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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死神和催命鬼

作者:怀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风致下训早,嘱咐贺嘉岁也早些回宿舍。


    但小姑娘和长在冰上似的,一直待到保安握着手电赶人。


    “我回来了。”


    林风致从作业堆里挣扎爬起:“十点!应逢年又把你拐去溜达了。”


    “哪也没去,被保温毯折腾了半个小时。”


    贺嘉岁和应逢年经常练到场馆锁门,铺保温毯就成了他们的工作。


    但他俩都不老实,一定要把任务分清。


    在应逢年给冰面盖被子时,她就趁机练练旋转,假装听不见召唤,直到他把自己那份也完成。


    看林风致无心听故事,贺嘉岁点到即止,把人摇醒。


    “你说你要送我礼物。”


    “对,”林风致亢奋,“为了庆祝我从此远离前搭档!”


    “但辛嵘哥哥只是临时搭档。”


    “我知道,他是我为应付冰舞考级的搭子。”


    除了ISU的步法和自由滑考级,冰舞运动员还有图案专项测试,通过单人滑四级才能报名。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冰舞运动员都得拿到冰舞的考级证。


    说着,林风致就开门往外走。


    贺嘉岁看她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好奇问:“你去哪?”


    “给你拿礼物。”


    声音越来越远。


    什么礼物,得去门外拿。


    没过两分钟,走廊又响起声音。


    “嘉岁,快来搭把手。”


    还是个重东西。


    贺嘉岁拐出门,刚好水声落地,她低头。


    这成色,这包装,还有外泛的冷气。


    “你去薅了宿管阿姨的冰箱?”她警惕。


    “这是我带给你的,”林风致说,“只是借冰箱保鲜。”


    贺嘉岁的天都塌了。


    包装袋封得滴水不漏,但周身都溢着苦涩的味道。


    谁家好人会把中药当礼物。


    “我拒收。”


    “我拒绝你拒收,礼轻情意重。”


    林风致记得自己的话,刚回家就咨询妈妈,临走抓了两个疗程的药材,就怕她好不了。


    贺嘉岁商量:“我不想喝药,煲汤行不行?”


    “喝中药和吃凉茶没区别。”


    “凉茶也不爱喝。”


    林风致被怼得无话。


    果然还是小孩,不知道养生调理,难怪能被区区水土不服折腾。


    但她不管。


    “这是今天的量,”她挑出一袋,“我去热给你喝。”


    “姐姐。”贺嘉岁还想讨价还价。


    “叫妈也没用,”她插上电煮锅,不容许她矫情,“为了以后在国际大杀四方,你就忍忍吧。”


    一个疗程结束,林风致听妈妈的建议,适当削减下个疗程的用药。


    贺嘉岁下训,刚钻进宿舍楼,中药味就隐约飘着,埋伏在脚下的每一块砖。


    鼓起勇气推门,厚重的味道直攻大脑。


    “现熬吗?”她不可置信。


    袋装的药尚能仰头一口闷。


    用锅熬出来的,她得时刻盯着汤汁里煎熬的草根树根。


    她和它们的脸上都写着:我好苦。


    “当然得现熬,”林风致调小火候,又拿汤匙往里摁,“代煎药有保质期,放不了半个月。”


    贺嘉岁看她手法娴熟,好奇问:“你怎么没想过当小中医?”


    “我小时候天天泡药罐子,学舞蹈是为了强身健体。”


    她没有高远的追求,学得马马虎虎也没关系。


    谁知道后来阴差阳错,被挑来当运动员,天天都有训练KPI完成。


    “那你后悔吗?当运动员肯定会受伤。”


    “要是搭档丑的话,我可能会后悔死。”


    “啊?”


    贺嘉岁想起,林风致第一次见辛嵘,就说他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人。


    说不出哪里好看得突出,但那副五官天生就该长在一张脸上。


    “说实话,辛嵘管天管地,比我爸还像我爸,”林风致再解开锅盖,“但他超级耐心,一套图案能陪我滑上百遍,还能教我文化课。”


    她没有二级运动员证,升学必须通过中考,文化课很重要。


    中药味瞬间扑面,贺嘉岁掩住鼻子。


    “那你赚翻了。”


    “对,这就是当蛀虫的感觉,”她把中药盛出,“你是我的小蛀虫,记得趁热喝。”


    “能有用吗?”


    喝了大半个月的药,贺嘉岁觉得自己快被腌透,翻来覆去洗澡,身上还是一股味。


    ……


    “贺嘉岁,你拿藿香正气水泡澡了?”


