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几招内落败,她盯着江见晚,红唇白牙笑得畅快。
江见晚垂眼看了一眼红线,原本的红染上蓝,两端泛着白光,筋脉上刻入了对方的名。
此为千机红线,出自磁门温氏。
“千机红线。你倒也舍得给旁人用。”江见晚另一只手摸上线,线因她动作沉下形成弧度。
据说绑上了,必须成婚入洞房才能解开,至于如何算婚成,她不甚了解。
这千金难求,女修居然舍得绑了不相干的两个人。
身后凡人发出低吟,温川谨眼尾点点红,衬得桃花面愈加夺目,他缓缓靠近江见晚,手中刀片旋转,抵在她的背后。
江见晚用力一拉千机红线,温川谨就不得已手一松,等他回神,便落入杏眸。
刀片被江见晚逮住,当着他的面化成灰。
罪魁祸首温川谨像没事人一样,朝江见晚笑了笑。
好在后者也不在乎他的行为,江见晚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像是确定了什么,才转身将温川谨划到自己身后。
“你这怕是和磁门有点关系呀,寻常人可弄不到这么多。”温川谨的话也随着她的动作一同,从她背后传出。
江见晚感知到温川谨从她一侧探出头,离得她极近。
同时他还扫了一眼红线,言语是调侃、是玩味。
不过如他所言,敢如此挥霍,想必此人必定和温氏有交好的人,或者她就是温氏中人。
一个金丹后期该怎么样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只有元婴以上才能练就的千机红线呢?
答案显而易见。
江见晚想问出她的名字,还没有启唇,突袭而来的红线牵住她的动作。
她压着温川谨一个后仰躲过,和温川谨对望一霎。
相逢不语,只道红光祭天地,披霞帔。
女子抬手,闷着的力量陡然爆发,她面带黄金笑,清光一现动人。
江见晚一个转身扑向温川谨,将推进坑里,她回眸一刹伴随温川谨惊呼。
“江小侠!你!”他诧异。
“走,别废话。”江见晚打断温川谨的话,剑劈开前路,剑身拦其腰,带着他就往前跑去。
就在这分毫时间内,身后巨大蘑菇爆开,星火碎雨般点明黑暗。
两个人素昧平生,却在见不得光的地下通道里走出一条满是光的道路。
江见晚眼底无情,回头,纯粹黑色的眼瞳亮起星星点点,异常璀璨,这一幕落在温川谨眼中,激起阵阵涟漪。
江见晚对此毫不知情,她快步拐过一角,稳健的步伐并没有减慢。
突然,淡绿的鞋尖顿住,她逆着黑暗转身。
岩洞内有蜡烛,她俯身一吹,渡出些许灵力,黄光照在脸上,有了一层金光。
凡人视力不比修士,更有人患夜盲。
秉着从小遵循的宗门规定,她毫不迟疑手中幻化出小灯火,放在手提灯中。
江见晚出来了,目力足以看清温川谨,他现在在走神。
而她不知她的眼神带着幼童的天真与冷血,行事却又比常人成熟与温和,极致的反差令看惯人心冷暖的人,失了方寸。
温川谨心中嗤笑,她不知他真面覆恶具,却还待他如苍生。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前方的她似有感觉,脚下速度却并未停慢。
所以他停下来,想要看看允道宗教出的弟子作何选择。瞧瞧此人是否对得起刻在石碑上第一条宗训。
江见晚回来了,他知道。
他循着方向朝江见晚看去,他暗中眉弯弯,浑身与黑染成一体,独独手中那抹红显目。
“江小侠。”他的嗓子有了声音,他听见他的声音在地下空灵,隐约带起回音。
良久,没有回音。
滴答。
滴答滴答。
不知哪里来的水滴,滴在了温川谨的心上,也和江见晚走路声交叠。
拐角处有暗光亮起,江见晚的人影也在灯火中占据一角。
江见晚能辨别出温川谨有一瞬间怔愣,而手上点起了蜡烛,暗黄的烛火映衬她的脸忽明忽暗。
光照到他了。
“给你。”江见晚快步走去,将提灯递给了他,对方下意识接过来。
江见晚给完就继续往前走了,看他还没跟上来,她就问:“眼盲吗?”
