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松，妈的错，都是妈的错。你小姨她也有错，她怎么这么狠。
可我答应了你姥，要照顾她，我把她赶出去，她能去哪里啊？”
到这个时候了。
她妈居然都没想着把小姨赶出去！
许松看着陈素香，问，“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你还想着留下她吗？妈，我看你不用和我，和爸一起过了，你这辈子都和小姨过吧！
她才是你亲人，我们都是多余的！在你这里！为了她，我们都可以牺牲！”
陈素香的身体一怵。
怔怔的站在原地。
许松的话久久回荡在耳畔。
为了她，牺牲她的儿子，丈夫，孙子？
不不不！不可能！
陈素香手慢慢地捏成拳头，“阿松，我知道了，妈去处理。”
许正方一直没说话，他站在一旁，哄着平平安安。
尽管如此。
年幼的平平还是上前，瞪着陈素香，“奶，我不要你，你是坏奶！你让姨奶奶欺负妈妈，欺负爸爸！呜……讨厌姨奶奶！”
陈素香看着平平，她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无从解释。
确实是她的纵容，素英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打她的儿子，在她家掀桌子，发疯！
从前在婆家的素英受尽委屈，被婆家人推搡，都没敢还手！
现在在她家，却敢这么耀武扬威！
都是她惯的！
陈素香悔恨的闭上双眼，“阿松，正方，这件事，我去处理。”
许正方看着陈素香，“她被你妈宠坏了，现在也被你宠坏了。你还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陈素香不明所以看看他，许正方拿出一个信封，“你看看吧。”
陈素香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信时，眼睛瞪大，满目的不可思议。
许正方又说道，“她有这个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素香的手抖得十分厉害。
这是一封情诗。
是陈素英写的。
写给她陈素英的姐夫！她居然勾引她的姐夫！
破坏疼她，纵她姐姐的家庭！
陈素香不能接受的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提过无数次，你理我了吗？你信我了吗？素香，你现在有些是非不分了！”
许正方感觉他对她也太纵容了！
陈素香不再说话，一脸的悔恨，泪水流了满脸。
陈素香哭了很久，也没人安慰。
许正方哄着平平安安，许松紧盯着急救室。
哭了好一会儿。
陈素香终于不哭了，她抹了抹泪水，“阿松，我回去给婉如熬些汤，什么的。你在这里照顾她。
正方，你把平平安安带回去吧，太冷了，孩子容易着凉。”
安安抽抽噎噎的说，“我不走，等妈妈，妈妈……流血了，流了好多的血。”
安安害怕得小身体一直抖。
许正方哄，“安安不怕，爷爷陪着你，等妈妈，一直等妈妈没事。”
安安怯生生的看一眼许正方。
相处不多。
可这个爷爷很好，很好。
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平平是哥哥，没有说话，小脸绷着。
许松手捏成拳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陈素香满腹心事的回到大院，今天是除夕夜，这么一闹腾，她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0点，刚好跨进新年，结果……她一家人在医院里过的新年。
讽刺，极大的讽刺。
陈素香走在大院里看着守岁到这会儿的人家，哪家不是一片温馨，母慈子孝。
原本她的家也是如此的。
因为她一直照顾的妹妹，现在家乱成这样，大过年的还见了血！
陈素香其实有些迷信的，大过年的见了血，非常的不吉利，她心里就怨上陈素英了，同时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
她回到家里，开始包饺子，熬汤。
这一夜她不打算睡了，她搞出来的事情，她处理。
至于陈素英去了哪里，她也没再关心。
一夜过去。
陈素香饺子包好了，汤也熬好了。
新年早上的七点，陈素香带着温热的饺子，还有喷香的老母鸡汤去了医院，一起带去的还有孩子们的新衣。
她的眼里，许松和江婉如再大，都是孩子。
过年穿新衣，吃元宝。
这是她家里的习俗，她还给丈夫也带了新衣去。
哪怕在医院里，她也想让一家人过好这个新年。
这会儿江婉如已经在病房里了，伤口处理好了，剔了一些头发，流了不少的血，看着很憔悴。
陈素香在看到她的时候，看她眼睛的勇气都没有，哽咽的说：“婉如，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江婉如对于许家的事情，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我没有什么，我担心的是下一次她发疯，会不会伤到平平安安。
