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明也是做了些心理准备才答应的。
所谓帮忙，就是要把体内残留的金属手动摘出来。
可镶在他体内的是无限金，有意识的活体，越是用先进的医疗设备，它越是抗拒。
几番折腾下来，半条命要被无限金带走了。
也算他倒霉，其他人就算被无限金袭击，受点罪也能清理干净。
可他的精神力一旦展开，他在人群中就像是个活靶子。
残留在骨头边上的无限金像是威胁似的，只要他不轻举妄动，他们也能勉强“和谐相处。”
医疗室就在宿舍楼里，他们不用出门就能走到。
林昭轻车熟路，她总来这地方，翻出各种刀和镊子，打算直接开干。
沈既明背对着她，露出左肩，背部疤痕尚在，还有一块发灰的凸起。
残留物不大，只是它在身体里太过嚣张，搅得皮肉肿胀。
“我速战速决。”林昭小心翼翼控制着精神力，生怕让无限金发现她的存在。
她刺破手指，同时用刀划开沈既明的皮肤，捏着刀尖部分直奔残片。
半挖半拽，没几秒的功夫，她就把残片翻了出来。
沈既明可以正常躺医疗舱，林昭就坐在外面等着，手里把玩着残片，血都没有洗掉。
回学校前，埃莉诺老师悄悄透露了一下沈家那哥俩的可能的行程。
他们目前信息半共享，所以多少也能推算出来。
追查矿场的走私，查到了一伙很小的金属贩子，这几人是乌合之众，没有深挖的必要。
但他们卖了一批军用级材料给联盟外的星匪，这伙人才是真的难搞。
埃莉诺说，这批星匪自称“深冕会”，每个人都配备着精神控制器，也就是由无限金制作的武器，自主性极强。
推算时间，沈既明遭遇的应该就是这群人。
一小时后，沈既明从医疗舱内出来，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但已不耽误正常活动。
他看着百无聊赖的林昭，声音还有气无力：“和无限金进行友好沟通了？”
“听到它叫嚣，挖出来就老实了。”
“那它有没有说，它的合伙人们到底还有谁？”
“暂时没有那么智能。”林昭把失了活性的无限金还给他，“以后再有这种事，可以叫上我。”
沈既明像见了鬼一样，他伸手摸了摸林昭的脑门：“是本人？”
“已经被无限金夺舍了。”
“还会开玩笑，最近心情不错。”
“比和你们在一起干活的时候要开心。”
“…太直白了，我好伤心啊。”
林昭看他治好伤，状态还不错，便也不想久留，只是最后提醒他：“如果你现在没办法用精神力控制无限金，就不要去接触。”
沈既明夸张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
“至少，在不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别硬上。”
林昭打断他说话，眼神一个劲地向下飘：“回去了，机甲还没设计好。”
“等一下！”沈既明突然后仰下去，伸手够住林昭的衣角，眼神带着几分天真的期待，“能不能帮我也设计一个新的？”
“…现在这个还不够用？”
林昭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还是有点震惊他的成长的。
“…知道了，明天，你也来制作室。”
做机甲的队伍又壮大了一些。
舒览老师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
虽然林昭没能成为她的学生，但是她不介意一起教了。
而沈既明，虽然他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但他的机甲大概是所有机甲师都想亲身参与的项目，因为他的精神力早就突破了3S级。
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在学习这事上，还是要严肃起来。
她定下一个截止日期：“在这学期的外出游学前，你们得把三个机甲搞出来。”
“什么游学？”林昭弱弱地问。
“你不看教学大纲的吗？每学期都有，今年是二三年级一起去本大区边境的人工太空防线。”承宇调出学校发的活动简纲，写的明明白白。
“…哦…”
林昭很少看这东西。反正不管有什么活动，都会有人来找她一起，推着她走。
“去防御线，是去联盟外吗？”
沈既明解释道：“不算很远的位置。学校也不会拿学生冒险，而且还会有学姐学长的守卫。”
“凯西学姐？”
“有可能。”
“能遇到就最好了，我给她也做了一个新机甲，还有维恩学长。”
承宇震惊，压着嗓子道：“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做那么多东西的？你和曲溯的制造厂是不是还上新了？？”
“我好像对睡眠的需求不多。”
“猝死啊兄弟…”承宇语重心长。
林昭本人不以为意：“反正熬过这一阵就没什么事了。”
在埃莉诺老师属地的一个假期，作息更不规律，突发事件从不会考虑他们睡得好不好。
在学校即便为了作业熬夜，也是小巫见大巫。
沈既明沉默地看着林昭熟练地画出立体空间图，想了想，道：“我的机甲还不着急，你可以放在后面慢慢做。”
“怎么不急？你机甲的更新换代早就跟不上你精神力的增长了吧？”
“就是！”承宇连忙附和，“你放心，超3S级的机甲，我和林昭肯定给你搞出来！”
沈既明靠在椅背上，拨了几圈头发。
两个伏在这桌边的人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好意。
