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任务。
华夏花样滑冰俱乐部挑战赛由华夏滑协主办,是面向全国的系列赛。
但并不是所有运动员都有参赛资格。
即使是少年低龄组,也需要考级证书作为准入。
这不是变着法暗示他们考级吗?
那就考。
还没到报名时间,贺嘉岁已经打听好消息。
四月的考级一共有四站,北京不设考场,他们只能往外面走。
“海口和岸北?”应逢年肃然起敬。
如果他没记错,海口在海南,岸北在东北,截然相反的方向。
贺嘉岁点头:“我问过教练,一次考级可以多报几站。”
不过考虑到赶路和适应环境的时间,两站最合适。
如果第一次没通过,他们还有第二次机会,如果考试顺利,他们可以连过两级。
报名时间在三月,他们现在只需要练,和等。
冰演结束,孩子们没有立刻辗转回训练基地。
早晨还是天晴,中午刚下过雪,地上铺了白茫茫一层,一脚踩下去,能没过鞋底。
他们生长在从来没下过雪的城市,这对他们来说极有吸引力。
不知道谁起了头,贺嘉岁的脸上挨了那么一记。
她抖落衣领的雪渣,转身喝道:“应逢年!”
但应逢年正被围攻,显然不是罪魁祸首。
他是六人里年纪最小的,瘦瘦削削,身高也没优势,看着最好欺负。
不行。
贺嘉岁把围巾一裹,她得救救自己的好搭档。
雪仗从大街打入胡同,战争点在哪里,完全看应逢年能逃到哪里。
胡同里窄,来往有不少人,有些对孩子们的打闹习以为常,有些循着声音看乐趣。
二比四也打不过,贺嘉岁把应逢年的鞋包抢救出来后,索性和路人聊天。
“你们是外地来的?”
胡同风大,老人把自己隐在门里,揣着袖子露出半个身体。
贺嘉岁点头:“来北京上学。”
“北京的学校好,以后能上清北。”
“我想去首都体育大学。”
“练体育的?”老人打量着她,羽绒服厚重,但并不能完全遮盖她的气质,“练体育也好,以后上奥运会为国争光。”
应逢年的还击太无力,开始动嘴皮子挑拨离间。
眼看没有效果,在百忙之中喊住贺嘉岁。
“别聊天了,救救我。”
贺嘉岁也想帮一把。
但抬眼,灰砖墙上的告示太醒目。
[此处禁止大小便,抓住罚五十。]
箭头指的就是眼前这片地。
她嘶声,难绷地退了一步。
应逢年,不是我不想帮你呀。
……
来北京的第一个学期结束,期末考试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贺嘉岁的数学居然考得还不错,拿到试卷,红色墨水写着飘逸的八十分。
但看成绩单,大家的水平都更高一个台阶,自己还是全班倒数。
算了,起码面子上过得去。
语文就没那么走运。
她的试卷写得很好,阅读题都答在点上,但作文一塌糊涂。
材料给的半命题,叫《这一年,我学会了……》。
这一年是2016年。
她离开滨南,离开体校,离开舞蹈,成为一名花滑运动员,这是她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她补充标题:《这一年,我学会了花滑》。
行文要求三百字,贺嘉岁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老师说不能添纸,她才在试卷的犄角旮旯收尾。
作文被批改得很仔细,她的开头和结尾都是好词好句。
但得分不高,甚至没拿到平时的一半分数。
她当时就找老师问了原因。
老师说:“这是语文作文,你居然写了二十个英语单词。”
贺嘉岁回看自己的故事,大量着墨在如何学习跳跃上,Axel、Toeloop随处可见,中洋混杂。
到了英语,书面表达要求介绍自己的榜样。
贺嘉岁写了刚亲眼见过的容翡/张晨旭,却因为拿不准他们的英文名,直接用汉字代替。
“翡”还写错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写作文了,贺嘉岁在日记里如此写道。
正式放寒假时,北京的气温已经低到发指,贺嘉岁看腻了日复一日的雪景,待在宿舍不想出门。
但集训接踵而至。
教练要求每个孩子务必参加花滑考级,这是他们名正言顺作为运动员的门槛。
本次集训,针对的就是考级内容——
基础级、一级步法表演节目和一、二级自由滑。
“这位是星未来俱乐部的辛教练,有带考级班的经验,将和我一同指导大家。”
辛成林退役多时,人到中年,但仍然保持了在役时的良好体态。
他旁边的男生也是一条。
“这是我的助教,辛嵘。”
介绍很简洁,班级随之进入教学中。
“我已经问清楚了,辛嵘是辛教练的儿子,”没两天,林风致就带回她的情报,“辛教练怕他在家没人管,所以带出来工作。”
别说,辛嵘的五官和辛教练有些相似,连严格都如出一辙。
林风致就是首先被辛嵘罚二十组步法的人。
她的脚下功夫稀碎,完全达不到冰舞运动员的水准。
“你怎么知道冰舞的水准是什么?你也学冰舞?”她不服气,只觉得他在倚仗他爸爸的威风。
“我是男单运动员。”辛嵘惜字如金。
按照小说的一贯套路,这样的性格非最重要的主角,即最不重要的龙套。
她坚信贺嘉岁是主角,给辛嵘的定位只有龙套可选。
自己可是主角的朋友,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集训的强度比平时大得多。
除了忍者,普通人也吃不消。
示范,纠正,调整,不得要领,以此循环。
林风致在第N次被抓典型后,有了恶毒的想法:“好想让他们仨互相指导,看看谁更胜一筹。”
贺嘉岁被罚得少,但运动量也不小,下场休息是奢侈,她只能在板墙边靠一靠。
三个教练嘛,当然是来一场消消乐更痛快。
……
北方小年过得隆重,连同春节,基地一放半个月。
花滑馆暂时闭门歇业,提前挂了通知牌,也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员的手笔。
贺嘉岁看一行笑一声。
每个句子的停顿处都是轻飘飘的波浪号,语气呼之欲出。
考虑到无法回家的学生,训练基地也的确花了心思。
红灯笼沿着路灯挂到宿舍,行政楼每天都开展活动,门牌上贴了横批:宾至如归。
虽然说是自愿参与活动,但领导担心无人问津,每天准时清点人数。
他们人少,根本无所遁形。
“这样的日子不会要过到春节后吧。”贺嘉岁恶寒。
昨天刚学了园艺裁剪,今天又是写对联。
她总觉得,自己像福利院的留守儿童。
“听说北京过年得吃一个月的饺子,”她握着毛笔猜,“不会明天让咱包饺子吧。”
这几天,食堂窗口还开着,但基本只供应面食和饺子。
她吃不惯有辣油的面,胃都快变成饺子形了。
这时候,她就得分心想想家。
爸爸虽然计划来北京,但直到今天,他还待在公司做年前的扫尾工作。
贺嘉岁不太相信他的计划。
应逢年听在耳里,说道:“我妈妈会来北京。”
“来探望你?”她有些羡慕。
“是搬过来,以后就在这里工作。”
住在北京,工作在北京,听着就很了不起。
她小声问:“用了什么办法?”
