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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章

作者:棠清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云希刚醒,并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粥便饱了,抗拒地摇起头,拒绝江云峰继续投喂。


    正当两兄妹陷入无声的对峙较量时,送徐向凜回病房的江云灿刚好回来了,一并进来的还有兄妹几人的奶奶周梅英、爷爷江明关。


    昨日那场山火烧得那么大,队上闹得沸沸扬扬,除了徐向凜、江云希以外,还有几位同去上山割猪草的人先后被送进了医院。


    江恒远等人就算是想瞒着这俩老人,也实在瞒不住。


    俩老人原本昨天就想跟过来,守着他们的宝贝孙女,但江恒远、汪娟兰怕他们再受刺激,联合两个儿子,好说歹说,勉强把老人劝住,让他们今天再过来医院。


    这不一大早,周梅英和老伴江明关天没亮就起了,拿出家中珍藏的腊肉、精米,给江云希煮了一锅青菜腊肉粥,之后随江云峰一道过来县城医院。


    途中经过百货大楼,周梅英瞧着从中出来的一年轻姑娘手上提着的水果罐头,心中立马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回头跟丈夫江明关对了一个眼神,两人心意相通,在眼神交流间当即做了决定,打发孙子江云峰先去给孙女江云希送粥,免得他们孙女饿着。


    之后,他们便进到百货大楼,直奔摆有水果罐头的柜台而去。


    两人挤出一身汗,终于为宝贝孙女抢到了一罐黄桃罐头。


    因为是早产,所以江云希从小身子就比同龄人弱点,是家中生病最多的那个。


    生病了就得吃药,江云希怕苦,每回喂药,都得家人哄上半天。


    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女娃娃,全家人都乐意哄着。


    而今江云希苦哈哈地在医院住着,能有罐水果罐头甜甜嘴,也是好的。


    思及此,周梅英望着丈夫手上提着的黄桃罐头,长了皱纹的脸上不禁流露出越来越多的笑意来。


    到了医院,几经辗转,才碰上小孙子江云灿,也因此终于得以顺利找到江云希所在的病房。


    “我的老天呀,这里也太亮堂了!”


    周梅英和江明关弯腰做了快一辈子的农民,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自己到后山采点中草药,煮了喝下了事。


    而今,他们头一回有机会进到医院的单人病房,规整的绿白色墙壁、通透洁净的格子窗、平坦发亮的地板、柔软舒适的病床铺......里面的每一处,皆给这老两口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和冲击。


    医院如今的单人病房,可不是有钱就能住上的,还得有关系。


    像江家这种几代都是农民的家庭,生病了住这种地方休养他们就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由此,刚进病房的时候,周梅英和江明关明显拘谨起来,弯了一辈子的腰,这时愈发佝偻着,生着老茧的手紧紧攥住衣角,穿着磨损严重的草鞋的双脚,迈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每一步都透着局促和不知所措。


    好在半卧在病床上的江云希发现了他们的窘迫,眼眸一弯,冲他们唤了一声,那声音软糯清甜得让老两口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爷爷、奶奶,你们来啦~”


    说罢,江云希丢给江云峰一个挑衅的眼神。


    见状,江云峰嘴角抽了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一直递在江云希嘴边的汤勺。


    妹妹有爷奶撑腰,他哪敢再跟她反着干。


    “唉,希希啊,我的心头肉哟~你受苦了呀!”


    听到宝贝孙女的呼唤,周梅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甩下老伴,快步奔到江云希身边,那行动矫健得哪里能看出她已经快七十岁了。


    “奶奶,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望着记忆中老人熟悉的眉眼,江云希鼻尖一涩,狐狸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


    上辈子,父母陪着她两个哥哥去外地参加比赛,不料途中因车祸,四人先后身亡。


    奶奶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留下爷爷和她两人孤孤单单地守着江家。


    如今,得以再见自己的爷爷奶奶,江云希目光眷恋地盯着周梅英和江明关,在看见他们身上穿的是布满补丁、洗到发白的衣服时,她心中骤然有巨石压下,使得她的心随之溢出越来越多的酸涩。


    “哎呦,希希怎么哭了?是不是徐家那小子又欺负你了?希希别怕!奶在这儿呢!奶这就给你撑腰去!”


    见到孙女一颗接一颗地不停掉眼泪,周梅英跟着一起红了眼眶。


    孙女能住上这种单人病房,周梅英想来,他们家认识的人中,大概也只有徐向凛能有这种本事和关系。


    说到这,周梅英气血猛地冲向脑门,说着气冲冲地转身就要去找徐向凛算账。


    “不是的!奶奶!”