他本没想把这事交给他们来着…
只是，鬼使神差，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并没有太意外，这两人真的在外出前就做完了机甲。
别人看来不可思议，对于热爱的人而言，一口气把一件事做完犹如打通任督二脉般神清气爽。
林昭和承宇虽然跟着大部队一起，但只要一有空闲，两个人就凑在一块，鼓捣林昭的新机甲。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层结界，别人想参与，但听不懂。
他们倒是不觉得已经投入了那么长时间了。
趁着数据模拟推算的功夫，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林昭刚坐下，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是维恩和凯西。
“列队站岗的时候不方便和你们打招呼。”维恩十分自然地坐在承宇左手边，挤出自己一个位置，“听说你们的精神力都长了？”
承宇抖了下头发：“我，熬出头了。”
“恭喜啊，这次不用留级了。”
“…”
凯西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糖，塞给了林昭。
“我们带队老师之前发的，说是外星植物分泌的蜜汁，尝尝。”
凯西自从到校外实践后，经常给林昭寄回零食，投喂还吸引了很多同学一起偷吃。
“你们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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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跟着我们吗？”林昭被这糖酸到了，抖一激灵，问她。
“临时抽调的，反正还是学校活动，刚刚好。”凯西给林昭看了要去的防线建筑，她才从那边回来，“这里超级大，跟我同一年级的同学被分配到各个分区，平时都很难见到面。”
几个人随便聊了聊。
但凯西没有提及林昭家里的事。大家就都默契闭口不言。
凯西和维恩并不能停留太久，他们还是要去警戒。
云环线是大区第三大防线，环形结构体横亘天际，林立尖塔似狰狞骨刺，如天神俯视，对每一个外来物严格得一视同仁。
苏漠看着她也未曾见过的巨大人工建筑，也忍不住感叹：“我以后会不会就来这种地方守卫？”
“随机分配服役三年，肯定还是去小边境星的面儿大。”程无咎戳破她的幻想，尽管他自己也很想来这种地方。
“精神力SS级的只能去更破的边境星。”沈既明幽幽提醒他们。
“…”
“…烦死了！”
低年级的学生们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真实防线的工作流程和应急对策。每年都会有学生来，所以各方衔接得很是顺畅。
唯一难搞的是，偶尔老师会抽几个学生，上去做实战演练。
学生跟着经验丰富的士兵，一头雾水地东奔西跑，哪怕一点迷茫也会被猝不及防的拉练击碎。
单兵的中奖率尤其高，参加过联赛盛事的学生更容易被注意到。
苏漠和程无咎已经连续被练四个小时。作为唯二精神力没有增长的选手，与其说他们备受关注，不如说老师要开始发力干预了。
而其他几个，在那两人的“掩护”下，落得个清闲。
林昭给承宇和沈既明悄悄递了糖，三个人努力控制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假正经地看着前面浩荡的训练。
“下午就出联盟了吧？”干看着还有些无聊，承宇小声问。
“原计划是，但是看他们这劲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结束。”沈既明用精神力在头脑中回答。
“单兵的精力果然旺盛。”
沈既明微微偏头，看向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的林昭：“想什么呢？”
“在想我的机甲羽翼还能用什么材料。”
“…林老板歇歇脑子吧，用脑过度容易秃头。”
“那肯定是指挥先秃。”
可能是几个人交头接耳声音太大，被老师们听到了。
训练没持续多久，人就被拎上战舰。
军校生几乎人人都有私人飞行器，闲暇时也会自己出来玩，甚至出联盟溜达几圈。
但防御线也就意味风险更高，绝不是旅游胜地。
学生们从窗户向外看去，星尘浩瀚，却越落越近，直到砸在战舰外部的防护罩，激起一层层淡蓝色的涟漪。
“有些学生出了校门过于活跃，也可以理解。”老师背对着他们，语气平静，目光却一寸不偏地落在战舰外部，望着那些穿着作业服、正漂浮在太空中进行日常维护的学生们，“但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学会什么叫沉默。”
林昭假装没听出来在点他们，只是微微眯起眼，目光越过战舰舷窗，落向远处的一台作业机甲。
似乎是维恩学长。
他正在检查信号接收器，贴着设备边缘悬浮着。
下一秒，林昭的瞳孔猛然一缩。
没有任何预警，一道黑色光束，如同凭空出现的死线，精准地贯穿了维恩的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