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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夹心猫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雨连着下了两日,直到午后才堪堪放晴,空气好像洗过一般干净透亮,墙角盛开的绣球吸饱水开得蓬松鲜艳,连那老梨树的树干,也冲刷得没有一丝污浊。


    雨停还不到一个时辰,翊贞拿着一根细长的竹子喊醒睡得昏天黑地的茱青。


    静虚剑法共八十一式,兼具美观实用两大特色,翊贞在院中演示,茱青立在一旁跟着比划。


    翊贞对静虚剑法的精通无人能及,出招收剑行云流水,剑气凌厉带着杀意,竟隔空劈下了一条梨树枝。


    树枝啪一声掉在地上,翠嫩欲滴的叶子沾了半边泥土。


    茱青怜香惜玉之情顿生,捡起树枝在存水的罐子里涮涮,插在罐子里,添上一瓢井水。


    翊贞回头时,恰好看见她分心的小动作。


    “不是发呆就是吃东西,要么去玩树叶子,就这一会也能开小差?”向来勤学的翊贞不太理解茱青这种爱偷懒的做法,忍不住要嘲讽两句,“怪不得抚音教你多半年了你在我手底下连十招都过不了,你就这么跟他学的?他也不管你?”


    翊贞一连串的问句顶得茱青一口气不上不下,好半天才缓过神。


    茱青心道,她打不过翊贞是剑法的问题吗,他都快有万年修为了,即便是分身也要四千年吧,她怎么能是翊贞的对手。


    但她现在是在求人家教她本事,她并不敢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只能认怂。


    茱青可怜兮兮地小步挪到翊贞旁边,牵着他袖子轻晃,瞪大眼神努力做出乖巧可爱的表情:“师父,我知道错了。”


    翊贞无声叹气,偏过头道:“你就会这样…”


    她狡猾得有点可恶,知道怎么能让他心软不舍得再责怪她。


    等真正上手教茱青静虚剑法,翊贞才发现茱青比他想的还聪明。


    茱青领悟得很快,只需翊贞示范两三遍就能做得八九不离十,除了一些太难的招式她得多练习几次,其他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她太容易钻牛角尖,会得很快就会,不会的得费不少功夫。


    茱青在院里练了一个时辰,翊贞盯着她看了一个时辰。


    太微山那么多弟子,他还没见过几个像茱青这样有灵气又肯吃苦的。


    比如凌墨,曾是南海某小国的郡王,自小痴迷求仙问道,他又六亲缘浅,成年后抛下父母亲人独自往太微山学艺,他倒是有点天分,却不肯下苦功只是内门弟子,慢慢才有所长进。


    翊贞斟了杯茶,坐在一旁边浅酌边看茱青。


    直到实在看不下去她钻牛角尖,翊贞拎起竹竿行至茱青身侧,搭至她小臂。


    “手臂绷得太紧了,放松点。”翊贞用竹子在茱青手上轻点示意她别用这么大力气,茱青仍绷得像一根拉扯到极限的牛皮筋,哏啾啾地僵硬。


    翊贞沉下脸,啪一声打在她手背。


    茱青吃痛松手,飞星掉在地上,发出铮铮脆响。


    她不可置信转头看向翊贞,瞪大了眼睛:“您做什么打我?”


    “今日这十招你且得练,急这一时也没用,像你这样练下去,剑法还没学会,脑袋先傻了。”翊贞放缓语气,“我打你是要提醒你,凡事不可急于求成,勤勉是好事,但弦绷得越紧,也断得越快。”


    他捡起飞星剑,隔着衣袖拉起茱青的手腕把她带到椅子前,力道均匀地揉茱青的手臂。


    “是师父鲁莽,不该打你那么重,我给你揉揉,否则过半日手臂酸软胀痛,也怪恼人的。”翊贞手指纤长有力,他又是练武的行家里手,手一搭便觉茱青肌肉发僵,一番极有技巧的按摩后茱青弯了弯胳膊,果真比刚才舒坦多了。


    她得寸进尺地指指肩膀后背,眼巴巴瞧着翊贞:“这里也疼。”


    翊贞弯弯唇角,眉眼不自觉含了笑意。


    这几日忽晴忽雨,往往方才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下一刻便劈头盖脸浇人一身,雨飘过来时茱青在练剑正舞到兴头,比黄豆还大的雨点毫无征兆落到她脑袋上,浇湿了她新洗的头发,气得她急匆匆躲回屋檐下,拿着手巾擦头,口中骂着天气。


    翊贞见她气得跳脚,也不顾仪态形象,倒觉颇有新鲜趣味,站在门槛边环抱着手臂看她。


    等她气出得差不多时,翊贞道:“今日先练到这儿,明日我带你去城南散散心,端阳节要到了有庙会,那边又来了杂耍班子,都是你爱看的。”


    翌日从早起到傍晚,茱青几乎没有消停过,也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全靠零嘴填肚子。


    翊贞跟在她身后付钱,也算是乐在其中。


    等晚间回来,两人累得全身酸痛,四仰八叉躺在院中一对躺椅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茱青不忘挣扎着拆下头上的珠花,缩在躺椅里对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同样累得虚脱的翊贞也没料到她这么能走。


    如今他这副身体不能跟从前比,会疼会生病,当然也会累。


    到中午他便深觉吃不消,有意找地方坐着歇歇腿脚,把荷包给茱青让她去找点吃的,刚坐下还没一刻钟,茱青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在他面前打开。


    气味扑鼻的一瞬,他差点吐了。


    茱青浑然不觉得臭,还用竹签子叉了一块塞嘴里,面部表情好似灵魂出窍般享受,夸张道:“真好吃!”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臭味,捂着鼻子把茱青推远。


