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很疼。
何霁月牙齿锋利,也没收力,闻折柳一瞬间疼得想喊出来,又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霁月正在气头上,他不能打断她,让她更加生气。
没听到预料中的求饶,何霁月啃了半天香肩,口中尝着腥甜的血与浓郁体香,心里却觉得没味儿。
她抬袖抹去嘴角血痕:“说话。”
闻折柳不知当说什么,他浑身滚烫,难受到眼睛聚不了焦,一开口就是一段毫无意义的痛吟。
何霁月却当他故作死鱼状,“啧”一声。
“不乐意就滚出去,自己送上门来,还装什么贞洁烈夫?”
闻折柳身子一颤。
她觉得扫兴,那一定是他做得不对,他得改,好不容易她对他有了兴趣,他不能再让她生气!
“抱歉,是奴的错。”闻折柳还不习惯自称奴,每回说到这个字便不住磕巴,面上红晕愈发深,让人更想狠狠欺负,“唔,郡主想让奴,说什么?”
何霁月扯开他头上发带,随意绑在他高举过头的手腕:“随你。”
这种被绑起来的架势过于熟悉,闻折柳一瞬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冰冷的天牢。
而狗仗人势的陈三喜,正指挥手下拿鞭子抽他,三两下,血肉翻飞……
但天牢里,怎么会有霁月呢?
她桃花眼微垂,望向他的目光比照亮室内的烛火还滚烫。
闻折柳不自觉缴械。
“……疼。”
何霁月分明知道闻折柳发了烧定会不舒服,身上会疼是在所难免,哪怕是五腹六脏跟着火烧火燎,也再正常不过,却还是问他:“哪儿疼?”
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夏日午后,闲坐在院内藤椅,晒太阳拿鱼干逗猫。
闻折柳又觉着鼻子一酸。
他是人,不是猫。
“哪儿都疼。”心口最甚。
何霁月冷哼一声。
“那就哭啊,疼成这样还不落泪,是要本郡主夸你铁骨铮铮,是战场上能抵御严刑拷打的可塑之才?”
闻折柳抿起薄唇。
他很讨厌哭泣,因为哭泣本身,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他本就惨败的身体,愈发不适。
但,是霁月让他哭……
摇曳烛光下,闻折柳终究红了眼。
何霁月常随母亲出征,长于军营,见母亲何玉瑶审过不少人,自己也审过不少,哪怕是不能开口的死士,被变成花样折磨后,也难免落泪。
无它,哭是每个人疼到极致时,下意识的行为。
虽说她没对闻折柳上刑具,但他尚在病中,痛苦带来的折磨只增不减。
像他能撑这么久的,也是世间罕见。
“终于肯哭了?”
何霁月停下,取碗来接。
透明泪珠顺着闻折柳苍白脸颊往下滚,无声落到瓷碗中,他以为落泪后,终于能歇一下喘口气,却听何霁月道。
“才一颗,不够。”
闻折柳沉默闭上眼。
这瓷碗不小,要用泪水将它填满,得等到什么时候?
到底挚友一场,何霁月对他还算有耐心,没有一直强硬,而是刚柔并济。
“哭吧。”她轻柔啄他脸颊。
闻折柳像在大漠里搁浅的鱼,终于找到绿洲,迫不及待扑到何霁月怀里,用尽全力大口喘气。
怎奈郡主心硬,温柔只是暂时的。
“还不肯哭?”何霁月抬手在闻折柳眼尾擦了下,确认他在消极怠工,挑了下眉,“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你不要,我只好来硬的了。”
她起身离去,打开床边柜子,好像拿了什么东西。
昏暗烛光中,闻折柳没看清。
只是他挣了两下绑在手腕上的系带,忽而察觉疼的地方变了。
不再是清丽眉眼与苍白脸颊,而是那父亲自幼教导过他,男人要守贞洁,绝不可给妻主以外的人碰的……
“唔!”
又是直达肺腑的疼。
闻折柳咬着嘴唇,勉强压抑住喊声,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他不止一回观摩过何霁月与大哥对练,每回大哥累到剑都拎不起来,何霁月还能去校场爬三圈,回来顺手将他大哥拖回练功师太处。
他在一旁跟风嘀咕腿疼,何霁月也不觉得麻烦。
只是弯腰抱他膝弯,带他回相府。
他素知何霁月勇猛,练武场上鲜有对手,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他从未想过,她这身勇猛,会被用来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她说过她会保护他,偏又是她把他欺负得最狠。
痛到极致,闻折柳偏头欲躲,怎奈手腕被束缚,几番挣扎,仍未果。
甚么尊严,甚么傲骨,通通随风而去。
不时呜咽声中,何霁月出了一身热汗,昂首将散发灼热光芒的烛火吹灭,借着清冷月光,咬上闻折柳嘴唇。
竟是烫的。
他烧得这般厉害。
……
再度点上烛火,何霁月听闻折柳哭泣声渐弱,下意识低头看过去,见枕头沾了水。
今夜无雪,纵是风再大,这水也与屋外毫不相干。
“怎地落泪也不叫我?这不是浪费么?”