她也想让爸爸来北京工作,最好能把妈妈也叫回来。
“好像是学校叫她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贺嘉岁小嘴一撇,这毫无参考价值。
……
冯女士的话兑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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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赶除夕前就来了北京。
放下行李,她先带两个孩子出门逛街。
“阿姨,我叫贺嘉岁,刚好十岁半。”
贺嘉岁强迫自己记住漂亮阿姨的特征,一副紫色边框的眼镜,鼻梁很挺。
冯女士笑着回:“阿姨就住在首都舞蹈学院,离你们不远。”
“你妈妈住在学校里?”贺嘉岁和应逢年咬耳朵。
“我妈妈是学校的舞蹈老师,是副教授。”
副教授是什么头衔?
贺嘉岁回想,林风致看的小说里总会出现这个称呼,大概是很厉害的人。
不过既然是舞蹈老师,为什么应逢年最初会在体校学舞蹈呢。
北京在这几天遍地是庙会。
从终于走到头的大栅栏拐出来,杨梅竹斜街还有一段。
满胡同都是地道的北京味,一点找不到和家乡的共同之处。
真怀念滨南的花街。
贺嘉岁兴致缺缺,她找了一路盆栽,都没看见合适的。
“有风车。”应逢年眼睛尖,看见街边小铺里的陈设。
“那是模特的装饰品。”
“但他们糊了纸,说给钱就卖。”
装饰品,也能卖吗?
赶过来时匆忙,北京的温度比想象中还要低,冯女士看孩子们停在门口打嘴仗,索性进店挑了件围巾。
应逢年跟进去,旁敲侧击问风车卖不卖。
“送你也行。”
店员觉得他讨人喜欢,何止送了风车,展台里的装饰一并都送了。
贺嘉岁看他抱着一堆不知姓名的东西满载而归。
“下一步,你准备就地摆摊吗?”她张着嘴。
这是个不错的思路,但估计没人能看上这些玩意。
把东西转交给妈妈,应逢年只留了一柄风车,鼓着腮帮子使劲吹。
风车很顽强,呼出的气流像打在墙上,转道把他的刘海掀得一翘一翘。
贺嘉岁憋不住笑:“连风车都不听你使唤。”
“等会儿就会听的。”
应逢年拨着叶片,信手插在她的发顶。
出门前,贺嘉岁给自己挽了很好看的盘发。
脑袋上突然多了重量,她头皮一紧:“你干什么?”
差点把家乡话给吓出来。
应逢年笑道:“转转风车,时来运到。”
很像顽皮孩子的小恶作剧,但他说得认真,风车也真在头顶转起。
贺嘉岁仔细感受着,觉得自己像个发动机。
一路的店铺闪着霓虹,灯光投下来,她的影子长长短短。
只要有风经过,风车就能转。
今晚的风时大时小,始终没停,头顶的风车呼啦啦的,也没停。
其实更像天线宝宝。
……
虽然冯女士保证有空就带孩子们出去透气,但她等立春到来仍没得闲。
毕竟是个人申请调职,档案审核就能卡许久,这还是走绿色通道的结果。
贺嘉岁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人挺不错的阿姨。
大年初八,教练回基地执教,孩子们重新拾起训练任务。
许久没开基本功,今天一压胯,林风致挤出两滴眼泪。
直到下课,肌肉还在打颤。
“酸死我了。”她躺回宿舍,捶着使不上力的大腿。
贺嘉岁勉强能应付,还有心情编排:“你这几天是一点没练?连舞蹈都没练。”
“放假嘛。”
谁会在假期给自己找事做?
但教练就有的唠叨了。
“有些同学,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在自废武功。
“基础步法就是蹬冰和压步,一级也只考弧线,你连这些都不好好琢磨,怎么去过自由滑?”
去年,滑协颁布新版的花滑考级大纲。*
虽然较2012年版改动颇多,对他们这些新手来说也没有影响,但这是一个信号。
拉长级数,降低难度,接纳更多爱好者加入这个大家庭。
竞争就会更大。
他们是自始至终被改革推动随波逐流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