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是妈妈。
虽然这样的概率太小,但贺嘉岁宁愿相信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
她追问:“那位教练叫贾呈宁吗?”
“她叫Gianna,周围的人都这么叫她,”罗斯特科娃说,“她来自华夏。”
“在圣彼得堡?”
开营那天的师生会面,贺嘉岁依稀记得教练的自我介绍,她说她是圣彼得堡人。
“我在莫斯科经营俱乐部,我的女儿也在莫斯科。”
能对上。
这几年,她一直和妈妈保持联系,虽然话题总聊不长,但多少能获取一些信息。
比如妈妈长住莫斯科,是俄国艺体国家队的教练之一,除此之外,她还在当地的俱乐部任教。
罗斯特科娃看她按捺着情绪,耸肩说:“可惜,艺术体操的冬歇时间*已经结束,Gianna应该正带着队员去分站赛的路上。你如果想见她,只能等下一个冬天。”
热心翻译的大姨对外国友人很感兴趣,两人聊着,话题偏到如何育儿上。
周遭的声音仿佛隔了浸了水的棉花,贺嘉岁和喧嚣越行越远。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世界沦为苍白的背景。
“Gianna是谁,你妈妈吗?”
一个声音碎掉玻璃,重新连接她的呼吸。
贺嘉岁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好像……是的。”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生搬硬套的话,“Gianna”的发音也和“贾”颇为相似。
至少,这是老师给她取英文名的参考。
应逢年拍拍她的肩:“你看,我们不仅在训练营改进了技术,你还得到妈妈的消息,这钱花得值!”
是啊。
她也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妈妈见过的人,或许教练也曾和她面对面交谈,就像刚才一样。
林风致常常念叨的“六人定律”,到她这里,一个人就够了。
“接下来,你要去莫斯科找妈妈吗?”
贺嘉岁觉得,应逢年这话带着些幽怨,好像她明天就弃他而去,当个背叛朋友的坏家伙。
“我忘了她长什么样。”
记忆里的影子没有五官,也没有高矮胖瘦,除了总挠得她鼻子痒痒的长发,她对妈妈的印象,只有爸爸没冲洗的胶卷。
“教练说了,你们长得很像,”应逢年支招,“你要是按自己的脸找,准能找到。”
几秒缄默,贺嘉岁问:“你很希望我去莫斯科?”
“我只是希望你有妈妈,”他嘟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定可以见面的。”
那里可是俄罗斯,不只在艺术体操称王称霸,更是花滑的头号强国。
她想,她会有一天站在妈妈的面前。
而现在做的,是垒出通向她的路,有血有肉地走过去。
……
有这么一层羁绊在,贺嘉岁在训练营结束那天哭了一场。
应逢年原本还笑她是喊包(爱哭鬼),反应过来后,差点没给自己嘴巴子。
怎么弥补呢?
他要到了罗斯特科娃的联系方式。
贺嘉岁看他递过来的号码,抽噎了半晌也没开口。
“要是想妈妈,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我为什么不直接给妈妈打。”
“如果你在想妈妈的同时,还想学习进步呢?”应逢年翘着尾巴,佩服自己一举两得。
“这现实吗?”
和外国教练交流技术,成本多高啊。
冯女士来到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贺嘉岁仰头看着应逢年,眼眶红红的,时不时抽一抽肩膀。
“应逢年,你欺负嘉岁了?”
“我在做好人好事。”
节后复工,应先生先一步回滨南,冯女士带着孩子们返京。
北京正值倒春寒,满城飘着雨夹雪,和离开时一个样。
“这趟旅游和梦似的。”应逢年说。
说长不长,说短也短,他拎着行李,站在训练基地的大门前。
身后的出租车正在打表结算,好像下一秒,他就要登车离开,再旅游一遍。
贺嘉岁在身后恐吓:“醒醒,三月初了。”
基地恢复上课,学校开学,他们又得恢复朝七晚九的生活。
……
换上训练服归队,队里正在晚训。
贺嘉岁有些忐忑。
和杨教练请假的时候,对方没说不同意,也没默许,只简短地“嗯”了声,表明知晓情况。
她怕以教练的性格,来个秋后算账。
“你看,横幅变了。”热身的时候,应逢年突然说起。
冰场的布置简单,除了一面巨幅国旗,只有一条大红横幅。
他们来到基地时,这些就一直贴在那里。
[冰上磨砺锋芒,实力闪耀平昌。]
贺嘉岁来来回回都能背下来。
经应逢年提醒,她定眼看了看。
[逐梦花样滑冰,筑梦北京冬奥。]
属于平昌周期的四年彻底结束,世界冰雪运动进入北京时间。
“快上冰,教练要来了。”林风致小声提醒。
贺嘉岁奇怪。
杨教练除了留堂加训,从来不盯晚训。
“我们换教练了。”
哨声比人声先到。
原本还在聊天的学生应激似的,自动分队练习步法,像自有运行规律的细胞。
这阵仗……
贺嘉岁和应逢年不明所以,跟在林风致后有样学样,越来越觉得训练模式熟悉。
“又是辛教练代课?”
