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溯突然打来一个视频。
但他就严肃地坐在那，也不说话。
在林昭没耐心陪他耗下去的时候他才开了尊口。
“你小子，有点本事啊。这才几天啊，又搭上艾氏商会，又搭上西尧军校。”
林昭来西尧军校的老家克萨尔星的消息并没让多余的人知道，只有身在克萨尔星的艾竹心和她几个客户朋友才知晓。
还没等林昭问，曲溯突然装装地冷笑一下：“我在克萨尔星家大业大，你无处可逃。”
林昭实在没忍住，嫌弃地撇了下嘴：“你到底有什么事？”
“垃圾场，我已经选好址了。”
“…嗯？”
“嗯什么嗯？聊生意呢，正经点！”
“你还真做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为了跑。”
“…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曲溯拍桌而起。
他是混了点，当然也的确是权宜之计，但是他在正事上从没含糊过。
更何况，林昭已经不是那个毫无背景的平民了。
真要和她有什么长期合作，不算坏事。
“合同签了，我当然要盯着我的钱的去向。”曲溯屏幕双开，一半视频，一半垃圾场的商业计划，他咂了咂嘴，“不是我说，你可能打架厉害、技术厉害，但是挣钱能力真的很烂，什么年代了，做垃圾处理能盈多少利？”
“我不是要做提炼，所以你的选址也没用。”
“那你想做什么？这已经是垃圾处理行业下面最挣钱的买卖了。”
曲溯做的计划几乎被一句话彻底推翻，他突然有点上头：“这样，你人在克萨尔星是吧？我去找你，线下当面说。”
没等林昭说话，他就单方面断了视频。
“脾气还挺急。”
林昭不紧不慢关上终端，起身打开了窗户。
克萨尔星的风景和零界星完全不一样。
零界星中规中矩，就是钢铁林立的城市模样。但克萨尔星不大，是一颗人造星，由十二座棱台状巨型建筑首尾相连而成，每座台柱上还有彩色光膜。
人生活在“生态穹顶”下，生存必需要素十分齐全，甚至算得上繁茂。
从林昭租的房子往外看，刚好可以远远地看到西尧军校。
西尧军校独占了一个台柱，校园大小在整个联盟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她也只能看到个整体，再近再具体的就是违禁区了。
她来克萨尔星已经两个礼拜了，一直很低调地帮人修机甲。
艾竹心的朋友们也很不错，没再在星网上发林昭的信息，都默契地开始保护她。
而且这些工作也不难，民用机甲的精度不如军校学生们用的，也用不上什么精神力。
修理之余，她还做了些教学工作。
她是觉得自己毫无指导天赋，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她不理解为什么不能理解。
但这些朋友十分捧场。
因为她修的机甲足够优秀，和之前的性能相比有了大大的提升。
找林昭一个，不仅机甲，家里有什么偏门大型机械玩具坏了，她都能顺手修了，超高性价比。
因为看起来过于轻而易举，他们也偶尔会问一些从前上机械课根本听不进去的问题——
他们有了一种自己上也行的错觉。
“你这是怎么学的啊？”他们时常感叹，这就是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不小心学的。”
“学霸发言，禁止出现在我家。”
到今天为止，她接单已经挣了百万余星币。
可实际上，如果想再把她自己的机甲改得专业好用一点，这一百多万还是不够。
更何况她也不会把钱都花在这里。
她只是做个饭的功夫，曲溯就赶到了。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身旁边还支愣着好几个虚拟屏。
“我选的地方，那都是联盟里未来很有商业价值的星球，你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垃圾提炼也不过是把混合物里有用的金属物质摘出来，重新利用提纯，但是大量进口的材料早就满足了各行各业所需，所以垃圾提炼本质上还是地产生意。”
曲溯收了收气愤，眼神清澈了一些：“你这不是懂吗？怎么还要做这行？”
“开垃圾处理厂就一定要做这些事吗？”
“那还有什么…”
林昭给他倒了一杯水，把自己的水也一饮而尽：“说起来，我为什么要信你啊？”
“…你爱信不信，要不是韩上校…”曲溯心里也委屈，这辈子没在一个人身上吃过那么多亏。
“这合同你爱干不干，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曲溯决定硬气一回，联盟内有潜力的工程师又不止林昭一个。
他动作大得很，在狭小的屋子里显得很突兀，但走到房门口又站住了脚步。
“我真走了！”
“我想做的，可能会有争议，但大概率是垄断性质的。”林昭悠悠回应道，“你有飞行器？”
“是啊，不然我怎么来的？”
“和我去个地方？”
.