    陆地训练需要近距离接触,应逢年很容易就能闻到。


    嗅一嗅,又辛又苦,混着她自带的淡香味,上头。


    “专心,”辛成林制造动静抓回注意,“记住要领多试几次,女伴核心发力,男伴上肢发力,节奏一致。”


    没有讲小话的时间,教练时刻盯着。


    贺嘉岁把话咽下去,和应逢年回到原来的位置,静静听口令。


    握腰,起步,发力向上推。


    手上的力度消失,她感觉自己被推送到半空。


    本能让分开的腿收拢,她自然地转了180°,面冲地板。


    高兴还没半秒钟,她就再度压下来,两人摔在地上。


    好在有应逢年的手护着缓冲。


    “应逢年,你要谋害我。”


    索性把气往一处撒,贺嘉岁挪了挪身体,等身下的人爬起。


    辛成林不说质量,首先为他们跨出这一步鼓掌。


    “练了几个月,终于敢放手了。”


    他们刚刚完成了第一个成功脱手的捻转,虽然只有半圈,虽然虎头蛇尾。


    “我还没找准你腰在哪。”应逢年解释。


    他也为这个进步高兴。


    但如何在脱手后接人,他以前没实践过,有些手忙脚乱。


    辛成林回放录像,调到0.5倍速,把动作细节尽可能放大。


    贺嘉岁和应逢年的起步姿态很标准,两人准备起跳和发力的时间一致。


    直到男伴托腰向上推送,都和分解练习时一样好。


    随后,推送到最高点,应逢年才下定决心放手,导致接人时出手不及时。


    “看见了吗?”辛成林回拖进度条,“小应伸了手,但准备不足,瞬间爆发力不能支撑落冰。”


    贺嘉岁点头,替应逢年应下:“力量还得练。”


    “小贺,你在空中的核心有些散,”教练一一点名,谁都不放过,“虽然现在看不出问题,但如果核心不稳定,后续转速提不上来。”


    “那我多加两组平板支撑。”


    “直接上吊带辅助,”辛成林招呼,“小应,你也同步练接人缓冲,今天的情况必须避免。”


    “好。”


    女伴作为被抛被托举的一方,面临的危险情况总是很多,但这不全是一个人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是一体的,节目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人的责任。


    他们要一起进步,共苦再同甘。


    ……


    走出舞蹈室,贺嘉岁和林风致分享。


    “天呐,我和应逢年出了捻转!”


    “猜到了,你乐得像刚被监狱放出来似的。”


    他们的双人技术出得比同龄运动员慢,只捻转就磕了大半年,是得好好乐一乐。


    “你的步法练得怎么样?”贺嘉岁问。


    他们刚完成考级报名。


    按照计划,她和应逢年报名第一站,尽量成功追级。


    林风致落后一步,想在下半年拿到冰舞的测试资格,有些紧迫。


    “一定能行。”


    贺嘉岁眼睛一斜,问道:“谁给你的自信?”


    “不是别人给的,我辛辛苦苦练了一年,势必拿下。”


    她抱着腿,脸上饶有兴味。


    她觉得林风致正在改变,但又和昨天没有区别。


    辛嵘结束单人技术练习,滑到场边找人:“林风致,你怎么偷懒。”


    “我在背荷兰华尔兹*的图案,前两拍以左前外刃起步,第三拍右前内刃,左前外再接六拍右前外……”


    “背了没用,上冰看看。”


    清闲的时光就此结束,林风致被命运扼住喉咙,扭头看贺嘉岁。


    “你听见死神的召唤了吗?”


    贺嘉岁笑着摇头:“他不是我的死神。”


    但她是偷摸溜出来透气的。


    赶在教练回来前,应逢年贴着舞蹈室的玻璃门,像只会哈气的鼻涕虫。


    “贺嘉岁,快回来练空转,教练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二十五秒。


    “二十秒,快快快!”