年后，平平安安还是带到军区大院吧。”
许松在军区大院申请了房子，她虽然要工作，许松是医生， 也忙，可也比在城里，和一个疯子相处得好。
陈素香早退休了，平平安安先前都是她在带，孩子们也接受了她这个奶奶。
陈素香知道江婉如担心什么，她点头，“好！去军区大院带，我过去帮你们带。”
江婉如有些意外。
陈素香拿出了纸袋，“婉如，这是妈给你你准备的新衣。你换上，哪怕在医院，咱也要好好的过新年。”
说着，还拿出了一个红包。
很厚很厚的红包。
她原本包的就是188块，出了这档子事，她心里有愧，再想到这些年她对江婉如的挑剔，心里更是难受，所以又加了几百。
江婉如愣了一下，许松害怕她不收，说：“收下吧，这是妈的心意。”
江婉如淡笑，“谢谢您。”
陈素香虽然自称妈了，可江婉如没有这样叫。
她不是没有家教的人，没结婚，没走流程，算哪门子的妈。
虽然她和许松已经领证了。
哪怕许松没有想忽视她，谁知道她这个婆婆有没有这个心思，稀里糊涂的改了口，她在许家算什么？
一分钱不花，就娶回来的便宜媳妇儿。
人啊，有时就是这样，在意脸面，在意细节，轻易得到的，也就不珍惜。
这些虚礼，江婉如还是在意的。
换上新衣， 陈素香把饺子和汤盛了起来，“虽然这个新年在医院里过的，可我还是希望大家开开心心的。”
许松来了一句 ，“有小姨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开开心心。”
陈素香没有说话，她默然。
许正方也没有再哄她。
医院里的新年第一顿饭，吃得是五味杂陈。
不过陈素香的手艺特别的好，饺子很香，汤很浓。
平平安安吃了不少，江婉如也吃了不少。
她感觉自己没事儿，想出院，许松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这医院里不宽敞，然后味儿也不好闻。
一些外伤，不严重，缝了几针，确实可以出院了。
许松去办手续。
许正方带着平平安安在病房里，她见陈素香有话说，他就把孩子带外面去透气了。
在蓉城，再冷，娃儿都是不会一直关家里的，怎么都要出去透透气。
病房里只剩陈素香和江婉如两人了。
江婉如感觉到陈素香有话说，她没有摆脸子，只是平静的说，“您坐吧。辛苦了。”
陈素香看着江婉如，“你啊，哪哪都好，就是命不好。婉如，妈不是不喜欢你，妈是真的很满意你。
你当初嫁人时，妈还为阿松难过了好久。你们曾经多般配，多好啊。”
江婉如不想听这些话，想到这些过去，她曾经难受，现在好不容易坦然，她又说这样的话，等于再把她的伤口撕开。
江婉如立即打断，“我不需要您做什么，我只需要您同意，我们一家四口能去军区大院安生的生活就好。
您也不需要委屈自己，接受我，把我当亲生女儿什么的。”
陈素香有些急了，“婉如，妈说这些话，不是想让你难受的意思，我是想说，妈是满意你的。
妈就是很纠结，妈就这性格，特别的纠结，总想到这里，想到那里。你小姨又总能说到我心坎上去。
妈不应该，是真的不应该。提这些往事，我就是想总结自己的错误，给你道个歉。”
江婉如看着这个情商不高的未来婆婆，无力的摇头，“你不需要给我道歉，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与原则。
我不会强迫你为了我，放弃什么。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我们带来困扰。”
陈素香重重地点头，“那你不生我的气，对不对？以后还让我看孙孙，让平平安安认我，对不对？”
江婉如真的很无语，“他们和你有血缘关系，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也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人，把自己的思想加诸在孩子身上的事情，我不会做，你不要担心这些。”
明显陈素香好像没太听懂，只是重复的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惯着你小姨。
我让她回自己的院子，不会再让你进家门。婉如，你和阿松的婚礼，我也会好好的办。
许家欢迎你，许家接受你。”
江婉如点头，“好，您安排。”
许松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对话，他很是无力。
他妈这个人吧，你说她有多少坏心眼儿，是没有的。
但她特别的优柔寡断，并且情商不高。
她和婉如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浪费口水的话，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世上这样的人似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