，你过来，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历烊看着他们互相使着眼色，语气委屈道：“不是的吴老师，是他们先推的我，他们还骂我，说我是狗。”
“齐昇，你们几个还敢说谎！”
历烊回到班级队伍，吴老师转身对着几个人开始训话：“你们一天天闲着没事干是不是？欺负同学辱骂同学，你们都十八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这次周考成绩我都还没找你们几个算账，你们反倒先开始不安分！”
“吴老师我们几个错了，您别告诉我妈，我们就乐意跟贾梓玩，绝对没有下次了！”
“对啊吴老师！”他们面露惧色，举着手发誓道。
吴老师清楚这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他们自己的家长。看到齐昇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眼里的怒火短暂的被心疼取代。
“齐昇，上午放学我在校医务室等你，别再给我偷跑了。”吴老师盯着齐昇道，没有她自己押着，齐昇脸上的伤他根本不会去处理。
她的视线扫过剩下几个人：“还有你们几个，晚点我亲自收拾！”
广播传响操场——
“接下来通知一则对我校高三学生的通报批评，我校高三四班学生岑诚，蓄意传播其捏造的恶性谣言，与校外人士聚众勾结，欺凌本校同班同学，特此大过处分，留校勘查！”
岑诚站在校领导边上，全程趾高气昂，脸上无半点悔改的意思，他的目光冰冷，手里死死攥着那份被迫写下的悔改书。
台下秦與的目光如刺，盯着岑诚那张不以为事的脸，交叉抱在胸前的手臂上，手指深深掐进了皮肤里。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吴老师等在班级门口，不用想，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堵齐昇，齐昇的校服衣领竖起，上衣口袋翻在外面，他老实地跟在吴老师身后。
“你爸他又打你了？”吴老师还以为他这一身的伤，都是家里齐昇他爸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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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心紧蹙，眼里闪过一丝无力。
齐昇摇头，任由着校医老师在他脸上处理伤口，等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道：“吴老师，我求您了别请家长，我爸他回去肯定又打我，上次警察走后，他又开始了。”
齐昇家是单亲家庭，他爸单独带着齐昇，没少打骂他。吴老师为此没少在背后走动关系，民政部门，学校和公安局都出动过，齐昇还没正式满十八，他爸还勉强算监护人。
公安口头教育后，事情平息了一阵，齐昇他爸又会管不住手，齐昇因此没少顶着伤来上学。
吴老师的眼眶微微发红：“没事的，要是你有事就跟老师说，警察那边已经立案，学校也已经在申请撤销你父亲的监护人资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老师……”齐昇嗓音干哑道。
吴老师搬来把凳子坐到他面前，想到什么她话锋一转，表情随即十分严肃，认真道：“还有，你们几个别以为有岑诚在上头顶着，学校就不准备追究责任，欺负同学，你们这算校园欺凌！”
她的语气苦口婆心：“你们几个的成绩单我都看了，离高考还有时间，老师真不想看到你们几个毁了自己。”
有些话说再多吴老师也会累，学校针对恶性行为采取措施，全校师生响应积极配合，杜绝校园恶性行为发生。
“吴老师……”
齐昇犹豫着开口：“我们是骂了贾梓，……可是他先动的手！”他越说越小声，他们几个有过太多次前科，齐昇不知道吴老师会不会信他。
“贾梓？”吴老师一想到贾梓平时的模样，本能开始怀疑齐昇的话，她没有马上呵斥齐昇，想了想还是说：“老师会找其他同学问清楚情况，不管是你们还是贾梓，老师会公正对待。”
吴老师走后，几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岑诚大步流星，他的手里是捏成团的悔改书。岑诚的脚提开凳子，眼神带着愠怒：“走啦吃饭了。”
“走啦齐哥，就等你吃饭！”
岑诚是领头的老大，他和剩下几人将齐昇围在中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道：“齐哥，吴老师她咋说？回头我爸妈真要来我就完了！”
食堂里。
秦贻的嘴里塞着饭，说话含含糊糊：“你要录像干嘛？”
学校师生大会会有摄像头拍摄记录，录像带整好放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保管。秦贻日常协助学生会工作，录像带通常都由她负责保管存放。
秦與说：“礼尚往来，岑诚的好风光不得收好，之前那些也要找出来，你都放哪了，等下我俩过去拿。”
“都在你们平时开会的那间教室里，隔间有个架子，都摆在上头，这东西除了学校宣传视频，基本都派不上用场。”秦贻说：“应该都还能用……”
历烊坐的位置正对食堂门口，一看到门口那刚进来的一伙人，他手里的筷子“啪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岑诚的脸色黑得可怕，扫过他们三个，难得没有针对他们。
“贾梓还真是恬不知耻，人家好兄妹吃饭，他非要横插一脚。”
“靠山呗，之前见了我们跟耗子躲猫一样，现在胆肥了，岑哥他都敢不放在眼里。”
岑诚坐在位置上，等着他们把饭端到面前。他手里的筷子随意地拨弄两下，猛地一下重重拍在桌子上。他的眼角抽动，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质：“恶心死了，狗都不吃的东西！”
齐昇看着对方面前那完全没怎么被动过的饭菜，默默放下筷子，他提议道：“不然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