    见状,江云希攒着一口气,一把抓住周梅英的手。


    于此同时,一直没说话的江明关也开了口,他边说边抬手拦住怒意上头的妻子:


    “你等下,别急,先听希希把话说完。”


    转而,江明关柔声对江云希道:


    “希希,你安心靠着慢慢说,我们都听着的。”


    “好的,爷爷。”


    江云希笑容明媚地点点头,望了眼病房里的几位家人,清了清嗓,然后把昨天她在村后山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他们听。


    在江云希这辈子的记忆中,昨日她是跟着同村的几女孩一起上后山割猪草赚工分的,直至傍晚时分,才结束返程。


    她体质较弱,体能消耗最快,走在队伍的尾端,中途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徐向凛。


    趁旁人不注意,徐向凛七拐八拐的,把她带去了后山的小木屋。


    这回,徐向凛来找她,是跟她说,三转一响、彩礼钱他全都准备妥善了,过几日就来下聘娶她。


    徐向凛的步步紧逼,导致她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这些年积攒在内心的惧怕、厌倦、怒气皆一股脑发泄到了徐向凛的身上。


    她对他说:


    “徐向凛,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更不配有人来爱你!”


    她对他说:


    “徐向凛,死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


    她还对他说:


    “徐向凜,我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字字诛心,诛的不只是徐向凛的心,还在现在江云希自己的。


    密密麻麻的痛意,如嗜人血肉的怪虫,绵绵不断地啃咬着她的全身,酸涩的湿红在她眼尾晕开。


    被打湿的长睫,宛如被潮湿困在水境的蝴蝶,扑腾了几下后,便逐渐失去了生命的鲜活。


    江云希垂下眼帘,吸了吸鼻子,勉强压下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悲伤,继续道:


    “后来我们吵到一半发现,迎风的那面山坡上起了火光,那火随着山风一卷,很快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时至此刻,那火焰的炽热仿佛仍烘烤着她,那是一种惊惧与无措交织在一起的绝望感受。


    话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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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梅英眼圈更红了,后怕地攥紧她的手。


    “徐向凛带着我逃跑,是他救我,也是他救了被困在山上的其他人。”


    逃跑到一半,他们听到求救声,是下午和江云希一起割猪草的几位女生。


    听到声响,徐向凛本是头也不回地要继续带江云希走的,但被江云希拉住了衣角。


    最终,徐向凛顺从了江云希的请求,将那几位女生一并带上了。


    一路上,徐向凛带着众人,在丛林密树之间七拐八拐的一路逃亡。


    最终,一行人虽然皆狼狈不堪,但也得以避开大火蔓延的方向,捡回了一条性命,顺利下山了。


    回忆起当时体力不支的自己,江云希有那么一瞬,真觉得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后山了。


    可徐向凛偏偏就是要她活,用那一方宽厚有力的怀抱给她撑出了一次生机。


    “爷爷、奶奶、二哥、灿灿。”


    当潮湿退去时,蝴蝶仍能再焕生机,振翅飞翔。


    江云希目光一一从这些守在她身边的家人身上流淌而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对他们说:


    “要是没有徐向凛,我早死在昨天的那场大火里了。”


    她对他们说: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遭,我看见了他爱我的真心,我相信他能给到我想要的幸福。”


    她还对他们说:


    “大家都说徐向凛天生就是个坏种,是条咬住人就不撒口的疯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没人教他什么是爱,他只是还没学会更妥善地爱己爱人而已。”


    “希希......”


    听过宝贝孙女艰难的死里逃生,再听她这番话语,周梅英心绪复杂。


    孙女一夜长大,却是以差点丢掉性命为代价。


    “希希,你可以不用为了报恩......就”这样把自己的婚事草率地定下的。


    江明关虽然感恩徐向凛救了自家孙女,但若是为了这份恩情就因此葬送孙女一生的幸福,他是不愿的。


    江云希懂得自家长辈未尽的话语,她抬起头,恰时风吹开未紧闭的窗户,拂开窗帘,令阳光照了进来,洒进了她那双澄澈明媚的眼眸里。


    想起前世今生始终爱她如初的徐向凛,江云希面上浮出一层少女的粉红,如一朵被爱浇灌着的花,在这带着夏天气息的光芒里再次舒展地绽放:


    “爷爷,我是真心想嫁给他的,也只想嫁给他。”


    闻言,江明关与妻子对视一眼,表情明显不认同孙女的这个决定。


    见状,江云希又将目光落向已沉默多时的江云峰身上。


    他们是双胞胎,两人只要对上一眼,便能第一时间领会对方的意思。


    江云峰满眼无奈,摇摇头轻叹一声,然后道:


    “你要嫁他可以,但前提是他能通过我们的考验。”


    “对对对,希希啊,我们先考察他一段时间,他要是真能做到一直善待你,我们就答应你嫁给他。”


    听了自家二孙子的话,周英梅立即附和道。


    江云希望着脸上已经悄然爬上了不少皱纹的老人,心中止不住发酸。


    她虽爱徐凛,想要嫁给他,但亦不愿爱她护她的家人为她忧思挂怀,夜不安眠。


    于是,她迎上一众家人期待的目光,笑着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希希听你们的。”


    “我相信他能通过你们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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