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疏桐匆忙松开手,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她最后只好对着沈临赧然一笑,说道:“沈公子误会了,我方才是见公子身形不稳,似乎要摔倒了,才贸然上前相扶。不想那地竟这样滑,我一时也没站稳……”
“如此,那多谢许公子施以援手了。”与顾疏桐隔开些距离后,沈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他低头抚平衣衫上方才被顾疏桐攥出的褶皱,一时没有言语。
顾疏桐在一边看着,暗想:我力气这么大吗……这衣服是不是被我抓破了?
正想上前仔细看看,身后却响起路仁伽阴阳怪气的声音:“既然许公子拔得头筹,那对美人儿,稍后便遣人送至府上。”
瞥见路仁伽那副羞恼交加的神情,顾疏桐只觉心中畅快。
她颔首道:“如此,便谢过路公子了。”
“只是……”路仁伽语带恶意,“不知许公子府邸坐落何处?可有闲银供养这等绝色?美人每日的胭脂水粉、锦衣玉食……”
顾疏桐懒得理会路仁伽的奚落,只丢下一句:“话好多,好聒噪。”便径自去寻萧清淮了。
萧清淮在一边听得真切,出言道:“路公子这是操的什么心?什么时候管起萧府的人来了?”
他今日没饮什么酒,正在一边与几位友人闲谈。身虽不在顾疏桐身边,眼睛却时刻盯着。一听到路仁伽口出恶言,便立刻反唇相讥。
见顾疏桐来了,便自觉地站起身,像只垂首等待抚摸的狗狗,与她走到了一僻静处。
二人坐在石凳上,顾疏桐开了口:“如果萧府里多了两名……”
“微臣怕是会被活活打死。”没待顾疏桐问完,萧清淮便已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正色道,“如今正经亲事尚未定下,府里先添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家父必不会放过微臣,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顾疏桐闻言想了一想,好奇追问:“那从重是怎么样?”
眼里没有丝毫对萧清淮的同情,只有对得知“后果”的渴望。
“……”萧清淮噎了一下,“这个……微臣亦不是很清楚,萧家并未有这样的先例,不敢揣测。”
“那我也不能带回宫呀。”顾疏桐无奈道,“此番出宫已是万难,这要再带回去两个姑娘……”顾疏桐止住话头,只静静看向萧清淮。
萧清淮正低头拨弄腰间玉佩穗子,半晌未闻声息,抬眼便撞进顾疏桐那双写满期盼的眸子。
他轻咳两声,摸了摸鼻梁,低声道:“殿下看我也无用,实在是家法森严……咳,殿下与晏公子不是相熟么?何不将人送至晏府?”
萧清淮的神色很沉寂,不像是在打趣,顾疏桐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又不那么确定。
她微微眯起眼睛,含笑问道:“少将军真的希望我去找晏公子?”
“有什么希不希望的……晏大人公务缠身,如今晏家事务多由晏栖主理。不过是暂时收留两位姑娘,于他并非难事。”
“话虽如此,只可惜晏公子必不会帮我。”顾疏桐轻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劳烦蔺大人好了,反正先前已经给他添过很多麻烦,也不差这一桩。”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话音未落,顾疏桐还未回答,便见假山后走出两人。白衣那位是萧清淮介绍过的穆娴,她身侧那位身着玄衣、身量高挑的公子,顾疏桐却不识得。
穆娴笑盈盈走近:“咦,只有你们二人吗?”
“是。”顾疏桐点了点头,“怎得这样问?”
“我方才好像瞧见……”穆娴话只说了一半,便随意在顾疏桐身边坐下了,“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
“说些家事罢了。”顾疏桐回过头,见那黑衣公子只站在穆娴身侧,便对他笑了笑,示意他也坐。
“巧了,我也正有些事想同许公子聊聊呢。”穆娴嫣然一笑,目光却忽地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萧清淮,不再言语。“
霎时间,三道目光齐齐聚焦于萧清淮身上。他先是一怔,看看顾疏桐,又看看穆娴,旋即恍然。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望风。”萧清淮笑了笑,身影利落地隐入假山之后。
顾疏桐首次在宫外遇见同龄女子,心中早已与之渴望结交。正踌躇是否该坦诚身份,穆娴已先一步开口:“不知许小姐打算如何安置那两位姑娘?”
“我……”顾疏桐甫一开口,蓦然顿住,“‘小姐’?”
“不是么?”穆娴笑道,“夏月的眼力,从不出错。”
顾疏桐惊诧地望向穆娴身侧的公子,只见那人微微颔首:“许小姐年岁……约莫未满十七?”
她心中更惊: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抵是见顾疏桐的神色过于震愕,穆娴笑着安抚:“许小姐莫要紧张,我是穆娴,这位是戚夏月,被我们二人得知无妨的。”
戚……京中姓戚的人家不少,可是能与穆左丞之女相熟的,顾疏桐只想到了一位。
顾疏桐迟疑道:“可是……左将军府上的公子?”
穆娴噗嗤一笑:“是左将军府的千金才对呀。”说着,又望向戚夏月,“夏月果然厉害,旁人压根瞧不出来。”
顾疏桐难以置信地望向戚夏月。原来是女子么?这模样气质,比许多男子更显英挺!