    茱青看看手里的臭豆腐又看看皱着眉躲开的翊贞,嘴角露出了然又邪恶的笑容,趁机叉起一块豆腐塞进他嘴里。


    茱青喂他吃东西本来是件很暧昧很心动的事,然而这味道太冲,身体本能的反应占据上风,翊贞当即一头扎进路边的草丛吐得昏天黑地。


    接下的半日,茱青更是没放过他。


    怂恿他去跟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大汉掰手腕,让他去和卖艺的人比扔飞刀,还让他和人比打拳。


    他累得够呛,她却在一旁拍着手喝彩。


    夜色清凉如水,星星点点的流萤停留在院中的水缸边缘,忽而又随着凉凉的晚风隐去了。


    如此良宵美景,翊贞舍不得空度,也不想去睡,见茱青隐隐有几分疲倦,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醒醒。”


    茱青偏头,目光呆滞:“嗯?”


    “肩膀疼。”


    茱青不太想动。


    翊贞藏起笑意:“你昨天刚说过师父教你静虚剑法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一定要好好报答师父,这么快就忘了?”


    茱青认栽,手伸过去在翊贞肩上随意捏着,怪里怪气:“师父一把年纪,自然不如年轻人身体好,瞧瞧这骨头僵的,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孝顺您。”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翊贞虽然修为比她高很多,但容貌身形跟凡间风华正茂的小郎君没任何区别,甚至还要更好看些。


    只是她发现翊贞很介意别人提他的年纪,凡人怕老怕死,大抵神仙也不例外,一提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变得哪哪儿都奇奇怪怪,偏她又有些蔫蔫的坏,翊贞让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她非得在他的痛处上蹦蹦不可。


    果然,翊贞高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带嗔怪。


    茱青憋笑,手底下暗暗用力。


    没过多久,翊贞听到了均匀地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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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带着点小呼噜。


    茱青的手还搭在他肩头,柔软无力地垂落。


    翊贞叹气,玩了整整一天她也该累了。


    茱青昨日淋雨生气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方法错了。


    她生于天地间没有规矩约束,从来没有像他那样接受过有体系规划的教学,这套教学方法或许不太适合她。


    自教习静虚剑法以来,他让茱青每日晨起和晚间都要温课,还时不时抽查她对招式的熟悉程度,不让她随便跑出去玩,一下子强度太高拘得太狠,茱青那颗散漫的心活像坐牢般压抑,可不是遇到点不顺心就要炸毛。


    今日她出去疯跑了一天,玩够了闹够了,也就不惦记外头的热闹,能好好静下心来学。


    夜深风凉,翊贞脱下外袍盖在茱青身上,月光洒落,他忍不住俯身凝视她的睡颜,她披散头发的样子很美,发丝随风飞扬,像一只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束缚的蝶。


    翊贞的指尖划过茱青的鬓角,似要将这自由永远留住。


    沉默片刻,他终是不舍吵醒熟睡的茱青,把她打横抱起送回房中。


    等茱青睡踏实不会再醒来,翊贞独自一人在厨房取出一坛酒,自斟自饮直至深夜,还顺带舞了一套剑法。


    此后几日练习时,茱青心平气和,对翊贞的态度温柔奉承了许多。


    翊贞知道,茱青这般乖巧这不是为了尊师重道,而是为了他带回来的酥山。


    天气愈发炎热,烈日炎炎还要用功,翊贞不免要赏罚分明,每日都要带两份酥山和杨梅水给茱青当零嘴,茱青一见他回来便两眼放光,一声“师父”叫得比酥山上浇的糖浆还要甜,再顺手接过他手里用竹筒装好的酥山和冰饮。


    这两份酥山翊贞是一口都不会吃的,他怕茱青再管他吃甜,自己先在店里吃过了,带回来的全归茱青。


    这次他回来,还带了一荷叶冰凉的甜樱桃。


    外面卖的樱桃都快被太阳给晒化了,他买的樱桃是用冰镇过的,吃到嘴里又甜又冰,没有什么比它更适合夏日消暑了。


    茱青吃了一堆冰樱桃,又吃了两份酥山和一份杨梅水,还意犹未尽。


    到了晚间要睡觉时,她居然闹起了脾胃病,胃里翻来覆去得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翊贞拨开炉灰烧了一壶热水,倒在小盏子里递给茱青,茱青痛得直冒冷汗,趴在床边喝尽一盏热水,又软成一根面条缩回被子。


    翊贞轻轻拢起茱青的发丝,心疼地摸她的头:“都怪我,一下子带这么多凉的吃食回来,才害你犯了胃病。”


    茱青皱着眉不语,头埋到被子里。


    怪不着翊贞,是她自己贪凉又贪吃。


    可恶胃病居然这么疼,喝热水都无济于事。


    翊贞看她难受得紧,便道:“要不要帮你捂捂?”


    茱青疼得扭曲成一团的身子顿了顿:“谢谢师父。”


    夜已深了,室内昏暗,晃动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印在纱帐上,远远看去像是交错重叠般缠绵。


    翊贞半搂半抱着茱青,手掌贴在她胃上,隔着纱衣也能感觉到一片冰凉,他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


    茱青枕着翊贞手臂窝在他怀里,半睡半醒间想起翊贞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她的回答是“不行”,现在她忽然觉得那样也不错。


    她扯扯翊贞的衣襟,小声道:“其实也可以的。”


    翊贞正望着茱青的侧脸出神,只觉脖颈有些重,茱青好像说了一句话,至于是什么,他并没有听清。


    他想问问她,垂眸却见茱青手里攥着他的衣裳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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