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神片刻，沈卿禾与洛风言赶紧转回头去，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拎着花灯漫步长街的二人就此不见了踪影。
“在找人呢？”熟悉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而四人丝毫没有觉察。
僵硬回头，便看见风陵澜撤去周身禁制，二人的气息得以暴露在眼前。
风陵澜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
便见戚明意一脸尴尬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风陵师兄。”
其余三人也随之一同。
沈若面露疑惑：“你们不是去明府赴宴了吗？”
戚明意撇了撇嘴：“去了，没意思。”
“所以后边又溜出来了。”
“跟踪我们就有意思了？”沈若拧眉望去。
戚明意嘿嘿一笑，“有意思。”
沈若无奈扶额。都是一群幼稚鬼。
又见戚明意摆摆手，对沈若二人道：“你们继续逛你们的，我们不打扰。”
说话间，便见几人偷偷摸摸就准备溜走。
沈若眼神一动，风陵澜立马配合，自觉拦住了四人的去路。
“别走啊。咱们一起。”沈若扬声道。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各自拎着东西，齐聚在赏芳阁顶端。
仙门大比的第二场已然结束，仙盟队伍也早在比试结束当日就收拾好场地，去往极域。
因此，赏芳阁自然是空置了下来，而在此之前，这里本就是一处供人赏景的阁楼。
众人此时皆坐在阁楼顶端，将整座东陵花都的景致尽收眼底，目及远处，也能够看到浮空岛之下的东陵城。
“这里可真美啊。”沈若忍不住感慨，拽了拽风陵澜的衣袖。
“嗯。”应和一声，风陵澜目光微动，从长街美景流转至眼前人。
气氛恰好。
却又陡然被人打断，“哟。兴致不错啊。”
只见权晏凌虚空而起，出现在众人眼前，手里拎着几坛酒。
此时路诏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云逸呢？”
“打晕放客栈了。”权晏掀起眼皮，语气淡淡：“小孩子不能喝酒，来了也没用。”
“打晕？！”江悬惊愕出声。
不等权晏解释，却见沈若道：“放心，没事的。”
几人听言，这才放下心来。
而权晏同样是怔了怔，须臾才回过神来，低头轻笑了一声。
朗月当空，花灯满城，美景美味美酒，一众好友相伴，人生莫过如此。
大约是来了兴致，此时江悬举起手中酒坛，高声道：“来！干杯！”
酒坛清脆交碰，欢笑声四起。佳酿入喉而过，醇香于唇齿间溢开。
览尽此景，恍惚间，沈若犹见当年。
她自诩并非那种伤春悲秋之人，可前尘往事太过深刻，她又记性太好，无法忘却。
沈若转过身，寻了处视野空旷处坐下，目光眺向远处，似在赏景。
风陵澜自是察觉到沈若的异样，与权晏一同走上前去。
二人一左一右坐下，将沈若放在中间。
一如从前。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权晏缓缓道：“如今的三界是不是很不一样？”
“嗯。”沈若语气感慨：“变化太快，我到现在都还没完全适应呢。”
“慢慢来。”风陵澜温声道：“时间还长着呢。更何况...我们都在。”
与此同时，沈卿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招了招手，让几人停下动作。
嬉闹声戛然而止。
众人凑上前来时，便是听见风陵澜的最后一句。
“不止他们。”戚明意从背后勾住沈若的肩膀，想了想，又把风陵澜也捞了上来，顺势把二人贴在一块儿。
怔然一瞬，风陵澜没挣脱，任由戚明意去了。
江悬见状，也大胆上手，一手勾着权晏，另一边同样是沈若。
其余五人见状，也一同凑上前来，勾肩搭背成一团。
“我们都在呢。”
此时沈若仰起头，望着空中圆月，高举手中酒坛，朗声说了句：“敬中秋。”
众人也是齐声道：“敬中秋！”
江悬：“敬美食！！”
戚明意：“敬好友！”
穆延川：“敬三界！”
沈卿禾：“敬岐山派。”
万谨：“敬仙门大比。”
路诏：“你们这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那我就敬循阳峰吧。”
洛风言：“那我敬天虞峰！”
“还有我浮玉峰呢！”
“别忘了我们乐游峰！！”
“敬瑶光峰。”
沈若与风陵澜相视一笑，齐齐举杯：“敬启云峰。”
“别这么排外啊...”人群中，权晏幽幽出声，引得众人侧目。
又见他勾唇一笑，举杯而起：“你们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敬醉仙楼了。”
江悬顿时惊呼：“醉仙楼？！！”
“你是醉仙楼的...”
权晏顿时起了范儿，“在下不才，醉仙楼的老板是矣。”
惊异四起。
赏芳阁楼顶再次闹成一片。
...
赏芳阁之下，两道身影前后而立，看二人站位，像是一对主仆。
欢笑声从高处传来，与此处阴影之下二人的孤寂萧索恰成对比。
明宜川语气淡淡，却仿佛沁着些怅然之感，“看来她在岐山派过得自在得多。”
身后，明六从暗处走出，道：“小姐与公子在一块儿时，也是自在的。”
“那是从前。”明宜川垂眸，“如今不一样了。”
“人心一旦掺杂起利益，所谓的情谊，也就经不起考验了。”
明六听言却道：“可小姐她今日还是来赴宴了的，说明她心中...”
