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肃又拒绝回应。
但林昭已经明白了。
没有沈既衡的指示，无限金又飞到了艾肃眼前，离他的眼球仅分毫。
“…林昭！”
埃莉诺的声音陡然提高，她怕的就是这种场面。
接触谨工程，她怕林昭被无故推到风口浪尖，也怕林昭压制不住心里的恨，做出冲动无可挽回的事。
但林昭出奇地平静，仿佛无限金的动作并不是她所为。
“介绍一下。”沈既衡不介意林昭的擅自行动，反而向艾肃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你们的被动实验体，她可以通过血液操控金属。”
艾肃怔住了，像是没听懂一样。
他并不认识这个年轻的列兵，更不可能是那时候的随行人员。
“…什么意思？”他声音有些发虚。
“意思就是，在你们研究失败后，随手把废料扔到了联盟内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星，造成全星球的人血液感染，只剩下，她一个。”
空气像是凝固了。
艾肃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滚动，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无限金缓缓落回林昭左手手心，沉默地贴在她掌心之上。
沈既明就站在她身旁，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
艾肃喉咙微微发紧，努力咽了口唾沫。
这事，他不知道。
不是和他无关的意思，而是以他的级别，不需要关注这种小事。
他只要负责实验数据就可以了。
他终于挤出一句，声音却比他自己预期的更虚弱：“你的血液，可以觉醒金属？有自我意识的那种？”
“你们的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有哪些分类？”林昭反问。
“…就…并不顺利，大部分还只是无意识矿物体，属于零级，我们只能做到二级的半活体和三级的模拟生命体，其实严格来讲，我并不认为他们符合生物的定义。”
艾肃话多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远离联盟很久了，但回忆起那时候的一些工作，他仍能滔滔不绝。
对于任何科研人员而言，接触和从事这种工作都是让人激动的。
尽管取样时他们牺牲了太多，但站在工作台前，兴奋和期待就压过了最初对死亡的恐惧。
“为什么，你们的实验废料会对人的血液产生那种影响？”林昭又问。
“也许是因为，纳米同化？分解红细胞，重组血红蛋白…但是具体的还是要通过实验数据来…”艾肃说的正在兴头，忽然嗅到了空气中一丝微妙的恶意。
他连忙闭嘴。
林昭敛眸，看向地面，让自己冷静一下。
如果真的想解决问题，她就要忘了KN39星，忘了维恩和凯西，忘了自己。
他们需要艾肃把那些封存很久的档案缺失的部分完善好，只有这样才能搞清无限金的来历和性质。
剩下的，让沈既衡和埃莉诺他们接手监管就好了。
林昭已经完成她此行的任务，也就是让艾肃真正开口。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在身体恢复后，她就要正式加入对深冕会的讨伐中了。
到目前为止，联盟内与深冕会和无限金的战斗记录都传到了沈既衡这里，她需要迅速了解这些人的战斗风格以及无限金逐渐暴露的应变能力。
右臂血肉里的刺痛提醒着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既明默默跟着她回舱。
“你现在变成医疗兵了是吗？”林昭回到房内，转身就看到了沈既明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针管。
“我也不想变成熟练工的。”沈既明摊手，十分自然地把又一管液体打进林昭体内。
这不是一个舒服的过程。
林昭把自己蜷在座椅里，脸怼在椅背上，却一声不吭。
“在去到无限金老巢前，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战争。”沈既明想了想，还是用了这个词，他坐在林昭手边，看着天花板，“你不要像这次一样，命不是一次性的。有困难就找上校，团队作战，你别冲得太猛…”
他一个人絮叨了很久。
林昭没力气讲话，就这样安静听着。
“沈既衡和埃莉诺上校算是合作关系，并不是所以所有行动都是一起的。”
“你也要走吗？”林昭忽然轻声问。
“…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一起。”
“…”
一会，林昭缓过来一点，她翻过身，好好坐了下来：“洛胡玛矿场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如果你是问被你感染的金属，目前绝大多数知情人只能接受，他们没办法找到新矿源，也没办法更新全联盟的用料。如果你是问矿物走私，他们的渠道错综复杂，东西也许被倒了两三趟才到了深冕会手里。”
“那…那艘战舰呢？”
那艘莫名其妙由联盟金属和无限金共同构建的大型战舰，不知道落在谁手里调查。
至少林昭打听不到。
“是盟外制造，但还不清楚金属的流向，在查。”
“让我来试试呢？”
沈既明静静地看着她。
“…又怕我会失控或者心术不正是吧。”林昭忽然了然，又觉得很没劲。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但林昭又说：“没关系，反正迟早。”
沈既明觉得她哪里变了。