    林风致也幸灾乐祸地看她:“但你有催命鬼。”


    贺嘉岁嘴里叹着气,身体倒诚实地到位。


    趁身上的肌肉还没缓过劲,她乘胜追击:“我今天一定要拿更多的‘优秀’。”


    应逢年应战:“同上。”


    训练固然痛苦,好在彼此折磨也不失为乐趣。


    ……


    五月。


    在济南回北京,贺嘉岁提不起看风景的心情。


    “你看,他们正在种水稻。”应逢年说。


    离开的地方多丘陵,耕地藏在山峦间,铁轨又铺在田垅的高架上。


    “我现在很烦。”


    济南站刚结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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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滑不尽人意,蹲转换足时掉速卡冰,少于规定圈数,后内结环两周罕见摔倒。


    虽然规则允许至多两个严重失误,但教练说她的联合旋转姿态差,也会被抓。


    五级不过,约等于白跑一趟。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身体的应激反应有所改善,没在外乡吐到昏天黑地。


    应逢年点头:“我的形势和你一样。”


    他同样在跳跃上出现失误,可以理解为,他们正在修改跳跃习惯的阵痛期。


    “那你也别通过,来五级陪我。”


    “不行,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


    贺嘉岁毫不意外,就知道是花言巧语。


    她感慨着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怎么能是大难临头,”应逢年说,“状态有起伏很正常,这是成长的过程,轨迹不一样,但我们都会通向成功。”


    “喝了二两鸡汤出门?”


    贺嘉岁才不想听成功者的经验之谈。


    如果有什么能激励自己,只有在下一次表演中血洗前耻。


    到了北京,他们走下高铁,匍匐在地底。


    “教练说什么?”贺嘉岁不自觉放大音量。


    地铁的年头太久,各个关节发出机械的嘎吱怪叫,他们根本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应逢年也放声:“教练让我们在晚训前,先回去洗把脸。”


    好怪的要求。


    ……


    吃过晚饭,贺嘉岁赶时间洗个澡,还蹭了好室友的果调香。


    林风致递出东西,嘴里意思一句:“你还是个孩子,学什么大人喷香水。”


    贺嘉岁反呛:“你不也是个孩子,学什么大人喷香水。”


    “我马上就是高中生,你还在小学高年级。”


    “别拉远我们的距离,”她不着调,“我明年小学毕业,你目前在读初三。”


    看,感觉她们之间缩短了两岁。


    至于为什么要洗把脸再上课,辛教练没明说,她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应逢年站在宿舍楼外。


    “就五分钟的脚程,你俩真是分不开。”林风致来回看了眼,识趣地走在前头。


    应逢年虽然出门早,也不能只身犯险,索性等一等好搭档。


    他老实说:“我觉得有诈,不敢先去。”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吃螃蟹前,可不知道螃蟹好坏。


    林风致顿了两步,识趣地走在后头。


    花滑馆里,其他学员已先到一步,教练在闸机口等候,目送他们进场。


    “还有人要来?”


    辛教练换了件新衣服,看来是贵客。


    但“贵客”迟迟没到。


    八点整,辛成林吹响口哨,让他们热身上冰。


    白天还在路上奔波,孩子们没多少精力,有气无力地应和着,系鞋带都慢吞吞。


    贺嘉岁可不一样,她有杀手锏。


    “应逢年,看在我要累死的份上,帮我系鞋带吧。”


    “没长手?”


    她藏起爪子,应和说:“嗯,没长手。”


    系冰鞋的鞋带是技术活,她要养精蓄锐,偷偷消磨他的精力。


    鞋带系好,人就飞了。


    应逢年看她跳起来,直接蹦上冰场。


    “来吧,大战五十回合。”


    “你要战什么?”


    “比谁的后内结环两周先摔。”


    她相信考级的失误是意外,要和快人一步的应师傅一较高下。


    “我认输。”


    “不行,我不能不战而胜。”


    还挺有原则。


    原本在场边旁观的教练不知所踪,辛嵘自然替了他的职位。


    “大家先滑两圈调整,贺嘉岁和应逢年多滑两圈。”


    好吧,山中无老虎,但有小辛教练。


    应逢年咬牙,小声抱怨:“贺嘉岁。”


    贺嘉岁装傻,向四周看了看:“谁叫贺嘉岁。”


    林风致倚着板墙,慢条斯理摘下刀套,慢条斯理戴上手套。


    慢条斯理地说:“年轻就是好。”


    晚场人不多,除了冰刀滑过冰面和偶尔的口令,一片安静。


    热身后,每组进入各自的重点练习。


    林风致和辛嵘还在磨合握法,贺嘉岁和应逢年尝试单跳和抛跳。


    馆内什么时候多出两个人,没人察觉。


    直到一个哨声,这是集合的指令。


    孩子们暂停训练任务,逐渐向场边靠拢,看辛教练带了位陌生人。


    陌生人的头发打了摩丝,下巴和腮边冒出胡茬,修过边幅又不修边幅的模样。


    人也古怪,张口就问:


    “大家有没有兴趣上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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