除了曲溯的突然到来，林昭的日子过得还算按部就班。
偶尔也会关注一下联赛的动态。
第五场第一名是阿斯塔，西尧得了第三。
大概是第四场冒头太过，第五场大家装也不装了，纯复仇局。
苏漠受伤出局，承宇的机甲也受损，险些没补回来。
这场一结束，她就收到了来自病房的苏漠持续不断的视频。
她人没什么事，但怨气很大，赛场上的点点滴滴她都要掰开了揉碎了地复盘。
“你教我怎么近战卸机甲吧，气死我了。”苏漠抱着靠枕，狠狠揉了两下。
“不行，你现在问我就是外援作弊，比赛要公平。”林昭残忍拒绝。
“啊啊啊！”苏漠又是一阵哀嚎，对着靠枕一通拳击。
“精神不错？”
视频背景音出现了沈既明的声音。
他凑过来露了个脸：“你现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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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不语，只是把虚拟屏一拨，艾竹心乐呵呵地出镜打了个招呼。
“艾竹心？你怎么和林昭在一起？”程无咎也凑了过来。
“呦。”艾竹心双指从眉尾一甩，朝程无咎wink了一下。
“你们认识？”林昭问。
“以前出去玩过。”
上次程无咎好像也认识曲溯来着，林昭默默惊讶于他的人脉这么广。
“修机甲呢？”沈既明问。
“修过了，今天是修机械龙。”林昭把龙的头拖了过来，“维克特，给他们叫一个。”
一声破音的金属音吼叫穿透空间成功骚扰到了对面。
“你快修吧，别扰民了。”苏漠迅速调小音量，“一会承宇也过来，先不说了，他最近有点受打击，要是看你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估计就更郁闷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机甲抢修差点误事，正自责呢。”苏漠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但似乎那边当事人已经来了，她就急匆匆心虚地断了视频。
“你怎么不和他们说，你已经和西尧军校的老师接洽过，等新学期就入学了啊？”艾竹心问。
“尘埃落定前，我还是先低调着吧。”
不然从哪出来几个人，说她通敌就麻烦了。
“也对。”艾竹心摸着她的维克特，若有所思，又说道，“不过你为什么来西尧啊？机甲最强不是阿斯塔吗？”
“我研究了一圈军校，学费在一年二十万以上的不要，奖学金不够覆盖学费的不要，选课不自由的不要，高年级出任务我不喜欢的不要，最后其实也就剩下个西尧。”
艾竹心第一次听这么选校的。
“军校生不是还有工资吗？你最近挣的钱也够上阿斯塔了吧？”
“我手里没钱，都打给家里了。”
林昭说得坦诚，毫不遮掩，艾竹心觉得自己有点冒昧了。
她又赶紧问别的：“那高年级的强制服役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也有喜好？”
“有些出任务…其实就是站岗，在联盟内管管治安。我做不来。”
艾竹心忽然想起来：“那个西尧，好像有参与谨工程？你对这个感兴趣。”
林昭手底下的动作很快，但回应慢了一瞬：
“想去看看。”
“那你真是有冒险精神。”艾竹心并未察觉到林昭微妙的情绪变化，“出联盟的任务就没有轻松的。”
“所以才有挑战性。”
“和你们天才真是说不来…”
虽然看似选择自由，但艾竹心知道这其中的不得已，而且进了军校就要接受严格的管理，出门都有固定时间，以后就不能常见林昭了。
连付费修理也有限制。
她觉得林昭这人挺好的，不玩虚的，也是真的对机械这事有天赋和热情。
这种比较单纯的相处对于她来讲，并不常见了。
想到这里，她就在地上扭曲翻了两下身，真实痛苦地委屈了一下：
“你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