林风致回答:“不是代课,从开学就是辛教练指导。”
辛成林似乎做好长期驻扎的打算。
为方便教学,把俱乐部的学生也带了过来,包括他的儿子,辛嵘。
“那杨教练呢?”
“退休了吧。”
林风致也不确定。
放假之前,她就听到行政楼传来的风声,说教练的合同有问题,上面正力求妥善解决。
内因她不知情,解决的结果也不知道。
和杨教练的师生情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被一只大手绑定,又突然解绑。
今晚,贺嘉岁和应逢年归队,全员到齐。
辛成林在放课前正式宣布,他成为冬运中心新调任的教练,会无限期负责他们六人的训练事宜。
无限期,期限到明天还是明年,谁都说不清。
但他保证贯彻冬运中心和前教练的训练计划,争取把所有人带去更大的比赛。
“我都还没参加过大比赛。”林风致扯着自己的手套。
贺嘉岁和应逢年走得远,为比赛到处奔波。
她和搭档没有能参加全国大赛的能力,上一次收到邀请,还是市冬会的场馆测试赛。
小孩子扎堆的那种。
辛教练列好每个人的年度目标,传达到位。
“贺嘉岁,你们组的水平相对不错,争取在今年考过六级,先闯进少年甲组。”
“林风致,你和搭档有矛盾?”
训练前列队,男伴和女伴都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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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林风致和搭档隔了四条银河。
如何不算默契。
“也不能叫矛盾吧。”男生想大事化小。
辛成林也不是头一回成为他们的教练,对孩子们的心性有数。
“我只问有没有。”
林风致问:“有的话,会怎么样?”
“搭档不和,组合一定不会有进步,”辛成林叫了人来,“辛嵘,你暂时带她练练。”
“啊?”
不只当事人,吃瓜看戏的也没接住这句话。
“辛嵘不是男单运动员吗?”贺嘉岁问向应逢年。
“所以是‘暂时’?”
“但单人滑和冰舞的技术不互通吧。”
辛成林打断他们:“林风致的跳跃过不了考级,图案舞也很粗糙,我把辛嵘借给你,尽快拿到冰舞的准入证。”
“那我呢?”
一瞬之间,搭档就成了前搭档,男生有些着急。
“俱乐部还有找伴的女生,步法是童子功,”辛成林说,“但她想找双六级的搭档,你还不够资格。”
“我每天加练。”
他扫视场内的的每个人,平等地告诫:“除了训练,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国内练花滑的不多,双人滑和冰舞运动员更是稀罕,队内找不到,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但哪里总有合适的补墙材料?
林风致感慨,忍了前搭档那么久,终于送走这尊佛。
又来了另一尊佛。
还是不能忤逆的佛。
辛嵘的技术没问题,他的爸爸又是自己的教练,连抱怨都没处抱怨。
“为什么要抱怨?”贺嘉岁问,“辛嵘拿过全国少锦赛的冠军。”
“他简直是太平洋的警察,我吃面包没配牛奶都要管。”
“听起来像应逢年。”
林风致和贺嘉岁在冰场外一唱一和,全没避着人。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为了追求完美而舍弃营养,”辛嵘冷不丁说,“不是怕你噎着。”
贺嘉岁被说服:“那比应逢年好。”
“贺嘉岁,你记得在睡觉时睁只眼睛站岗。”应逢年说到就到。
“但喝牛奶会长高,我不能长高。”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
入行的第一天,教练就告诉她,冰舞托举要依靠男伴的力量,女伴太高或太重,都不利于技术的稳定。
“那只是为男伴无能的推脱,不是你该牺牲健康的借口。”
这句话振聋发聩,贺嘉岁记了很久。
“你怎么这么看我。”应逢年对上凉嗖嗖的视线。
“我也想要辛嵘那样的搭档。”
应逢年钉在原地:“我不好吗?”
“可是辛嵘会对林风致说,不要为了事业牺牲健康。”
这句话一开口,就像小说里不容置疑的主角。
应逢年很生气。
又是小说,她最近又跟着林风致看霸总小说。
他闷头往前走:“我一定会把你的小说都收走。”
“别生气嘛。”
“我快气死了。”
“其实,你很早就说过那句话了。”
在他们第一次尝试托举的那天,她只买了一个可怜的饭包。
应逢年以为她对自己的力量失望,从基地外的超市带了很多零食。
他说的话有些搞笑,不像辛嵘自带男主角的滤镜。
他说:“我以后要监督你好好吃饭,要是你没我高,我就天天叫你‘细细粒’。”
好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