“嗯?江小侠真是细心,还替我寻了这一盏光。”
温川谨避而不答,不过也快速追上了江见晚。
许是照顾温川谨,江见晚这一次走得慢,时不时会停下来等他跟上。
走了一刻钟,安静得瘆人的四周,终于有了第一句话使得有了少许暖意。
“你应该有想说的,继续讲吧。”江见晚突然开口。
温川谨借着灯,看了一眼江见晚的侧脸,道:“好。”
“一对相爱的人,女方是名门贵族,男方则是书生。女方家中反对这门亲事,但女方依旧想嫁男方,于是他们二人私定终身,自己定了婚事,择良辰吉日,只是,二人没能成婚。”
两个人不约而同停步,对视一眼又挪开。
终于,他们走到尽头了。
但不急。
江见晚很快就反应过来:“成婚那日出了意外。”
“对。”
“那婚服上有血,血迹处多,其中必然一人亡。是被逼的,还是误伤呢?”江见晚接着道。
“那就得去问问当事人,到底里面有什么因果了。”温川谨往后大跨步,缩在江见晚不握剑手的一侧。
音落的同时,江见晚也破开了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极其空旷的洞穴,依旧布置成了大婚的模样,规格比之贵族更显繁杂华丽。
“这便是你说的执念吗?”
江见晚语气很轻,似是在疑惑,可若是细看她的眼,十分干净澄澈,瞧不出疑惑砸落湖泊后的波纹。
温川谨自是看了出来,他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江小侠,你每次问我,心里到底是疑惑,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疑惑?”
深色的衣裳将他肤色衬得雪白,此刻面带笑意,青年的俊脸也带上光辉,扫去之前的暗淡。
江见晚直盯盯地望着温川谨。
温川谨没等到回应,便自个说:“江小侠,看我许久,莫不是芳心暗许?”
“那我大概知道,什么叫厚脸皮了。”江见晚移步到了他的身侧,微抬头看向他,道。
等彻底到了洞穴中间,江见晚才发现,面前那面巨大的墙壁,是一个雕像,巨大的女头。
女像此刻正闭眸,柳叶眉弯弯,睫毛盖在脸上,仔细探去可瞧见清晰逼真小绒毛。可以看得出每一处都极其用心雕琢。
故神韵刻了出来,一眼望去,温婉江南女子气质便扑面而来。
“阁下为何还不现身?大婚时也这么紧张害羞吗?”温川谨被江见晚这么一说,讨好一笑,接着大声喊道。
女雕像的眼忽地睁开,染上禁制的术法朝温川谨飞来,双目对视,温川谨眼失去焦距。
江见晚离他有一些路,她瞥向桌上的红盖头,一手拿起朝温川谨脑袋丢去,正正好盖住了,若不是身形高大,说不准还能被误认为成新娘。
江见晚快速过了一眼女雕像的瞳孔,术法摆在她的眸底,快速分解得出它的作用。
不能看它眼睛,否则就会被控制,久了就会失去魂魄,变为行尸走肉。修士还能抵抗,凡人稍稍不注意,就会死。
江见晚反应够快,一道红布砍断了他们两个交汇的视线。
她疾冲,踩着一侧的石块借力飞起,越过温川谨头顶时,顺带丢了术法解开他的禁制。
她闭眸凭神识感知,一剑碎了雕像的眼珠子。
背后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女雕像朝她丢去巨大石块,江见晚头顶出现无数小孔,射出无数箭。
她躲避开,趁着短暂的时间,环视一周。
仙鹤传喜,鸳鸯并蒂,大红婚床高高位顶部,上头无任何机关。
江见晚已然想出解决方法,视线转回就见温川谨的手已经摸上红盖头,打算掀开。
石像的眼珠虽毁,仍有余威,她闪身按住温川谨的手。
“江小侠,你这是做什么?”
“不想死就别掀盖头。”
“那江小侠会替我掀开吗?”
