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朦胧,汴河畔船只络绎不绝。
种雨凝和章姝悄摸着跑来送人,塞了两个大包裹过来,吃的用的都有。
让周云初不用担心周家兄妹,爹已经让人把他们接到海棠轩居住,亲自教导武艺读书,赞宝也跟了过去。
燕驰一身石青色圆领袍,站立在周云初身后,旁观好久。
这三妯娌没事就逛街淘宝,看着就有说不完的话。
周云初还没走,大嫂二嫂嘱咐一大堆,什么水上潮湿,别贪图玩乐,吹了风着凉要用这个药,在那个什么包裹里,祝婆婆家香糖果子,路上记得吃,到了临安要记得送信报平安···
轮到燕驰这里,两人瞪他一眼,就只有一句话:少欺负人家!
走到哪,都要把周云初带着,就差绑腰带上了。哪有出差办事带女眷的,一路颠簸,累死累活。
种雨凝还不忘补一句:“三弟啊,把周记铺子还回去吧。”
贪图女方嫁妆,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就够丢人的了。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两口子再怎么闹矛盾,霸占周云初娘家产业,国朝上下,再往前数一百年,也没有第二个人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偏偏,他还干的理直气壮。
被台谏的乌鸦们知道了,都够参燕逢辰一本的,仗势欺人,子不教父之过。
连带着赵佣这个赐婚人,脸上无光。
还好周家兄妹性子淳朴,也不到处乱讲话,这要是传出去,燕家个个,门都不用出了,谈婚论嫁就更不要提了。
妯娌两人在岸边站了一会,直到船只走远了,齐齐长叹一口气,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撸熊猫。
两口子乘坐的是燕家自己的船,上下四层,雕梁画栋,堪称大宋版五星级邮轮。和那些用樟木、黄金粉饰的豪华船只相比,还算低调。
燕驰拽着她的手腕直接上了最顶层的客房,站在甲板上,欣赏着这千帆竞发的场景。
客货船往来不绝,满载粮食布匹瓷器茶叶,每日输送财货数以亿计。
几场秋雨后,河水又涨了些,船只借着风力,快速穿梭。
发达的漕河水运网络,使得船只昼夜能行,比之前去雄州乘坐马车那次,要平稳快速很多。
深秋的清晨,水汽弥漫,宽阔的甲板上,挤满了近卫,凭栏眺望。
周云初观察了下整条船,除了近卫、青硕、晴心和元琪,甚至连厨娘都带上了。
这哪里像是临时决定的,燕驰早早的就把人员、米面蔬果准备好了,颇有些搬家的样子,只等她自己主动说要跟着一起去。
昨晚她快速写了一封信告知李旌,汴京城的五百万件现货先储存在园子里,等她回来时再去园子查看。
福州发货的五百万件瓷器,请李旌的亲信李承送去临安香积寺,找一个名叫李小九的人。
一晚上没睡几个时辰,五更就被燕驰拖起来,这会站在甲板上,吹了会风,困的两眼迷糊。
燕驰瞄了眼,就带着她回了主人房。晴心和元琪已经收拾好,茶果皆备,檀香袅袅。
周云初倒在榻上,脱了衣衫鞋袜,很快就睡着了。
燕驰坐在茶几旁喝茶,听着身旁传来细微沉稳的呼吸声。
偏头瞧了一眼,周云初真是到哪都能吃的香,睡的香。
他咂摸了下昨天她那句“那我在家等你”,其实,听起来还是蛮温馨的。
这辈子,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多好。
······
迢迢水路,徐徐向前。秋日暖阳洒落在甲板上,清风吹拂而过,偶尔几只水鸟飞过,湛蓝天空之下,自由而轻松。
周云初一觉睡醒,揉揉眼睛,才发现已是下午,洗漱过后,简单吃了点乳糕、橘饼,喝了杯热茶,垫垫肚子。
睡的时间有点长,头晕脑胀,干脆走到观景栏杆旁,吹会风。
临安,她上辈子的老家,近乡情怯。
她依然记得一去寡三年的法喜寺,灵隐寺、雷峰塔、西湖,秋日的西子湖很美,夕阳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叶子泛黄的梧桐大道,有一辆名叫一生一世的公交车缓缓驶过。
阵阵桂花香,甜丝丝的味道弥漫,那一刻的温柔,那一日的夕阳,掰着指头数,又多活了一天。
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妈妈做的龙井虾仁,茶香融入虾仁,清新解腻,还有春天荠菜炒年糕,秋天梭子蟹炒年糕,油焖春笋、香椿炒鸡蛋、葱油炒嫩蚕豆。
周云初思绪万千,压根没听到晴心喊她,待送了杯热茶到手中,才回过神来。
燕驰的视线扫过去,今日她穿了一身石榴红襦裙,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系着如意玉佩宫绦,外罩一件泛着月牙白的窄袖褙子。
她很少穿这样颜色鲜艳的裙子,石榴红衬的脸上肌肤赛雪。
晴心:“夫人,厨娘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周云初暂时还不饿,“迟一些再开吧。”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藤椅上的燕驰,听完青硕在旁边低着头说了些什么后,就笑了,懒懒散散的,好似出门度假的纨绔子弟,一点都不像殿前司奉命出差公办的样子。