戚夏月身量颀长,眉宇间英气逼人,鼻梁高挺,不笑时自有一股冷峻。此刻,她淡然开口:“在下略通岐黄,观骨相气色,断人年岁性别并非难事。方才唐突,望许小姐海涵。”
“夏月你也忒谨慎了。”穆娴亲昵地握住顾疏桐的手,轻轻摇晃,“许小姐诗中豪情万丈,箭术更令人惊叹,一看就是女中豪杰。对了,许小姐真名是?家住何处?改日得闲,我与夏月好去寻你玩耍!”
深宫岁月,女眷虽众,却多与顾疏桐年岁悬殊。纵有些宗室里的同龄闺秀,亦难时时入宫相伴。穆娴这般热情烂漫的同龄女子,于顾疏桐实乃平生首遇,心中极欣喜。
“一下子问这么些,让许姑娘从哪里开始回答呢。”戚夏月在一边悠悠开口。
“哦。”穆娴鼓了下嘴,解释道,“我这不是头一回在外面遇见除我们两个之外的姑娘嘛!一下子忘了形……我平时不这样的,许姑娘千万信我!”
“无妨,无妨。”顾疏桐笑着连连应声,心中却飞快权衡。穆娴与戚夏月对她毫不设防,一上来就告诉她二人的真实身份,按理她亦应直言相告。只是公主身份敏感,出宫之事一旦泄露,牵连甚广。
思忖再三,她方道:“二位唤我‘疏桐’即可。至于府邸所在……日后再告诉二位姑娘,可好?”
本以为二人会心生芥蒂,谁知穆娴浑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肩,似乎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好神秘呀,桐桐。”
“疏桐似乎还未答那二位姑娘如何安置。”戚夏月适时将话题拉回,瞥了穆娴一眼,“自然,此责大半在阿娴岔开话头。”
“你……”
“正是为此事犯难呢。”顾疏桐见穆娴似有不悦,忙挽住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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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难?送去戚府便是。”穆娴答得理所当然,“夏月定能安置妥当。反正也不是头一遭了,她已帮了好些人了。”
穆娴说得自然,但顾疏桐哪里敢当真呢。正要再问,戚夏月已点颔首应承:“好,稍后知会路仁伽一声即可。”
“那真是多谢戚小姐和穆小姐了。”
“哎呀,这么叫多生分啊,桐桐。”穆娴左手握住顾疏桐的手,右手又将戚夏月的手拉来,三人的手叠在一起,暖意融融,“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好友了!以后你叫我‘阿娴’,叫她‘夏月’便是。你真是太了不得了,文能赋诗言志,武能开弓定乾坤。之前见到夏月舞剑我便觉得不可思议了,想不到还有女子射箭这样厉害……”
“那旁人岂不是也能看出我是女子吗?”顾疏桐后知后觉,“怨不得方才沈公子那样讲话,原来是故意取笑。”
“旁人可瞧不出!”穆娴忙道,“若非夏月点破,我初见你时,也只道是位清俊些的郎君。再说,即便认出也无妨。咦……沈临方才说了什么?”
顾疏桐便将方才想扶沈临却险些一起滑倒的事情说了。
戚夏月和穆娴闻言相视一笑,好一会儿,穆娴才笑道:“他才没有认出呢,他是真的把你当男子了。可能先前是有些怀疑,在瞧见你的箭术后,力气还那样大,险些把人家的衣服都抓破了……估计更笃定你是男儿身无疑了。”
笑罢,穆娴握着顾疏桐的手叹道:“桐桐,你太厉害了。”
“是啊。”一向寡言少语的戚夏月也忍不住附和道,“除我父亲并几位兄长外,我从未见识过那么准的箭术。”
“你用剑亦是出神入化!”穆娴碰了碰戚夏月的肩膀,“你们皆是一等一的厉害!而我嘛,诗才冠绝此间,亦不遑多让。”
顾疏桐此前并未遇见过穆娴这般性情的女子——这样豁达,这样乐观,这样热情。她原以为她会不适应她的亲近,会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可是,在接触后才发现——只要靠近,便会被这份鲜活的生命力全然裹挟,被感染,被吸引。
好像,她们早就该认识;好像,她们早已认知。
“桐桐,你可听过坊间说书?我与夏月想着后日去听一听。”
顾疏桐摇头:“只闻其名,未尝亲聆。”
“哎呀……”穆娴眸中顿时盈满怜惜,“那……茶楼小曲儿呢?”
“亦未曾。”顾疏桐再次摇头。
“呀!”穆娴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恨不能立时携她同去,“那你何时得闲?咱们一道去!可有意思了,不信你问夏月。”
未等顾疏桐张口,戚夏月便已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大确定何时会空闲……”顾疏桐在宫中除了学业外虽无琐务缠身,然帝后常来探视。即便得了许皇后的默许,父皇那里也是不好糊弄的,还会定期抽查课业。因而,顾疏桐无法确定自己何时能再出宫。
她沉吟片刻,方道:“这样,等我闲暇时的前一日遣人去穆府和戚府传信,如何?时间若不妥,再商议便是。”
话音方落,穆娴与戚夏月尚未回应,假山石后陡然传来萧清淮拔高的嗓音,清晰得近乎刻意:“公子不在前头坐着,来这假山后头做什么?”
这分明是示警——有人来了!
戚夏月匆匆松开搭在顾疏桐肩上的手,却似乎还是晚了些。一道颀长身影已转过山石,目光扫过戚夏月才从顾疏桐肩上拿下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与探究: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