他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在如今这境况，主动总比被动强。
“艾肃，看今天他的态度，跟沈既衡回去的可能性很大。”沈既明有些怅然。
“他会拿我的血做实验吗？”
“…以后，应该会交给可靠的人。”
“那我以后得小心点，不让别人把我的血偷走。”林昭不那么抗拒，甚至十分认真地把可能的细节考虑周到。
沈既明一时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你别这样看着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保护动物了。”林昭抬了抬下巴，“以后去出任务，流点血，我就原地擦掉，不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她这么说，也就这么做了。
复健得差不多了，她就要开始第一次正式剿匪任务了。
林昭穿着新的战斗服，跟在韩长风身后，走向甲板上的飞行器。
路过门口时，艾肃犹犹豫豫地探头扒望，但没敢上前打扰。
林昭假装没看到，反而是韩长风退后两步小声打趣：“不知道的以为这大叔暗恋你，天天偷看。”
“也算是吧，暗恋我的血。”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艾肃竟然被接到了索恩。
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正式回忆，林昭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艾肃倒是似乎有很多话想讲，但也从来没主动过。
——要列队了还那么多话，赶紧的！
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这句话，目光齐齐挪向前方，埃莉诺正冷眼瞧着他们。
他们立即小跑两步并到队伍里。
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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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诺扫了一圈面前这两百多人，拿出不同于私下的长官的风范：“这次目标很明确，西南星带DU39-1星，一支星匪小队连续半个月出没，我们的任务是，清空。”
她语气沉了两分：“这是针对无限金的清剿任务，不是巡逻，不是试探。你们要带回的是战果，不是报告。不要指望临时救援，更别犯低级错！”
“明白！”
虽然名义上是她的第一次正式行动，但林昭没觉得哪里不同。
她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在努力活动着右手。
其实她的任务，和别人的有稍许不同。
除了正常的清剿，她还要去了解每一处的无限金，看能不能找出不同之处。
这大概也就是人类的突破点。
这并不是大型作战，所以埃莉诺没有跟着，林昭只需要听从韩长风的命令。
耳麦里传来他的声音：“前方五百米即将接近目标断崖，别走神。”
林昭把意识拉了回来，她竟然在行动中晃神了。
这里的空气质量极差，所有人都不能让自己暴露外。
但愣神，实在是不应该。
林昭检查了一下实时检测数据，这空气中的金属浓度极高，很容易让人的神经迟钝。
也许是金属微子太小，可以少量渗透进战斗服内。
她提醒周围人注意金属防范，同时跟着韩长风进入裂开的山体缝隙。
这里面大概就是他们的信号屏蔽区了。
队员们一言不发，快速向前推进。
直到碎石崖边，一排人进入机甲，脚下接驳板随之紧扣在岩石表面，齐齐顺着崖壁坠了下去。
视线越来越黑，林昭把感知延申了出去，同时控制着精神力不在被无限金发现的范围。
再往下，就是星匪藏身的矿井了。
有不少岗哨隐蔽在岩壁缝隙里，被逐一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们不再疾行，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无限金。
在越来越多的铁皮墙面之间，她已经感受到它的存在。刚刚如果不是队友反应及时，有人就已经被墙皮卷进去了。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攻击地点，在电磁栅栏后，所有人的机甲双臂收缩，凝成一道巨型能量矛，对准对面的防御塔。
一抹流光划破黑暗，塔体轰然倒塌。
“推进！”
其他小队也趁机突击，星匪在寂静中突遭横祸，又是深夜，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仓皇还击。
真正可以抗衡的，是由无限金制造的武器。
它们自行开了战。
林昭在其他战友的掩护下进了核心控制区，她的机甲手臂展开，连入了当地系统。
仿佛亿万个金属单位在同时低语，林昭的后脑有些发紧，她让自己保持清醒。
二十分钟后，战场归于平静。
星匪要么投降，要么逃脱失败。
韩长风在清点好人员后，去控制室找林昭。
林昭竟然把战斗服的微型面罩取下了，认真在系统里输入着什么。
面前屏幕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这是什么？”韩长风努力辨认，但以他的机甲基础，最多能看出来一个权限更换。
“星匪和无限金的沟通方式和记录。”林昭忙得头都没抬，指尖动作变换得飞快，“能不能把机甲师都暂时拨来做一下破解？我暂时压制住了无限金，这才没让它销毁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