温川谨在这之间,还敢抽空多嘴几句,没等江见晚回应,他悬空,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失重倒在了床上,盖头稳当在头上。
江见晚扶正有些歪的盖头,突然红盖头一侧的血迹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所以,死的是女方。”江见晚肯定道。
温川谨红盖头下的嘴角朝上一扬,低声道:“江小侠聪明。”
飞镖替代了箭,划开空气,带着一抹戾气跃向江见晚,兵器相交发出刺耳声音,她一个飞身落到空旷的地上。
一道躲在黑暗的视线死死抓住江见晚的背影,似要给她的背灼出一个孔。
见她丝毫没有力竭,她终于怒了,而同时,一个时辰也即将到了。
“这婚床是你给你妻准备的吧?如今她不在人世,你舍得把这个毁掉吗?”温川谨何等人也,敏锐察觉到杀气,继而便得出来结论。
立在下方的江见晚顺势看去,温川谨倒还是老老实实盖着红盖头,这话点醒了江见晚。
人有执念,若把执念寄存的物件毁掉,那背后的人自然坐不住。不过人的执念真的可以为之付出生命吗?
江见晚手中凝起灵力团,不是冲着婚房,而是那座雕像。
雕像极其生动,不出意外,创作者是大费心血在雕琢这个上面,其重要程度必定比那婚床更重要。只是奇怪的便是,为何她将其眼珠粉碎,那人却依旧不现身。
为什么?
手腕灼伤感一下子加重,修士灵力傍身,并不会轻易留下红痕。
江见晚将线挪离,肉眼可见原本红线附着的地方不仅红了一片,还有了白色的气泡。她都如此,想必凡人便更加。千机红线开始索取生命了。
一个时辰真是要到了,也确实该到了。
此人用千机红线绑定一对情缘,不是为了自己,那便是为了那位已故的女子。她与温川谨未能成婚,这个雕像就尤其珍贵,不由得他不现身。
灵气骤然送了出去,如她所想,背后的人给挡了下来,那人转过头来,依旧是那张妖娆的脸。
世人或许只知红线,而未能知晓前面那二字,千机。
江见晚缓缓抬眸,微抿唇。
它不仅可以充当牵姻缘的线,也可作那生死交换的替命线。
不过,若要替命线成功,那人的魂魄就被圈养起来,让她不入轮回。
若长时间逗留在人间不入轮回,魂魄强度会逐渐不稳,最后走向毁灭,彻底魂飞魄散。若是要维持住,就得夺取他人命数。
“还不露出原样吗?”江见晚道,忽觉幻境开始晃动起来,不少地方归于虚无。
江见晚绿色灵力团再次变出传讯符,而对面的人也变回原来样貌。一位长相硬朗的男子,嘴唇周边还带着胡茬,双目赤红,充盈怒气。
“你们正道就这么无耻吗?就差一步了!我就差一步了!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你们不得好死!”
“你的计划就是残害其他无辜人吗?你这做派,和当时压迫你们那群人有何区别?”温川谨站在上面,红盖上坠着黄流苏,随着他站起摇晃,只听声穿布,直达在场的人耳中。
“轮到你一个凡人说话了吗?!”破空声去向上空。
“别动他。”江见晚眼一瞥,男子的飞镖就这么从空中掉下。
江见晚手一摊,飞镖笔直落在手中,她缓缓合手。
下一瞬,飞镖反之飞向他,速度比起他,更快,更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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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性,难以看清残影。
男子闷哼,飞镖扎进他的右肩膀,他捂着伤口更是恨意。
“你若是要叫帮手,那位凡人可就活不成!你一刚踏入元婴的修士,可不一定打得过我。”他言语有藏不住的傲慢。
洞穴迅速塌陷,一道龙鸣声伴随上古震慑朝江见晚二人压去,江见晚快速退后,站稳后才眯眼一下。
“上古残影,你有血脉,上限不可估量。做了这些事反倒令你常困金丹,你不悔吗?”
虽说上古的神兽早就在神陨落之时一同消失,其威压依旧控制住她的片刻行为。
他的修为停滞除了坏事做尽,大部分散去的修为应当护着那女子的魂魄。
当真是痴情又可怖。
这一想法出现在江见晚和温川谨脑海中,奈何二人的本性迥异。
“该悔的是你们!”男子闻言毫不在意,透出不屑。
江见晚视线再次回到雕像处,她的援兵也该到了。
“师姐!你那边人质护好!开炸了!”