她嘴上不提“罚”字,只是身体力行。
闻折柳实在头晕,受不住如此颠簸。
被逼迫狠了,他求饶本领愈发精进,用尽全力昂首,吻上大风大浪里唯一的船只,哑着嗓子撒娇:“郡主,唔,奴,晕。”
何霁月很少见到他泪眼蒙眬的模样,恻隐之心不住跳。
她伸手掐住他下颌,波澜渐消。
“叫妻主。”
“唔,妻主。”备受折辱,总算尝到今夜首个甜头,闻折柳不顾汗水湿透衣背,迫不及待往她怀里蹭,哼哼唧唧控诉磨了他许久的发带,“手腕,疼。”
闻折柳本就细皮嫩肉,肌肤碰到稍粗糙些的物件,便会泛红。
他一个劲往何霁月怀里去,折磨他已久的丝绸发带如同被激怒的蛇,毫不犹豫给他留下数道勒痕。
玉白发带发红,竟是见了血。
啧,这玩意儿真磨人。
何霁月反应过来之时,发带已在手上断了好几截。
她随手丢开发带,盯着闻折柳手腕上那几道血痕看了两息,将堆在一旁的厚被往他身上扔,默不作声,翻身下床。
闻折柳知晓她体力充沛,以为他这般羸弱,招致她不满,要转头去找小青,急得伸手去抓她衣袖,不巧扑了个空,若非何霁月眼疾手快接住,他便要砸到榻下。
“呜,您别走。”
闻折柳动一下手腕就疼,但还是使劲攥着何霁月石榴裙角:“奴虽愚笨,受郡主调教多时,仍未哭满瓷碗,但奴会加倍努力,郡主可否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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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奴一个机会?”
何霁月仅一息不成声,闻折柳便溃不成军。
“妻主,求您。”
他光打雷不下雨,嘤嘤呜呜好几句,圆眼红透了,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如同国子监里功课最差的学生看见糟糕透顶的功课成绩,求夫子网开一面。
“奴会努力哭,求您别走。”
“你都烧到嘴唇起皮了,还哭什么?小命不要了?”
真过度失水,他才要有泪流不出。
何霁月真是拿他没办法,没敢再次伤害他手,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闻折柳,我不走,也不是嫌弃你哭得不行,就是去柜子里给你拿药,要不依你这细皮嫩肉的腕子,明日非得肿了不可。”
“不,奴不要涂药!”
闻折柳方寸大乱,腿软到站不住,他膝盖重重跪在冰冷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奴只要您,呜呜……”
盯着他手腕数道红痕,何霁月莫名觉得刺眼,还头昏。
怪哉,她久经沙场,见过的血比闻折柳吃过的盐还多,纵使眼前人浑身血,她也不曾晕过。
她怎会忽而对个病秧子,犯晕血之症?
事态脱离掌控,何霁月莫名烦闷:“被勒成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雷霆雨露,俱是妻恩。”闻折柳乖顺垂下浓密睫羽,“妻主您如何待奴,都是奴的福气。”
何霁月单手抱起他,另一只手娴熟从柜中翻出治跌打用的药酒。
“怎地这么乖?烧傻了?”
药酒性烈,见效快,但敷在伤口上,如同大火焚烧,实在痛。
何霁月一声“这药涂在伤口上会疼,忍着点”还未脱口,闻折柳已然倚上她宽肩,幼猫叫般细声细气撒娇:“疼。”
何霁月纵横沙场多年,从无败绩,再不济,也能与敌军打个平手,还是第一次尝到缴械投降的无力。
她抹药酒的力道轻了又轻。
“早这般求我,我又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呢喃声渐消,何霁月安安静静搂了闻折柳一会儿,感到眼皮发沉,独属于闻折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始终萦绕鼻尖,她脊背靠上冰冷僵硬的墙体,不知不觉阖了眼。
再度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自幼文武双修,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上战场后又枕戈待旦数年,多久没睡过个完整安稳觉了?
连她本人都记不清。
难得神清气爽,何霁月想舒展下筋骨,刚一伸手,便听到耳畔“唔”一声,她低下头,才发觉肩头被闻折柳压了一晚,麻了。
见闻折柳蹙眉,却没睁眼,何霁月疑惑。
闻折柳觉浅,夜晚又常发病,总同她抱怨睡不安稳,她动作幅度如此大,他居然还没醒过来?
何霁月伸手掐他脉,眉蹙得愈发深。
晕了?如此不经玩。
探了下他额头,何霁月轻轻将闻折柳挪开,翻身下榻。
这般烫,若再不叫御医过来,他怕是要烧傻了。
可他太不服管教,也太有脾气,若非烧到昏沉,便会咬牙硬撑,或许烧傻了……更佳。
“无欢……唔,何无欢……”
他竟在昏迷中唤她的名字?
隐约听见闻折柳还在嘀咕,何霁月下意识折返,垂首,将耳朵凑近他嘴边,却听见意料之外的三个字。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