明宜川抬手制住：“那份请帖...我不该让你给她的。”
大概是回忆起了中秋宴上的场面，明宜川长叹了一口气，眸中是化不开的郁色。
如今的明家...
“罢了，咱们走吧。”
...
中秋之后的第二日，岐山派一行便纷纷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前往极域。
极域地处北境，从东陵城出发，路程便是需要整整三日时间。
而且，在灵舟进入北境地界后，由于天气原因，温度骤降，速度会更慢些，因此等众人抵达极域，大概也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登上灵舟的最初两日，还是在东境、中州一带，此时正值丰收时节，秋高气爽，趴在船舷上便是能一览各城风景，也算是饶有一番趣味。
可等到第二日夜里，温度骤降，即便是有灵力护体，可寒风肆虐，甲板上简直没办法待，众人赶紧回房，一个个闭门不出。
沈若刚回到房中，房内倒是没那么冷，窝在被子里也算得上暖和。但不知为何，沈若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知翻来覆去了多少次，实在是睡不着，沈若指尖轻动，点亮琉璃灯，屋内顿然明亮起来。
风陵澜的房间恰在沈若对面，察觉到灯光一亮，他目光微动，隐约想到了什么。
“权晏。”
识海中一道颇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干嘛啊，又大半夜的找我。”
风陵澜的语气略显严肃：“快到极域了。”
权晏听到风陵澜这般语气，顿时皱起了眉，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怔，须臾便正色起来。
“行。我来了。”
另一边，沈若刚点亮琉璃灯，就听到识海中传来风陵澜的声音。
“沈若，你睡不着？”
沈若：“嗯。”
听到回应，风陵澜这才继续，关切问道：“我这儿刚煮了些热茶，要不过来坐坐？”
沈若：“好，来了。”
须臾，沈若拉开门，只见风陵澜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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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打开了房门，恰在门前等候。
相视一笑。
踏入屋内，小炉正咕噜冒着热气，雾气缭绕间，沈若见权晏坐在桌前烹茶。
“来了？”抬眸望来，权晏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熟络。
“嗯。”沈若勾唇笑了笑，“你也来喝茶？”
却见权晏举了举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盏，戏谑道：“没看到吗？我是被叫来端茶倒水的。”
沈若忍俊不禁。
须臾，一杯热茶下肚，沈若感觉舒服了不少，那种隐约萦绕在周身的寒气也像是就此被驱散了一般。
此时权晏忽地开口，缓缓道：“再过一日...应该就要到极域了。”
沈若动作一顿，放下茶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不经意间，风陵澜与权晏对视一眼，后者沉默片刻，继续道：“你...”
沈若陡然打断：“我没事。”语气略显急促，而从沈若这般状态来看，显然，她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
风陵澜见状，岔开话题道：“这次极北雪原，你们打算派谁上场？”
极北雪原，即是仙门大比第三场的地点，作为一处秘境，其位于极域最深处，冰封万里，是众多妖兽藏身之地，可以说比之前两场比试都更为危险。
再加上雪原中的极寒气候，非常人能够忍受，因此可以说是考验重重。
“还不确定。”沈若摇了摇头，“得看训练期间大家的适应情况。”
权晏张了张嘴，还准备继续追问，而风陵澜悄然抬手制住，以眼神示意他别再继续。
不是你让我来...
闭嘴。
又喝完了一杯茶，此时沈若心中的那种不适感总算是被压了下去，便见她抬眸道：“我有些累了。”
“累了便回去休息吧。”风陵澜温声回应，将沈若送出门去。
不过多时，琉璃灯一暗，困意袭来，沈若便沉沉睡去。
...
屋内，风陵澜重新设起禁制，坐回桌前。
见沈若离开，权晏这才抬起手来，拂去衣服上落下的迷丹粉末。
方才差点儿就露了馅。
又见他抬眸看向风陵澜，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用这种方式也只能暂时解决问题，明日到了极域，她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知道。”风陵澜垂眸望向桌面，缓缓道：“先让她今夜睡个好觉吧。”
权晏似是忆及往事，略觉感慨，“想当初，我们俩起码是...隔了两百来年才敢来极域吧？”
“嗯。”风陵澜缓缓点头，“那个时候极域已经变化挺大的了。”
“变化大又如何？”权晏自嘲一笑，“还不是被折磨得睡不好觉。你是不知道，我那段时间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
风陵澜目光一沉，就此打断：“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知道了。”权晏见他不愿提及，便也不再继续。
“话说回来。”权晏又想到一事，道：“你没告诉沈若你的真实身份？”
风陵澜摇头：“暂时还没有。”
“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
毕竟辞归剑已经...
“哎。也是。”权晏跟着叹了口气，“就她那爱剑如命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保不齐就跟你闹掰了。”
风陵澜听言，抬眸瞥了权晏一眼，淡淡说道：“这么多年了，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她。”
权晏顿时瞪圆了眼睛，“谁说我不了解她！我可是跟她缔结过灵契的！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个破剑懂什么！！”
“你自己不也说了，只是缔结过灵契。”风陵澜幽幽看来。
顿时，权晏一噎，没了后文。
又听风陵澜缓缓道：“我不告诉她，并不是担心她因为辞归剑迁怒于我。而是...”
而是他们之间牵涉了太多，一旦真相被揭露，他害怕他们的感情将因此化作泡影。