旁边案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龙凤团茶,各色果子。
周云初疑惑的皱眉,出差好像不能带自家娘子吧,怎么看,怎么像度假。
青硕笑着道:“墨淮这小子还没上任就送了份大礼。哈姆那三十艘船,大部分是香料,价值不低于八百万贯,他不愿意把货物运往高丽,让咱们抽一百万贯,私下里找到耶律达尔,他的船刚到渤海湾,就被墨淮带着新船打劫了,新船、新火器,试试手,这帮人宰了头肥羊。”
燕驰转了转脑袋,“哈姆迟早要报复,让雄州的军器监,多造些火器出来,每条船备足了。对了,让人打听一下三佛齐中部的苏拉威西岛,查金矿。”
青硕认真点头:“再过一个月,冬月出海,已经准备好八十艘船的瓷器、丝绸、茶叶前往南洋。”
到了冬月,东北风盛行,寒风刺骨,却是蕃商带着一船船瓷器、丝绸南行的日子,有人欢喜海上贸易获利丰厚,有人担忧一去不回。
燕驰“嗯”了声,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些事情交给舒阳准备就行,他不用担心。
“临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青硕:“两个蕃商被关押在牢里,但是死不承认走私铜钱。”
一般市舶司提举都由当地的知州兼任,但是杭州市舶司利重,后来并不由知州兼任,而是直呈御前。
燕驰来之前就打听清楚,宁海军的王提辖和新任知州蔡京不对付,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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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太后的路子,往宫里送东西,钱自然都是从蕃商那里弄的,宁海军现在连喝汤都困难。
蕃商的船进得了杭州市舶司,但是出去的时候就被拦下了,查出了走私铜钱。
市舶利重,选一个市舶司提举,比选宰执还难。甚至有的市舶司提举为了连任,闹出蕃商联名要求留任的闹剧。
市舶司除了提举,还有监官、勾当公事、监门官,他们下面还设有很多吏员。
一个衙门,上百号人,随手掐的一块香料就够普通人家活一年。
闻言,燕驰就笑了,“这手段拙劣了些。”
青硕愣住,公子是不是忘了自己刚打劫蕃商啊,更恶劣吧。
他品了品,应该是说宁海军手法不够高明。
“公子,我们过去要怎么办?”
“不急,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待一边看着,回去复命就行。”燕驰慢悠悠道,“你让人盯紧蔡京这个人,官家让我们来查他,保不准他反咬我们一口。”
青硕明白了,哪个市舶司都有利益纷争,铜钱走私,禁不住,但是绝不能带一身骚回去。
公子的行事风格,一贯是自己半点亏不吃。
跟西夏人、跟辽人那几次,全是有仇当场报,没有隔夜仇。
青硕立即着手去办。
等人一走,燕驰就伸出一只大手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周云初过去抱着。
她瞅了瞅河流两岸,没人,但是这宽阔的甲板,底下几层都有人呢,搂搂抱抱被看见了多不好。
何况燕驰这个人,多少她还是了解的,保不齐耍流氓。
整个人迎风凌乱。
“过来啊。”他也是无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人看见,快点。”
周云初俩只耳尖红红的,犹豫着四处张望,都说人生是旷野,可这也太旷野了些,四面全是空的,除了脚下的甲板。
燕驰没那么多耐心,直接跨步过去,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一个人站那里想什么呢?”
鼻尖还被吹的红红的,一摸小手冰凉,连身上都是凉凉的。
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后脖颈,将人捂在怀里取暖。
男人身形高大,越发衬得怀里人纤瘦。
“我们这次为什么要去临安啊?”周云初贴着坚硬灼热的怀抱,抬头问他。
燕驰嗤笑:“去干嘛,当然是去吃你念念不忘的西湖醋鱼了。”
周云初无语,她白问了,多此一举。
又听他说:“以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去临安的,我来办点小事,带你出来散散心。”
男人心情倍好的抓着她的小手,亲吻她的发丝。
“那我可以到处玩吗?”杏眼流光,饱含期待。
燕驰挑眉,说的好像,她对临安很熟一样,“等我有空,陪你一起,行吗?”
他突然想起,临安还有一个崔七、一个李小九,她还有酒坊、铺子、果园、宅子在这里呢。
临安所有产业的收入,被她抢先一步拿到,一百三十五万贯上下。呵,有点小钱。
想到这里,颠了下怀里人,“不要乱跑,乖乖在家待着。”
快要到一千年前的老家去看看,即便现在不能回现代那个家,心里依然很开心,周云初老实巴交的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