他们选炸的地方正是那座雕像,火光骤然映入眼帘,染红了这一处暗穴。
“你送的烟花很好看,如今我便也回礼。”
先前被迫跳下洞穴的那抹星火,正是男子所制作的烟火,烟火中死去的对对眷侣惊恐,大喜又大悲。
这便是千机红线最坏的一个用处,剥离负面情绪,将炼化的命数嫁接到他所谓爱人身上。
只是他没等到最后,以为胜筹在握了吧,所以意外便出现。
热火并没有融化江见晚眸底的冰冷,她淡然注视急着去救雕像的男子,眨眼转身,一步一步踏着火光往上走。
背后的墙壁忽地炸开,无数碎石从那处飞出,伴随火焰,如此绚丽而危险的画面成了江见晚的背景,她执剑来到温川谨身前。
温川谨察觉一阵热浪,耳朵不知怎的听不见任何声音,身前出现看似粗糙实则布料上乘的衣角。
衣袂飞舞,映出底下的红光,点燃了红盖头下的丹凤眼,微翘的睫毛此刻颤抖一会,不由得染上笑意。
剑尖挑起红盖头的一角。
这把剑极其漂亮,也极为锋利,仅仅露出一角,就能明显感知到它的神性。一把神剑,竟被她拿来挑红盖头了。
温川谨盯着剑尖,他在想她是会轻柔地还是粗暴的。他还没定下结论,眼前就亮了。
江见晚剑尖轻松挑开了红盖头,而后视线顺着剑尖来到温川谨的面上。
温川谨也这般看向她,细碎笑意化在眉眼,唇红齿白,好一个美男子。
江见晚移开目光,落在温川谨绑着红线的手,那手的伤比她想象要轻一点。
有一点溃烂,发黑。按道理,他的状态不会如此好,倒是怪。
江见晚也没多想,敢独身一个人入幻境,并且反应能力极快,他定然有保全自己的法子。
每个人都有秘密,比如她,她垂眸。
剑尖更是往上去,温川谨的样貌已经全然露出,红线也逐渐褪去灼热感,下一秒就细了不少。
原来,这也算礼成。二人不约而同想到。
在一声巨响后,江见晚的身后又归于宁静,紧接着一堆白衣的少年相继进来。
温川谨的余光扫到一个鬼祟的人影从死角飞出,手握巨刀,目标冲着江见晚。
“江小侠!”
“师姐!小心!”
江见晚手动了,她将红盖头彻底挑开,丢在了床上,转身一脚踢在来人的胸膛上。
那人如断线的风筝,掉在一群人中,少年们有序地按住地上挣扎的男人,他癫狂地摆动身体,对着江见晚就是一阵唾骂。
“你一个元婴!怎么就喜欢搬救兵!”
“难道我非得和你一对一吗?”江见晚浮在空中,俯视地上的男子。
“你的妻在成婚之时被仇家追杀,你不去解决凶手,反而残害无辜人,说的好听是为了救你的妻,难听一点,何不是自欺欺人?”
男子大吼:“你们懂什么!凶手是她爹!可她死前不让我去报仇!不然老子要让他十八层地狱都走一遭!”
“他走不走我不知道。你倒是需下地狱亲自去走一遍,你该向这些无辜人赎罪。”
江见晚言罢,归于沉默,心绪万千,她时常不解七情六欲。
她不懂这种情感,哪怕百年参与的无数历练,都无法让她彻底明了何为人情。
人,果然是太复杂。她看不透。
底下的师妹出言问:“师姐!这个人怎么处置?”
“既如此,你们带他回宗,让长老作判决吧。”她一个坠地,随口回。
新弟子利索地拎起地上的男子,齐齐消失在眼前。
江见晚朝温川谨道:“来吧,没事了。”
“你……”温川谨有些说不出话,他有一些起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群人的后代?
他走得沉重,复杂的心情压在胸口,千斤坠。
温川谨很快来到她的身边,他垂眸,望见一双清澈的眼,只听她道:
“你从何知晓这件事?”
如果他不知道,那个故事就不可能这么准确,前后因果步步紧扣,江见晚擦了一下剑,问。
“你是自己想知道,还是因为任务?”
江见晚不懂,于是她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温川谨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江见晚也不执着答案,在幻境彻底毁灭时,她侧头看了一眼温川谨的侧脸。
“多谢。”
“什么?”温川谨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声与幻境一同破灭消失,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他捂着脸,可笑般弯了腰。手腕的疼还在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是虚妄,只不过是她顺手而为,若是换人,她依旧如此。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温川谨微眨了一下眼,嘴角一勾,现出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